<h3></h3> <h3></h3><h3 align="center"></h3><h1 align="center"><b>《我和“阿詩瑪”的悲歡》</b></h1><h1 align="center">——記楊麗坤的愛戀、家庭和希望</h1><h3 align="center">唐鳳樓<br></h3><br><h3 align="center">【二】<br></h3><br> 一陣沉默。<br><br> “不是周總理關(guān)心，她就完了?！彼强跉?，聽起來象是十分了解楊麗坤似的。<br><br> “你認(rèn)識楊麗坤？”<br><br> “是的，我們兩家很好。我父親在省公安廳工作，楊麗坤的大姐夫是昭通地位公安局的負(fù)責(zé)人，他來昆明開會或是辦點什么事的，同楊麗坤的大姐就住在我們家。”陳澤濤說著又扯回到剛才的話題：“楊麗坤是個好演員，生活樸素，事業(yè)心極強。她不愛拋頭露面，對一個演員來說，是難能可貴的?！?lt;br><br> 我的頭腦里出現(xiàn)了楊麗坤可愛動人的形象，那是《五朵金花》里的女社長：她頷首玉立，雙手把草帽貼在胸前，羞答答地嫣然一笑。<br><br> “楊麗坤平常沉默寡言，但極愛看書，中文古今的名著看了不少。要是你們倆碰在一塊，肯定要談得很多哩！”<br><br> “你也真會開玩笑，說的那么浪漫?！?lt;br><br> “不，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相信你們倆肯定談得攏?！标悵蓾苷?jīng)地說。<br><br> 我被他的話搞得迷糊了。他那口氣確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是為什么一定要強調(diào)我會和楊麗坤談得攏呢？<br><br> “小唐，同你實說吧，我想把楊麗坤介紹給你?！?lt;br><br> 我一聽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這豈不是塞外奇談？我雖然希望找個理想的伴侶，但從未奢望過同一位名演員談戀愛。<br><br> “小陳，我也同你實說吧，這是不可能的事。象我這么個地位卑下的小知識分子，其貌不揚，又在大山溝里當(dāng)?shù)V工，憑什么去同楊麗坤交朋友？”<br><br> “我今天同你談此事，決不是什么心血來潮。我已觀察你一段時間了，以前礙在你和區(qū)倩的事沒有提?！?lt;br><br> 任憑陳澤濤怎么說，我都矢口拒絕。生活已夠凄苦了，我不能再自尋煩惱。陳澤濤見我那認(rèn)真的模樣，也不再說介紹的事了。不一會，他給我談起了楊麗坤受害的經(jīng)過。<br><br> “文化大革命開始不久，首先受到?jīng)_擊的是文藝界。周總理稱贊的《五朵金花》被污蔑為反對三面紅旗，宣傳愛情至上的資產(chǎn)階級影片，楊麗坤則被說成是修正主義文藝的‘黑苗子’，反對毛主席文藝路線的‘黑線人物’。因此，迫害就接踵而來?！娜藥汀谠颇系膸团煞肿訉铥惱ぐ侔愦輾?，批斗會一個接著一個。那種陰森恐怖，那種慘無人道，凡經(jīng)歷過文化大革命的人都想象得出來。但是，面對著無情的迫害，楊麗坤沒有流過一滴淚。她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她的正直是我難忘。后來，我們省的革命委員會成立了，但是形勢卻沒有什么變化，仍然是災(zāi)難連著災(zāi)難。一天，歌舞團召開大會，由團里的幫派頭子總結(jié)‘劃線站隊’的成績。幫派頭子沒說上幾句，楊麗坤就沖到臺前高呼，‘大家別聽他說的，今天我就是要講！’接著她聲厲詞嚴(yán)地控訴了‘劃線站隊’的罪行，憤怒地大喊‘譚甫仁沒有執(zhí)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在那腥風(fēng)凄雨的年頭，這樣做該要多大膽量，又要冒多大的風(fēng)險！她的話剛說完，立即被一批打手推出會場，接著就受到了更殘酷的迫害。她開始失眠，晚上一合眼就做噩夢，她開始病了，得了輕度的神經(jīng)官能癥。那批幫派人物給楊麗坤戴上了‘攻擊紅色政權(quán)’的帽子，強行送到窮鄉(xiāng)僻壤的宜良羊街勞動。我記得她離昆明的前一天，還來我家同我母親告別，那情形至今仍歷歷在目，那晚，天氣陰冷陰冷的，我們正在同母親談著父親的事，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l呀？’母親輕輕地問了一聲?！俏??！T外輕輕地答道。‘是小九！’母親一下就聽出門外是楊麗坤。她趕忙打開門，楊麗坤正站在門口。她面容憔悴，身上好像披了一塊什么布，右手撐著一根木棍。我們叫她進屋坐，她沒吭聲，只是搖搖頭，然后慢慢地說：‘伯娘，他們明天就要送我到羊街勞動改造了，現(xiàn)在來同您告別，以后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您。’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注滿了感情，手好象是在顫抖，‘感謝您以前對我的照顧。還有，如果我大姐來昆明，叫她不要掛念我，轉(zhuǎn)告她好好保重身體！’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我們怎么留也沒有留住。她走路有點不方便，我這才明白那根木棍是當(dāng)拐杖用的。過了沒多久，我又聽到了更駭人的消息，說她在羊街不服‘改造’，惡毒攻擊‘中央文革’和‘偉大旗手’，因此被戴上了‘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押回昆明?；乩ッ骱螅魂P(guān)在舞臺底下。那里陰暗潮濕，終日沒有一絲光明。里面僅放著兩條長凳，晚上當(dāng)床睡。加上日夜不停的審訊，楊麗坤的精神就被摧垮了，她的病加重了。為了拯救楊麗坤，我們想到了敬愛的周總理，于是幫著大姐給周總理寫了信。通過北京的朋友幫助，信終于傳到周總理手中。周總理在百忙中，立即指示云南要好好給楊麗坤治病?？偫淼闹甘鞠逻_到云南后，那些幫派分子還叫嚷著‘決不給反革命施仁政！’他們連夜策劃，定下毒計，第二天由他們派人‘陪’楊麗坤去云南精神病院檢查，想叫醫(yī)院出個沒有病的證明，再搞回團里批斗。但是醫(yī)院主持了正義，楊麗坤才得以留院治病?，F(xiàn)在，經(jīng)過交涉又把楊麗坤轉(zhuǎn)到湖南郴州治療，大姐正陪在那里?！?lt;br> <h3> 這悲慘的陳述使空氣沉悶起來，楊麗坤這個名字已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我們沉默了好一陣，兩人一聲不吭，只是呆呆地望著墨藍(lán)色的天空。<br><br> 陳澤濤是個性急的人，說話快、走路快，辦事的節(jié)奏更快。幾天后，他給我拿來了好幾張楊麗坤的相片。<br><br> “看，我把大姐她們以前給我的相片全拿來了?！彼d沖沖地說。<br><br> 我看著相片，其中有一張是楊麗坤同她大姐楊琴和妹妹小敏合拍的。照片中的楊麗坤剪著短發(fā)，穿著中式對襟棉衣。她抿著嘴，很自然地微笑著，顯得善良、溫厚、嫻靜。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給整個五官安排得很得體的臉龐，增添了無限的生氣。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張相片。<br><br> “如果喜歡，你就拿著?！标悵蓾f，看出了我的心思。<br><br> 我想接受，但又覺得不妥。<br><br> “其實，我想把楊麗坤介紹給你，決不是貿(mào)然的?！标悵蓾终f開了?！拔矣X得你們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比如說，善良、正直、更主要的是你們都有一顆為事業(yè)奮斗的心。我敢斷定，你們在一起是會有很多共同語言的?！?lt;br><br> 接著，陳澤濤把大姐給他的信拿給我看。<br><br> “這是大姐最近給我的信，談到楊麗坤的近況和我說的這件事?！?lt;br><br> 我把大姐的信瀏覽了一遍，內(nèi)容說的是楊麗坤的病已經(jīng)痊愈，并要陳澤濤寫信談?wù)劇澳俏煌尽钡脑敿?xì)情況。<br><br> “‘那位同志’是誰？”我問。<br><br> “就是你呀，因為你還沒有點頭，所以就用代號了?！标悵蓾f完爽朗地大笑起來。<br><br> 楊麗坤那令人腸斷的遭遇，使人敬佩的品格以及逗人喜愛的外貌，使我的心在慢慢地向她靠攏。我依稀地感到一種新的生活已在向我招手。<br><br> 沒幾天，我突然接到家中急電，說是祖父病危，要我速回。行前，陳澤濤同我又詳談了一次，說他把我的情況詳細(xì)地寫給大姐后，她比較滿意。<br><br> “你這次回滬正好可以同家里商量一下?！标悵蓾f，“回來后我們再合計合計。這幾張相片你就帶著?！?lt;br><br> 第二天，我便請了事假，動身回滬。<br><br> 我回到上海后，才知道“祖父病?！辈⒉皇钦娴?。父親要我回滬是要我解決個人問題。因為我是獨苗，家里千方百計地想為我在上海找個對象，以便以后調(diào)回上海。<br><br> “這次人家介紹了一個很好的對象，是個廠醫(yī)，我看了，很不錯?！备赣H高興地對我說。<br><br> 我本想把楊麗坤事同父母說，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要是楊麗坤戴著帽子的事讓他們知道了，不知又要受到多大驚嚇。這幾年來，我那坎坷的遭遇已使他們焦慮不已，特別是父親，一頭烏發(fā)已為我增添了不少銀絲，我不能再使他們擔(dān)憂了。<br><br> 老人的意見總得要尊重一下，我同那位廠醫(yī)在一個公園門口見了面。待介紹人離去后，我便對這位姑娘說，我在廣東已有了對象，鑒于父命來碰一下頭，萬請她原諒，姑娘很體諒我的處境，我們愉快地分了手。<br><br> 陳澤濤很快給我來了信，說是大姐就要回石家莊，小敏已來接替她陪楊麗坤。在她走之前，想見見我，并希望趁她在郴州之時安排我同楊麗坤見面。<br><br> 因此我假期未滿就匆匆趕回凡口礦。當(dāng)晚，我們聚在毛顯述家里商量開了。毛顯述是昆明工學(xué)院六二屆的畢業(yè)生，遇事極為冷靜。他的愛人李振堯是同校六三屆的畢業(yè)生，他們倆夫婦待人的熱情和誠摯是極為少見的。我們一批六六屆的老九把他們視為大哥大嫂，凡有困難，他們必定盡力相助。<br><br> “大姐的意思是盡快把楊麗坤搞出來?！标悵蓾f，“自從周總理批示楊麗坤的問題后，歌舞團變換了手法。以前是不讓治病，現(xiàn)在卻是不讓出院，想把她困死在醫(yī)院里。即使出院，因為楊麗坤頭上有帽子，他們還會采取什么監(jiān)督措施的。我看干脆把楊麗坤偷偷地搞到我們礦里藏起來，讓她在這里生活一段時間再說?！?lt;br><br> “這個辦法好，”李振堯隨即附和，“就讓楊麗坤住在我們這間房間里，我們住到后面的小間去。”<br><br> “你的意見呢，小唐？”毛顯述問我。<br><br></h3><h3 align="center">【未完待續(xù)】<br></h3><br> <h3></h3> <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