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姥姥家的院子,是七間房的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院子方方正正,有主人自己住的正房,客人來時住的西房,正、西房夾角之間的廚房,放雜物的南房,東北,東南面分別是雞舍,豬圈等。</b></h1> <h1><b>姥姥是個時時刻刻都閑不住的人,愛養(yǎng)個花花草草,小貓小狗的。院里堂前,養(yǎng)著各種花草,大些的有桃花柳,石榴,無花果,玫瑰,美人蕉,東方蓮,虞美人,小些的有吊金鐘,菊花,繡球,吊蘭,旱蓮,紫羅蘭,指甲花,仙人掌,夜來香等等。堂下院里種著五棵海碗口那么粗的棗樹,聽媽媽說,以前還種過蘋果樹,梨樹,桃樹,可我對這些沒有一點印象,只記得這五棵已經(jīng)連成蔭的棗樹。</b></h1> <h1><b>夏天,姥姥家的院子,簡直就是一座小花園。各色花草,在這里象展開了選美比賽,又好像互相商量好似的,爭先恐后,次第綻放,吐艷爭芳,好不熱鬧。堂前,繡球花和指甲花有紅的,粉的,白的,吊蘭枝枝節(jié)節(jié)垂落下來,點綴著白色的花,紫羅蘭開著清雅的紫色的小花,吊金鐘優(yōu)雅地垂下自己桔紅色的花罩,夜來香到晚上才姍姍來遲,露出她嫩黃色的香氣撲鼻的花容;虞美人身姿婀娜,托著香腮,巧笑倩兮,美目昐兮,"分明翠袖盈盈立,如見紅羅步步來";菊花有七月菊和九月菊,花朵的顏色,形狀,花期各不相同,有粉色的,紫色的,金黃的,白色的,到十月份天涼下來,許多花都凋謝了,唯有金色,紫色的九月菊在寒冷中迎風(fēng)傲霜,"眾芳揺落獨暄妍,占盡風(fēng)情向小園";很少能看到仙人掌開花,不過,她一旦開放,那可真是絕對的驚艷,短短幾個小時,曇花一現(xiàn),款款綻放,冰肌雪膚,潔白如玉,凌波微步,飄飄若仙,美侖美奐,如夢幻般一樣。大點的不在盆里栽,栽在堂前一片空地上,粉紅色的桃花柳,火紅的石榴花,艷紅色,金黃色大朵的美人蕉,玫紅色的玫瑰,散發(fā)著醉人的清香,忍不住想采一枝下來,卻被枝上的護花使者——尖刺扎了手,只好悻悻作罷。花池邊就是菜池,黃瓜頂黃花帶小刺,豆角開著一嘟魯一嘟魯紫色的花,也湊著熱鬧,向日葵永遠揚著陽光燦爛的笑容,面對每一天,每一個人。就連堂下那綠盈盈的棗樹,也不甘落后地綻放出密密麻麻,點點鵝黃色小小的花朵。雨后的清晨,雨水把天空,樹木,花草,大地清洗得干干凈凈,天瓦藍瓦藍的,樹葉子綠得發(fā)亮,樹上的小黃花更加清新了,小蜜蜂,花蝴蝶在花叢中忙碌著,飛來飛去。樹下,散落了一地小黃花,星星點點,仿佛天上的星。坐在清涼的綠樹蔭下,背背課文,看看書,棗花的幽香夾雜著泥土的清新,樹下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淡淡的甜甜的味道,令人沉醉,心曠神怡。</b></h1> <h1><b>院里的這些花,觀賞之余,還有好多妙用呢。我喜歡做的事是,睡覺前,把釆下來的指甲花,加點白礬搗碎,敷在指甲上,用綠葉包好,第二天早上,十個指甲便變得鮮紅欲滴的,能保持很長時間,和小伙伴們比比誰的更好看,心里美滋滋的。姥姥則把玫瑰花摘下來,洗了,風(fēng)干,放陶罐里,用糖腌了,密封起來,八月十五打月餅的時候,用它做玫瑰味的月餅餡,特別香甜美味。</b></h1> <h1><b>姥姥家的院子,還是個小小的動物園。大黃狗有著一身煙熏黃的皮毛,姥姥就叫它熏兒,熏兒長得人高馬大,英俊瀟灑,應(yīng)該算是狗里面的帥哥了。它警惕性很高,對主人很忠心,一有生人來院里,就撲出去,汪汪大叫,向主人報警,主人出去見是村里人,一邊讓人進來,一邊說熏兒別叫了,是自己人,它就馬上很通人性地不作聲了,搖著大尾巴默默走開了。因為有它在,姥姥家從沒丟過什么東西。豬們又懶又饞,又總是臭哄哄的,除了偶爾幫姥姥給它們喂點豬草,我很少關(guān)注它們。姥姥養(yǎng)的貓長得很精神,偶爾白天逗逗他們,可我晚上不喜歡它們,它們經(jīng)常半夜詭異地悄悄鉆進人被窩,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碰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嚇得我一個激零,尖叫著坐起來,從此,每晚睡覺前,姥姥得把它們放到另外一個屋。每天早起,天還蒙蒙亮,公雞就亮開嗓門打鳴了。姥姥家的這只公雞,長得又高又壯,羽毛很是漂亮,永遠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驕傲的樣子,而且相當兇悍,好斗,認生,如果陌生人不吭氣進院里來了,它有時會一撲楞飛起來,咕咕叫著追著啄人家的腦殼,而且是一副窮追不舍的樣子,在主人的再三大聲呵斥阻攔下,才很不甘地把昂揚的斗志收斂起來。我是很怕它的,第一次來姥姥家就差點被啄,那情景想起來,至今依然心有余悸。母雞們就溫和多了,領(lǐng)著一幫小雞們到處散散步,覓覓食,很是悠閑。姥姥家的雞是有點奢侈的,住兩層小二樓,一層很寬敞,奇怪的是,里面橫著有一根懸空的長木棒,據(jù)說雞們是站在長木棒上面睡覺的,二層上有兩個窩,是專門下蛋用的,鋪著厚厚的干草,每天母雞一下完蛋,就"個個大,個個大"地叫著,到處炫耀著,我把手伸進去,總能掏到熱乎乎的笨雞蛋。</b></h1> <h1><b>每到快放暑假的時候,我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迫不急待地等著一放假,就回到那個讓人牽腸掛肚的院子。放暑假了,姥姥家的院子,自然又成了孩子們的樂園。我們在院里玩跳格子,打沙包,跳皮筋,撓羊拐,過家家,捉迷藏,有時,姥爺會在兩個樹之間,給孩子們搭個簡易秋千,雖然簡易,坐在上面蕩來蕩去,一樣的好玩,悠哉悠哉的。閉上眼睛,蕩啊蕩啊,仿佛自己長出了一雙隱形的翅膀,在藍天上、白云間自由自在地翶翔著?膽子大點的可以把秋千蕩的高高的,很是刺激,銀鈴般的笑聲也被秋千蕩來蕩去,愜意得很,享受得很。</b></h1> <h1><b>暑假快樂的日子很快過去,就到秋天了,這是個收獲的季節(jié),姥姥家的院子,儼然變成了一座小果園。石榴樹上掛著沉甸甸的大紅石榴,有的笑得忍不住,裂開了嘴,露出晶瑩剔透的水晶牙齒。無花果不開花,據(jù)說花是在果實里包著的,此時,它圓圓的如乒乓球般綠色的果實上,羞答答地泛起了含蓄的紫紅色的紅暈,咬一口,軟軟的,嘴里滿是甜蜜蜜的味道。向日葵有點費力地托著碩大的花盤,上面密密麻麻卻排列有序地分布著顆顆飽滿的黑瓜子。五棵茂密的棗樹上,在綠葉婆娑中,掛滿了醒目的紅彤彤的小燈籠,掛著清晨的剔透的露珠兒,在微風(fēng)中一顫一顫,搖曳著,令人垂涎欲滴,摘一個放嘴里,脆脆的,水水的,鮮鮮的,讓人一下子甜到心窩里去。</b></h1><h1><br /></h1> <h1><b>棗熟了,該打棗了,淘氣的男孩,象猴子一般爬上樹,邊吃邊摘,大人們拿著長竿勾著打著,棗象一陣紅色的大冰雹,噼里啪啦從天上砸下來,有時砸到蹲在地上揀棗的孩子腦袋上,于是孩子啊喲地大聲叫著,忙抱住腦袋,樹上摘棗的人看著笑了,樹下打棗的人笑了,揉著腦袋的孩子也跟著笑了。</b></h1> <h1><b>打下來的棗,分給親朋嘗鮮以后,剩余下來的,裂開的,品相不好的,或現(xiàn)吃,或蒸熟曬干保存,完好的要做酒棗,一個個精挑細選出來,擦洗干凈,一層一層放在大肚瓷瓶里,倒上燒酒,密封好。冬天下大雪的時候,姥姥還會從院子里取些干凈的雪撒在里面,再次封口,要等到過年時才能啟封,據(jù)說這樣酒出來的酒棗才更加醇厚,地道。</b></h1> <h1><b>于是,在漫長的,寒冷的,大雪紛飛的冬日里,在姥姥家暖暖的屋子里,孩提的我,開始有了新的期待,象所有的孩子一樣,掰著手指頭,盼望著,盼望著紅紅火火的新年快點到來??</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