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引子</p><p class="ql-block">夜宿北師大</p><p class="ql-block">翻山越嶺進草原</p><p class="ql-block">行者的交流</p><p class="ql-block">座談會</p><p class="ql-block">天堂草原</p><p class="ql-block">烏珠穆沁賓館</p><p class="ql-block">悲咽的馬頭琴</p><p class="ql-block">高日罕</p><p class="ql-block">回連隊</p><p class="ql-block">尾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引子</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還是2009年夏,我隨北京47中同學張農(nóng)生回他們內(nèi)蒙兵團故地時,聽說了當年69名兵團知青撲救草原大火犧牲的事情,就想去烈士陵園看看,因在行程計劃之外,當時未能如愿。前不久在天津知青網(wǎng)上,見到2012年是69名烈士犧牲40周年,烈士所在團43團的知青戰(zhàn)友們要于7月5日舉行隆重祭奠活動的消息,就又動了心思。我去張農(nóng)生廊坊的家取書時,和他說起此事,他說馬波(老鬼)是這次活動的主要參與者。經(jīng)他與馬波聯(lián)系,說一輛車正好還有兩個空位,一聽很高興,與他們同行,不僅解決了交通等諸多問題,還可得到許多一手信息。</p><p class="ql-block"> 在張農(nóng)生家翻閱馬波寫的《烈火中的青春——69位兵團烈士尋訪紀實》,這本書依然保持著他特有的風格:真實和本色。粗翻此書,第一感覺是馬波做了一件積德的事,第二感覺是這是一本極具歷史價值的書。第一感覺不用多說,第二感覺就是緣于其真實和本色。</p><p class="ql-block"> 這本書簡要敘述了1972年5月5日,5師43團4連69名知青救火的經(jīng)過,主體是尋訪烈士戰(zhàn)友和家屬紀實,通過大量的采訪篇幅,還原了那個年代兵團戰(zhàn)士的生活狀況和精神面貌。在這本書里,馬波像是賦予了69名烈士第二次生命,他/她們又活生生地站在我們的面前:穿著褪色的打補丁的衣服,短短的學生頭,短短的小辮兒,年輕的臉龐上蕩漾著微笑,向我們傾述著當年的生活與勞動,歡樂和辛酸。這是我們多么熟悉的??!</p><p class="ql-block"> 我甚至覺得,這本書的歷史價值恰恰是在后一部分。這次大火是慘烈的事故,也是知青的英雄壯舉,一把火燒出了多少時代信息。我隱隱意識到:當年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69名知青救火犧牲,是知青歷史上的一件大事;40年后他/她們戰(zhàn)友們的紀念活動,也是知青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其所具有的豐富內(nèi)涵和重大意義,又豈是"悲壯"和"懷念"所能道盡!</p><p class="ql-block"> 李陀在《七十年代》一書的序言中說:"我們想在這本書里,讓昨天在文字中生動地復活,讓昨天在閱讀中展現(xiàn),讓今天的人直接和昨天對話。"《烈火中的青春》,就是這樣一本書。</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夜宿北師大</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上午整理行裝,忙忙碌碌。午飯后收拾好家,照例默念著"氣水電窗門"逐個進行關閉檢查,然后去天津站坐T5684特快去北京,張農(nóng)生在廊坊上車。一出北京西站,熱浪撲面而來,感覺得過40度了。我們先去軍博附近的鐵道部宿舍張麗娜(馬波妻子)家,拿北師大宿舍的鑰匙,晚上我們住在那里,明早都在那里集合,接著去魏公村張農(nóng)生家吃晚飯。</p><p class="ql-block"> 記得還在北太平莊住的時候,常來北師大校園玩兒。有一次,正碰上《林海雪原》中飛毛腿孫達德的"原型"在學校大禮堂作報告。我跑到大禮堂前側(cè)門,看到主席臺講臺后坐著一個中年人正在講話,會場里坐滿了大學生。那時自己還是小學生,見到心目中的英雄很是興奮。 </p><p class="ql-block"> 北師大的房子是馬波的父母家。在一片綠樹、灌木、草坪的環(huán)繞中,坐落著幾座絳紅色的二層小樓,一望而知是當年的校領導住房。每座樓一層兩戶,共住四家。五十年代的房子結(jié)構(gòu)都受前蘇聯(lián)的影響,?兩戶之間有寬敞的過道,樓梯很寬,房間不太大但很緊湊,木地板、高屋頂。</p><p class="ql-block"> 馬波家有五間住房,一個小過廳,一間衛(wèi)生間,一間廚房。衛(wèi)生間和廚房比較寬敞。房間顯得陳舊了,家具多是老家具,東西擺的很滿,但拾掇得整齊干凈。墻上的照片多是家庭老照片,楊沫個人的多些。還有一些掛飾,也都是舊物。</p><p class="ql-block"> 我仔細打量著房間,想象著馬波書里發(fā)生在這個家里的故事。名人故居??!名校、俄羅斯風格、一代老干部和兩代文化名人,使這個老房子里混合著一種濃烈的五六十年代的氣息。這種氣息我是再親切不過了。住在這樣的老房子里,真有一種歷史穿越的感覺。雖然很晚也累了,我依然一面享受著這種氣息,一面翻看《烈火中的青春》。69名烈士里沒有天津知青,而從天知網(wǎng)上看這次活動天津知青的動靜不小,不知會有多少人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翻山越嶺進草原</b>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上不到六點被張農(nóng)生叫起。昨晚睡得很晚,看了會兒書,記完日記,太悶熱一直睡不著。實在不行開了窗戶,一下好多了,大概也到了兩點左右。被叫起的時候正做著一個愉快的夢。這次出行有點怪,與往常不同,往常出行前總有一種游移不定的心態(tài),可能宅久了就有一種心理惰性,這次卻是一旦定了要去,就一直期盼著,有一種很期待的心情。 </p><p class="ql-block"> 洗漱完剛把房間收拾好,倪皖東就開車到了。倪皖東是首都醫(yī)科大生物醫(yī)學工程博士,在美國哈佛大學醫(yī)學院完成了博士后科研工作,剛剛回國。不一會兒張麗娜、魯玫、韓清濱、陳立元開著兩輛車也到了。魯玫是張麗娜的兵團戰(zhàn)友、北京知青,陳立元是在山西插隊的北京知青,也是這次活動的會務人員,韓清濱是武漢理工大在讀哲學博士,我和他們都是第一次相識。收拾好東西后一起出發(fā)去延慶接馬波,他在那里的小山村有一個農(nóng)家院,象他母親楊沫在香山有個小院一樣,真是不錯。 </p><p class="ql-block"> 馬波住的小山村掩映在一片綠樹中,布局緊湊,街巷整潔。農(nóng)家院不算小,石壘墻,磚瓦房。正房三開間,中間是客廳,東屋是臥室,西屋是書房。臥室布置的溫馨舒適,看得出女主人的手跡。書房的長書桌上雜放著若干電腦等電器設備以及書籍報刊,顯得凌亂,馬波的本色隨處可見。西廂房兩開間,分別是廚房和衛(wèi)生間,山村不大,居然還修建了上下水。東墻與鄰居院子相隔。西廂房與南墻之間是煤棚和狗圈。狗圈里有兩條大狗,一條日本土佐叫比爾,一條德國黑貝叫漢森,1歲多的雄犬,都是馬波的愛犬,見到院子里這么多人進進出出,比爾和漢森在柵欄門后走來走去,時而直立撲門,時而低聲吼叫,顯得焦燥不安。馬波說它們意識到主人要出門,怕落下它們。兩條狗與我們同行,它們坐在馬波越野車的后備廂里,顯然已習慣了經(jīng)常出門,我們頗費工夫地在后備廂鋪好窩后,它們就很利索地跳了上去。 </p><p class="ql-block"> 此次內(nèi)蒙之行共計三輛車、八個人、兩條狗。馬波、張麗娜、比爾、漢森一車,馬波、張麗娜都是開車的老手,這讓我很自嘆弗如,魯玫、韓清濱坐陳立元的車,張農(nóng)生和我坐倪皖東的車。倪皖東有一人駕車橫穿美國的經(jīng)歷,更讓人羨慕。 </p><p class="ql-block"> 我們從延慶出發(fā),去內(nèi)蒙錫林浩特市。錫林浩特在北京正北,直線距離約440公里。此行途經(jīng)河北沽源、內(nèi)蒙太仆寺旗到錫林浩特。走向是先向西北經(jīng)太仆寺旗再折向東北到錫林浩特,加上北京到延慶的80多公里,全程大約600公里。2009年那次是經(jīng)河北張家口、內(nèi)蒙太仆寺旗,要略遠一些。 </p><p class="ql-block"> 這里是太行山和燕山兩條山脈的交匯處,為華北平原和內(nèi)蒙古高原的分界線,北京的天然屏障。長城最精華的一段就在這里。華北平原是中國第二大平原,內(nèi)蒙古高原是中國第二大高原,地勢落差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地貌景觀,身為分界線的山脈,在崇山峻嶺中演繹著兩種地貌豐富多彩的變化。 </p><p class="ql-block"> 山里植被茂盛、樹綠天藍、空氣清新,端的一派好風光。汽車時而越谷,時而盤山,一直行駛在青山綠水間。經(jīng)過京冀交界的白河堡水庫,一片湛藍的水面更增添了山川的秀麗。雖然是第二次穿越這里的山脈去草原了,眼前的景色卻依然讓我感到振奮和愉悅。 </p><p class="ql-block"> 中午抵達沽源縣城,吃了當?shù)氐奶禺a(chǎn)莜面。飯后繼續(xù)趕路。</p><p class="ql-block"> 漸漸地山嶺變得低矮了,山谷中樹木稀疏了,展現(xiàn)出塊塊草地,草原地貌初見端倪;再漸漸地,地勢變的平緩開闊,眼前是坦蕩無垠的大草原。青綠的草地猶如地毯,鋪向遠方,鋪上山坡,鋪滿山包,加上藍天和白云,滿眼只有簡單的三原色:綠、藍、白。多么清純的世界!注視著窗外的草原風光,我一下想到s那張常見的草原壁紙,簡直就是這里的實景截圖。 </p><p class="ql-block"> 汽車從數(shù)輛停在路邊的大型平板運輸車旁經(jīng)過,車上躺著四五十米長、白色機翼一樣的設備,十分巨大。不一會兒,看到遠近的草原上,直立著許多風車,高高大大,通體白色,這是風力發(fā)電機群。剛才見到的就是它的葉輪,幾十米長的東西放在高處一點都不顯了,足見風車之高,草原之大。 </p><p class="ql-block"> 到錫林浩特大約六點多,與馬波7連的本地知青一起吃晚飯。飯后分手后,他們余興未盡,要去貝子廟看燈光夜景?,F(xiàn)在到處都搞燈光夜景,開始還有點新鮮,看多了就膩了,我沒去,洗澡記日記,早早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行者的交流</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倪皖東和韓清濱是我們一行中的兩個年輕人。倪是醫(yī)學專業(yè)的博士后,韓是在讀的哲學博士,一個60后,一個70后。他們兩個人的同行著實讓我驚訝。我當然知道年輕人中會有人關注社會,關心歷史,這是一種必然,但眼下確實是鳳毛麟角,實乃現(xiàn)實社會的主導思想是金錢至上、追名逐利,年輕人傾心的只是物質(zhì)生活。所以,在當代中國社會,既缺少思想家,也缺乏思考者??墒牵贻p一代失去了深入思考的品質(zhì),中國當情何以堪?我們和年輕人有著極大的不同,存在著不淺的"代溝"。這些都是我為何驚訝他們情愿自掏腰包不辭辛苦地隨老鬼走這一趟知青之旅的地方。驚訝轉(zhuǎn)為好奇,我也很想了解他們對這些問題的看法。</p><p class="ql-block"> 倪皖東和韓清濱都是老鬼的粉絲。他們都很欽佩知青這一代人,認為這一代人歷經(jīng)磨難,可歌可泣。倪皖東學的是醫(yī)學,卻也關注社會學科,而且關注知青這一代人。韓清濱更是老鬼的骨灰級粉絲,對老鬼的書熟悉到能記住許多具體情節(jié)。他倆一齊人,一魯人,體格強壯,能文好武,有著山東男人的陽剛之氣。</p><p class="ql-block"> 路上和倪皖東熟悉起來,相聊甚歡。談的話題很廣,社會的、國家的、人文的、歷史的,更多的是知青的以及對老鬼及其作品的看法。倪皖東說,他是在報考職務期間通讀了老鬼的幾本書,被深深吸引。老鬼跌宕起伏的經(jīng)歷,直白粗放的筆法,真實本色的風格,深深打動了他。是的,真實和本色,是老鬼寫知青的獨到之處,也是他優(yōu)于其他知青作家的根本原因。還有一點很關鍵,老鬼的書信息量很大。我覺得,他人生的每一段經(jīng)歷,都有其獨特性,不論在哪兒都是小眾,卻包涵了那一代青年學生以及他們的學校、家庭和那個年代豐富的社會、人文信息。真實、本色加之大信息量,也是吸引倪皖東的重要原因。還有,我一直認為老鬼的書有心理學價值,倪皖東同意這個看法,這是他的強項,他的專業(yè)與此有關,我們探討了老鬼創(chuàng)作的心理視角,他用現(xiàn)代心理學知識談了一些看法,頗有見地,我也大受啟發(fā)。這番交流不禁讓我感嘆:年輕人里還是不乏思考者??!</p><p class="ql-block"> 交流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好就好在它具有不可或缺的互補性。</p><p class="ql-block"> "代溝"就是差異,交流就是互相學習,這是"代溝"之間的互補。</p><p class="ql-block"> 這是行者的交流。</p> <p class="ql-block"><b>座談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飯后,我們在賓館等馬波和張麗娜去新華書店和報社辦事,然后去西烏珠穆沁旗。后他們來叫我們,說是《錫林郭勒晚報》的郭總編要召集我們開一個座談會,談談電視劇《知青》。 郭總編也是《錫林郭勒盟日報》副主編,與馬波夫婦相熟。</p><p class="ql-block"> 當?shù)孛襟w的關注,說明知青在當?shù)匾廊皇莻€熱門話題。成立于1969年5月的北京軍區(qū)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先后組建6個師,共計14余萬人。接收了北京、天津、上海、浙江、濟南、保定、唐山、呼和浩特、包頭、赤峰、集寧、錫林郭勒盟、伊克昭盟、巴彥淖爾盟等地知識青年9萬余人。1975年6月兵團建制撤銷,改制為地方國營農(nóng)牧場。這近10萬名知青在兵團生活戰(zhàn)斗了近10年時間,度過了他們的青春歲月,灑下了他們的汗水、淚水和熱血,有些人甚至獻出了生命。這段歷史,不僅對他們的一生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也在當?shù)亓粝铝松钸h的影響。近些年來,時時有成批的老知青重返故地看望;去年5師41團老知青捐資300萬為當?shù)剞r(nóng)牧民建機井;今年《知青》電視劇熱播;以及這次兵團69烈士40周年祭奠活動,在當?shù)囟枷破鹆酥鄽v史的陣陣波瀾。</p><p class="ql-block"> 座談會是臨時動議,都沒有準備,所以以漫談的形式隨意發(fā)言。雖然是隨意發(fā)言,每個人也都很認真地表達自己的觀點。這個電視劇反映的是知青這一當代史的重大題材,所以引起社會廣泛的關注,更引起知青這一代人自己的關注,我們一行大都或多或少地看過,每個人都有些許觀后感。</p><p class="ql-block"> 首先集中談的就是電視劇的不真實、虛假問題。這種不真實、虛假,既出現(xiàn)在服裝道具場景的細節(jié)上,也出現(xiàn)在生活、勞動、學習等內(nèi)容上,還有人物刻畫臉譜化、概念化。盡管具體指向不盡相同,價值判斷也不一致,但在這一點上卻是共同的感受。知青大都還健在,這是自己的歷史,不真實、虛假從心理上反感,不愛看了。</p><p class="ql-block"> 也有人說,有些生活勞動場景盡管失真,但也反映了知青的艱苦生活,讓人觸景生情,引發(fā)了自己知青經(jīng)歷的回憶。這段經(jīng)歷對每一個知青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p><p class="ql-block"> 有人認為,公眾的東西總要有一個框架,誰寫都會有意見。能在中央臺播總是好事,說明知青沒有被遺忘,這段歷史沒有被遺忘,不管其本意是什么,客觀上起到了回望知青歷史的效果。 </p><p class="ql-block"> 接著談到了作者知青文學的創(chuàng)作問題。認為作為體制內(nèi)作家,就有主體思維的制約,有局限性??傁氪泶蠹遥蠋追矫?。想寫出知青歷史全景式的、宏大敘事式的作品,結(jié)果生拉硬扯,扯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關于如何創(chuàng)作知青文學作品,有人認為,寫歷史就要拋開一切關系,只寫歷史。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個體與整體應分開。不要總想代表大家,從個體入手,才能反映出共性的東西,加起來就是大真實。無論如何,真實是第一位的,藝術的生命是真實。還有人說,每個人都有局限性,有偏見。應該每個人都寫,多寫些素材,留給后人,后人會看得更清楚。還有人指出,不同觀點、不同境況的作品也應該能發(fā)表。</p><p class="ql-block"> 話題談到深處,自然就觸到對知青歷史的看法。大家都認為,對知青歷史不同聲音很多。1000個知青就有1000個不同境況、心態(tài)和看法。出身好的、不好的,入黨、提干、參軍、上學、分配,走了的,留下來的,順利的、不順利的,很復雜。有生活好的、有生活不好的。每個人經(jīng)歷不同,遭遇不同,感想體會就不一樣。有人說,境況好的不是很多,有的人挺下來了,大多數(shù)人很不幸。有人談到,現(xiàn)在各類知青問題研討、座談、文章也很多,有不同爭論,吵成一鍋粥,統(tǒng)一不了。</p><p class="ql-block"> 有人提出,把復雜問題簡單化,可以提煉出兩個結(jié)論,一是上山下鄉(xiāng)運動與文革必須否定,不能重復;二是可以凝練出一些精髓的東西,可以傳承給下一代的精神和品質(zhì)。如知道了人民的苦,與人民的感情,鄉(xiāng)戀,堅韌不拔的精神,民族國家的責任意識等。這是精髓的東西,對國家民族是有益的。兩者加起來就是大真實。</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在兵團這么多年,對我們影響很大,對身體、思想都是鍛煉。 當?shù)剞r(nóng)牧民很樸實,對我們很好,我們感情很深。現(xiàn)在經(jīng)?;貋砜赐粔K坐坐吃吃飯,回憶過去的生活。也有人說,那時覺得很苦,現(xiàn)在想想也不覺得了。</p><p class="ql-block"> 有人認為,要講大真實,不能掩蓋大問題:為什么熱情高昂的去,跺著腳的回來?中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后來迷茫,看不到出路?為什么現(xiàn)在知青吵成一團?對苦難的反思是什么,傳承什么應該分清。有悔無悔現(xiàn)在還在討論,是個偽命題。知青歷史就是災難,共性的問題是受壓抑。挺過來是財富,挺不過來就是災難,個體共體應該分開。知青問題的思想體系是很深的,還是個價值觀問題。要改變價值觀,普世價值和法制應該作為衡量標準。</p><p class="ql-block"> 也有人談到,現(xiàn)在知青討論問題,還有文革兩派辯論不好的一點:唯我正確。應該提倡溝通與交流,這是探討問題的正確方法,目的是總結(jié)歷史,對國家和歷史負責。有人說,鳳凰臺曾要搞個老鬼與梁曉聲的對話,因一些原因沒有搞成。 </p><p class="ql-block"> 有人談了第三方的看法:知青這一代人遭到苦難很多,不過得到也多。經(jīng)驗教訓對下一代有所警醒。每個時代都有弊病,現(xiàn)在是追名逐利。在任何時代只要心中有信仰,有真理,永不消極,就總不落伍,不會被拋棄。</p><p class="ql-block"> 座談會常是這樣:先每人講一遍基本觀點后,就接著話頭展開來講了,氣氛也隨之熱烈起來,也有了不同意見的爭論。有趣的是,參加座談會的雖然只有八個人,卻像整個知青群體的縮影。與會者大多是知青,又都是知青歷史的關注者,又都有著廣泛的社會圈子,發(fā)言就有代表性。</p><p class="ql-block"> 說話就到了中午飯點,爭論難辨雌雄,正誤不見分曉,有人打圓場:"休庭,吃飯。"于是大家哈哈一笑,從《知青》中走出來,填飽郭總編款待的涮羊肉,繼續(xù)我們的知青之旅。</p><p class="ql-block"><br></p> <h3>??座談會 左起:馬波 魯玫 張農(nóng)生 鄧明 攝</h3> <h3>??座談會上馬波發(fā)言 鄧明 攝</h3> <p class="ql-block"><b>天堂草原</b>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午去西烏珠穆沁旗。西烏旗位于東北方向,約150公里。西烏珠穆沁草原素有"天堂草原"之譽,這是進入錫林郭勒草原腹地了。天藍的那么深,云白的那么純;綠色的草地上,散放著白色的羊群。看久了,有一種天地互為倒影的奇妙感覺。標著黃色中心線、白色邊緣線的公路伸向天邊的地平線,將草原犁開一條無盡頭的黑色柏油路面。草原因它分成兩大片,你會有一種不完整感,在無奈地惋惜中,又會有一種將兩邊做對比欣賞的美感。公路在草原上延伸,美景是對公路的恩賜,而得到恩賜的,是我們這些公路上的行者。</p><p class="ql-block"> 進入西烏旗界內(nèi)時,又看到路邊不遠處擺放的石頭陣。一塊長石上鐫刻著"西烏旗歡迎您"六個紅色大字。在大小不一的十幾塊石頭中,立著一塊巨石,巨石兩面分別用漢蒙文的綠色草書鐫刻著"草原情"三個大字,將草原各族人民和十萬知青深深的草原情勒石銘記。上次來時,這些石塊還都是水泥做的仿制品,雖然體積龐大,也成規(guī)模,但總覺得假?,F(xiàn)在換成真的石塊了,石頭的紋理讓人感受到了天然之美。石塊的安放雖然是人為的,但在草地上散落一圈,突兀而立,還真別有一番韻味。</p><p class="ql-block"> 站在藍天白云下,欣賞著綠色草原,吸納著花草芬芳,真美??!我不由地伸開雙臂,身心舒暢,還有相融的溫馨。比爾和漢森在草地上撒歡地跑著。我也想在草地上奔跑,在草地上打滾,也想一個人坐在草地上靜靜地冥想。 </p><p class="ql-block"> 離開時,我們請《錫林郭勒晚報》記者給我們拍了一張集體照,她專程去采訪這次祭奠活動。八個人隨意地圍著"西烏旗歡迎您"長石,身后是"草原情"巨石、藍天、白云、草原。我覺得這是我們一行在大草原上最好的一張集體照,很是經(jīng)典。</p> <h3>??西烏珠穆沁草原 鄧明 攝</h3> <h3>??西烏珠穆沁草原 左起 鄧明 馬波 倪皖東 魯玫 韓清濱 張農(nóng)生 張麗娜 陳立元 錫林郭勒晚報記者 攝</h3> <h3>??西烏珠穆沁草原 左起 馬波 鄧明 錫林郭勒晚報記者 攝</h3> <p class="ql-block"><b>烏珠穆沁賓館</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點多到西烏珠穆沁旗城區(qū),5師師部所在地。來自全國各地的知青和烈士家屬都住在烏珠穆沁賓館,這是當?shù)刈詈玫馁e館。賓館外已聚集著三五成群的老知青,當年的小伙子大姑娘都已是老年人了,戰(zhàn)友相逢的欣喜、興奮和親熱,卻還是當年的那股勁頭。 </p><p class="ql-block"> 大廳接待臺上方的電子橫屏打出了歡迎詞:"歡迎前來參加69烈士犧牲40周年祭奠活動的賓客",彰顯著這次活動的隆重性。簽到處的背墻上醒目地排列著印有黃字的三面紅旗。最大的一面,八一軍徽和兩行大字:"北京軍區(qū) 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其余兩面,一面,八一軍徽和三行大字:"北京軍區(qū) 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 五師四十三團"。另一面,兩行大字:"你們青春永存 我們懷念永遠",落款:"北京軍區(qū)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五師四十三團 六十九烈士犧牲四十周年祭 二零一二年七月"。目睹三面紅旗,觸景生情,人們一下回到那個火紅的年代,我心中涌動著激動和想哭的復雜心情,我隨他們在第一面紅旗上簽了名,有一種莊重神圣的感覺。</p><p class="ql-block"> 這次祭奠活動,從策劃、籌備到組織實施都是由烈士所在團43團的呼和浩特戰(zhàn)友們?yōu)橹鞲愕?。幾十年來,他們沒有忘記死去的戰(zhàn)友,在烈士的紀念和陵園的維護上,一直勞心費神出錢出力,真是對得起死去的戰(zhàn)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這次活動,規(guī)模很大,他們同樣克服重重困難,做了大量工作,最終得到了自治區(qū)政府的認可,民政廳給予了支持。西烏旗旗委旗政府也很給力,專門成立了由旗領導掛帥、有關部門參加的領導小組,并撥專款做為活動經(jīng)費,據(jù)說是前所未有的,這也是時下多種因素促成的吧。</p><p class="ql-block"> 晚上,西烏旗政府舉辦歡迎晚宴,招待參加活動的知青和烈士家屬。宴會廳燈火輝煌,場面不小。出席晚宴的有西烏旗的人大副主任、 政協(xié)副主席、副旗長、民政局長,還有呼和浩特、赤峰、集寧的民政局以及呼市、錫盟的新聞媒體。知青的范圍很廣,既有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的知青,也有在內(nèi)蒙插隊的知青,以及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兵團、天津、北京、廣西桂林等地的知青?;I備組呼和浩特的兵團知青雷剛、天津的兵團知青陶知敏(牧歌)講了話;天津知青合唱了《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廣西桂林知青表演了小合唱《只有山歌敬親人》;一位天津知青朗誦了即興創(chuàng)作的緬懷烈士的詩歌。宴會開得很熱烈,還表演了蒙族舞蹈和歌曲。這次的活動確實感覺到了政府的重視,感受到了正統(tǒng)的力量。 </p><p class="ql-block"> 席間天津知青王松(啰啰四哥)過來打招呼,他和張麗娜、魯玫很熟,京津兩地知青經(jīng)常有聯(lián)誼活動,我和他是在年初天知網(wǎng)文友茶話會上認識的。我還和陶知敏(牧歌)、蓋明志(巴盟老知青)打了招呼,在天知網(wǎng)上久聞大名,只是未曾謀面。天津知青來了40多人,算是大隊伍了。天津知青在全國知青活動中是很活躍的群體,天知網(wǎng)就辦得不錯。</p> <h3><font color="#808080">??烏珠穆沁賓館 鄧明 攝</font></h3> <p class="ql-block"><b>悲咽的馬頭琴</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上五點起床。賓館外的公路邊已停了十幾輛大巴和二十幾輛中巴、小轎車,參加祭奠活動的人統(tǒng)一坐車去寶日格斯臺陵園。寶日格斯臺在西烏旗東北偏東,約150公里。</p><p class="ql-block"> 六點車隊駛離西烏旗城區(qū),第一輛是藍白相間的警車開道,幾十輛汽車魚貫其后,最后一輛救護車壓陣。車隊進入草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遠遠望去車輪滾滾,浩浩蕩蕩。在遼闊的大草原上,恐怕難得一見這樣浩大的陣勢。遙想四十年前十萬知青進草原,八百年前成吉思汗數(shù)十萬鐵騎馳騁,才有這樣的陣勢和感覺吧。情景如此再現(xiàn),讓人思緒如潮,激情澎湃。</p><p class="ql-block"> 車隊行駛了兩個小時,到達寶日格斯臺烈士陵園。陵園坐落在高速公路北面不遠處的草坡上。</p><p class="ql-block"> 從公路上望去,一座丘陵的草坡上,四圍矮墻圍成一片不小的陵園,前墻為白色磚座的柵欄墻。陵園中心矗立著一座白色紀念碑,兩側(cè)各有一塊長石。紀念碑前有一座草黃色的雕像。紀念碑后,綠樹掩映著一片墓碑。藍天碧草間的墓地,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圣潔。 </p><p class="ql-block"> 陵園布置得莊嚴肅穆。大門兩側(cè)掛著黑底白字的橫幅,左側(cè):"我們懷念永遠",右側(cè):"你們青春永存";陵園內(nèi)搭建了黑色的祭門,橫幅黑底白字:"六十九名烈士四十周年祭奠",左側(cè)垂幅:"屯墾兵團戰(zhàn)士獻紅心",右側(cè):"戍邊撲火英烈鑄忠魂";各地民政部門、當?shù)卣?、兵團各師團戰(zhàn)友敬獻了花圈;擴音器播放著當年的兵團歌曲,雄壯激越,斗志昂揚。陵園上空騰升著浩然之氣。</p><p class="ql-block"> 中心甬道上迎面而立的是那座雕像?;◢弾r雕像定格在烈士赴湯蹈火的那一刻:三個兵團戰(zhàn)士,兩男一女,在火海中相互攙扶,眼望前方。他/她們對死的無畏和對生的渴望鑄成雕像的靈魂。</p><p class="ql-block"> 走過雕像就是紀念碑。紀念碑由基座、臺座、碑身三部分組成。地面上是帶圍欄的基座。基座上是大小兩層臺座。臺座承托著高大的白色方錐體的碑身,正面嵌著"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個金色大字。紀念碑敦厚挺拔,宛如烈士們的血肉之軀。上層臺座正面鑲嵌著69名烈士的黑白烤瓷照片,男知青44名,女知青25名。男知青中有一張空白,竟然沒留下照片或畫像。那一張張年輕樸實的臉龐,一臉陽光。每一個人都很陌生,每一個人又都很熟悉。我們簇擁在這里,久久凝視,默默無語。他/她們也在看著我們。我們和他/她們相互注視,進行著心語的交流。</p><p class="ql-block"> 紀念碑左側(cè)草地上的石碑,記載著1972年5月5日69名烈士撲救草原烈火的英雄事跡,紀念碑右側(cè)草地上的長石,鐫刻著五個紅色大字:"永遠的懷念"。落款處有兩列小字:"我們是活著的你們 你們是死去的我們"。老鬼在《烈火中的青春》里發(fā)出的這句感慨,堪稱經(jīng)典。書中有一段很實在的敘述,說明了這句話的歷史背景。這是只有共同經(jīng)歷的人才有的感慨,只有見到那么多同甘共苦的戰(zhàn)友們瞬間死去才有的感慨,發(fā)自心靈深處,驚天地泣鬼神!</p><p class="ql-block"> 紀念碑后面,就是69名烈士的墓地。在綠樹的掩映下,三排烈士墓安臥在一片青草地上。墓座為長方形,墓碑為半人高的石碑,正面鐫刻著烈士的姓名、籍貫、所在連隊及職務、犧牲日期。烈士墓簡單粗曠,質(zhì)樸無華。家屬和戰(zhàn)友已在各個墓前掃墓了,有的一家三代都來了,戰(zhàn)友有結(jié)伴的有獨自一人的。塑料花環(huán)繞著墓碑,碑前擺上了瓜果點心煙酒,點燃了香火,親人在呼喚,在哭泣。邊疆處處埋忠骨,忠魂個個遠家鄉(xiāng),每念及茲,潸然淚下。我在杜恒昌等烈士墓前三鞠躬,進了自己一份敬意和懷念。我看到倪皖東拿著一大把小白花正挨個墓前放花。好花知時節(jié),祭日乃發(fā)生,這一簇簇的小白花和小黃花,不正是為烈士們而盛開的嗎?我也趕緊到開闊地采摘了一把鮮花,一一敬獻在烈士墓前,盡善盡美矣。</p><p class="ql-block"> 祭奠儀式開始,來自全國各地的知青戰(zhàn)友、烈士家屬、民政部門、當?shù)啬撩竦?00余人在紀念碑前默然肅立。陵園靜了下來,只有蕭蕭風聲和樹葉簌簌。</p><p class="ql-block"> 耳邊響起了馬頭琴低沉的和弦,弱弱地似來自遠方,來自草原深處,卻似裹挾著千軍萬馬。大地在微微顫動,青草在風中顫抖。漸漸地近了,一只獨弦響起,在低沉的和弦烘托下,緩慢深沉,蕩氣回腸。倏而,獨弦轉(zhuǎn)為高音,如泣如訴,猶有千言萬語,述說著深深的思念。獨弦又化為和弦,弱弱地遠去了。他/她們在向我們傾訴??!馬頭琴悲咽的旋律回蕩在草原,一下攫住了我的心,感受到揪心的悲慟,我的心在流淚。人群中傳出了哭聲和抽泣聲。在馬頭琴《夢回》這支神曲中,我們和他/她們產(chǎn)生了強烈地共鳴,情感交融,淚水交流。</p><p class="ql-block"> 默哀后,宣讀祭文,兵團戰(zhàn)友代表、烈士家屬代表、守陵人發(fā)言,兵團戰(zhàn)友和烈士家屬詩朗誦"永遠的懷念"。儀式結(jié)束后,人們意猶未盡,一群一伙地在紀念碑、紀念石和雕像前合影留念。 </p><p class="ql-block"> 終于離開了,汽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離陵園,人潮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陵園復歸一片寂靜。我們走了,他/她們留下了。那一座座淡色的墓碑,就是他/她們圣潔的身影。他/她們渴望著藍天、渴望著白云、更舍棄不了那一片萋萋芳草,這一切與他/她們朝夕相伴,永遠永遠。</p><p class="ql-block"> 馬頭琴悲咽的旋律總縈繞在我的腦海里,久久不去。似是千言萬語沒有道盡,說不清這千言萬語是他/她們的還是我的,還是我們的?</p><p class="ql-block"> 為救這場草原烈火,知青們赴湯蹈火,奮不顧身,一些失去了生命,一些終身殘疾。由此我想到了許多許多,崇高的、卑鄙的、勇敢的、怯懦的、美麗的、丑陋的、善良的、丑惡的、理想的、現(xiàn)實的、偶然的、必然的------總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69名烈士用短暫的青春詮釋了這一切。</p><p class="ql-block"> 他/她們的壯舉,集中體現(xiàn)了人世間的崇高、勇敢、美麗、善良。他/她們的肉體在烈火中燃燒,青春在烈火中耗盡,英靈在烈火中永生。他/她們是二十世紀的鳳凰涅槃!</p><p class="ql-block"> 仰望藍天,萬里長空白云朵朵,就是他/她們圣潔的靈魂。他/她們活在浩瀚的宇宙,那是靈魂的安息地。無論后人祭奠、瞻仰還是追思,他/她們都會再現(xiàn),像天使一樣,展示著崇高、勇敢、美麗、善良。</p><p class="ql-block"> 老鬼說:"我們尊敬你們,也包括尊敬自己的奉獻。我們懷念你們,也包括懷念自己的青春。"這段話不僅哲理深刻,更有著清醒地認識。四十年過去了,活著的我們也進入了老年。我們要大聲說:在那個年代,我們?yōu)樽鎳鵁o私奉獻了青春、熱血乃至生命,我們盡心盡力了!四十年過去,我們喊出這句話,就是了卻他/她們的心愿,他/她們會感到欣慰。</p><p class="ql-block"> 當我們老去的時候,那浩瀚深邃的宇宙,也是我們最終的歸宿。我們會在那里與他/她們相遇,雖不能言語,但心心相印。我們相依相偎,飄蕩在空寂清冷的宇宙之中,心底會有一絲絲地溫暖、一絲絲地幸福吧。</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IwMzE2OTEy.html?sharefrom=iphone" target="_blank">電視劇《嘎達梅林》插曲:《馬頭琴·夢回》</a></p> <h3>??全國各地知青代表團來到陵園 阿元 攝</h3> <h3>??寶日格斯臺革命烈士陵園 阿元 攝</h3><h3><br></h3> <h3>??紀念碑座正面六十九名知青烈士遺像 阿元 攝 </h3> <h3>??天津知青代表團 左一站者為本人 魯玫 攝</h3> <h3>??知青烈士的戰(zhàn)友和親屬祭奠親人 阿元 攝</h3> <h3>??兄弟姐妹的兒女就是他/她們的后代 阿元 攝</h3> <h3>??孩子的沉思 鄧明 攝</h3> <h3><b>高日罕</b></h3><h3><br></h3><h3> 返回西烏旗城區(qū),回賓館收拾好東西,去高日罕鎮(zhèn),高日罕在西烏旗東面偏北,走鄉(xiāng)道大約100公里。到高日罕已是下午六點多,天還大亮,絲毫沒有傍晚的景象。高日罕是41團團部,張農(nóng)生在3連,馬波是7連,都離團部不遠。 </h3><h3> 鎮(zhèn)外路邊停著一輛警車,站著幾個警察和協(xié)警,我們有些納悶,這么偏遠的地方還這么嚴嗎?停車后,他們過來檢查車本駕照、后備廂,詢問來龍去脈,馬波和張農(nóng)生說我們是當年在高日罕41團的北京知青,剛參加完69名兵團烈士犧牲40周年活動回這里看看,一聽這個情況,年輕警察立刻轉(zhuǎn)為笑臉,未多加耽擱,說歡迎我們,祝我們玩得愉快,帶著敬意向我們揮手道別。這讓我一下子想起2009年隨張農(nóng)生回內(nèi)蒙,在路上因超速被交警攔住要罰款,也是一提當年兵團的知青,交警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兩件小事,巧在一起,讓我感慨:四十年前的生產(chǎn)建設兵團早已灰飛煙滅,但在當?shù)氐哪贻p一代中竟還有這么大的影響力!這里面有著多少不可思議啊,又讓人深深地感動。</h3><h3> 進鎮(zhèn)后在街上轉(zhuǎn)著找旅館。高日罕還是那個樣子,橫平豎直的幾條街道,路兩邊都是墻面上貼著各色瓷磚的平房,大多是商店、飯店、旅館、汽車修理等店面。草原上的鎮(zhèn)子,顯得低矮,天空依然高遠開闊。上次住的旅館竟然滿客,轉(zhuǎn)到另一條街上找到一個,這家沒有客人,而且干凈整齊,也沒蒼蠅,比上次那家看著舒服多了。這里的旅館都是平房圍成的一個大土院子,雜草叢生,墻邊堆放著雜物,還有一個手壓式水井。</h3><h3> 安排好后去看去年杜廈他們捐款建水井的紀念石。紀念石安放在新建的鎮(zhèn)政府廣場上。鎮(zhèn)政府在鎮(zhèn)子西頭,是一座中間四層兩側(cè)三層的淺灰色辦公樓,旁邊還有一排紅瓦頂?shù)能噹臁_@座辦公樓是高日罕鎮(zhèn)唯一的一座樓房,算得上是高樓大廈了,所以顯得還是挺氣派。整個辦公區(qū)前是一片廣場,規(guī)劃著草坪花池,邊上還有一個籃球場,幾個小青年在打球。紀念石坐落在籃球場前,基座托著一塊近乎方形的石頭,正面是杜廈的題詞:"水情",蒙漢雙語?;嫌涊d了兵團知青捐款打井的情況,背面鐫刻著捐款知青的名單。"水情"紀念石安放在鎮(zhèn)政府廣場上,顯示了當?shù)卣母叨瓤隙?,也顯示了知青在當?shù)氐臍v史地位。</h3><h3> 回到街上,見到幾位當年兵團的農(nóng)工,上次來時都見過,他們都認識馬波,那個年代他就是名人,現(xiàn)在又是名人,不同時代的出名還都是緣于這段知青歲月。馬波想要找找當年的老房子,主要是想讓倪皖東和韓清濱看看,我也頗感興趣,這都是演繹老鬼兵團故事的地方,或者換句話說,這是老鬼兵團故事的原生地,看看現(xiàn)場,身臨其境,會找到感覺。</h3><h3> 老農(nóng)工領我們來到當年的團部禮堂,在鎮(zhèn)中心的街道旁。禮堂正面已是街面店的裝飾,只是高出屋頂?shù)囊粔K山字型墻頭顯得與眾不同,這正是禮堂的高大門面。到側(cè)面看,就看到長長的房身,較高的屋頂,這個角度能看到完整的禮堂?,F(xiàn)在看這個禮堂,太簡陋了,那時就是這個樣子,只講實用,不講裝飾。老農(nóng)工又領著去找當年的營建連禮堂。到地方一看,禮堂已沒有了,只剩下營建連大院的幾垛山墻,原址上蓋了幾排磚瓦房。旁邊還有一座當年的老庫房,十分陳舊了。營建連禮堂對馬波是刻骨銘心,1970年全團在這里開過他的批斗大會,脖子上掛著牌子,架著胳膊,彎著腰,苦不堪言。在張麗娜的提議下,在殘垣斷壁前,我和張農(nóng)生一邊一個架著馬波,彎腰100度,再現(xiàn)了當年的批斗場景。這次雖然是在笑聲中結(jié)束的,但我看到馬波眼圈似乎紅了,問他是否觸景生情,他說不是,過去這么多年了,不會再傷心了。想想也確實是,這么多年了,哭,就有哭的道理,不哭,就有不哭的道理。那段歷史,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其實,歷史何嘗不都如此呢。他又想去找曾關押他的小屋,在團部食堂附近。老農(nóng)工領著我們找到那里,老房都已拆除翻蓋成一片新磚瓦房,了無痕跡了。</h3><h3> 天色已晚,天上一片晚霞。房屋擋住了地平線,看不到地平線上的霞光。張麗娜突然讓大家上車,說是到草原上去看晚霞,我們正圍看路邊攤晾的羊糞塊,倪皖東沒見過。見沒人反應,張麗娜立即跳上車向鎮(zhèn)外駛?cè)ィ乙幌路磻^來,她是想拍"血色黃昏"??!這個創(chuàng)意不錯,我也想拍。但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晚霞就暗了下去,天氣的透明度也差點。她回來說效果不理想,真是個遺憾。</h3> <h3>??5師41團知青捐建的水井紀念石 鄧明 攝</h3> <h3><b>回連隊</b></h3><h3><br /></h3><h3> 上午去馬波的7連。7連和張農(nóng)生的3連都在高日罕東北。出了鎮(zhèn)子,極目望去,草原遠處相鄰的兩條林帶就是他們的連隊。</h3><h3> 3連的樹很多,上次來時就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有的都腰那么粗了,在村子里你都不感到是在草原。據(jù)說種樹也都始于兵團時期,原來草原上是不種樹的。我們從3連村旁經(jīng)過,直接去張農(nóng)生戰(zhàn)友的牧場。戰(zhàn)友和他的外孫現(xiàn)在東烏旗,女兒女婿在家。女婿說今年的雨水大,草長得好,確實是,走到哪兒草長得都很豐茂,房后的草垛子也比上次來大了一倍還多。他說今年連著下雨,你們來剛停了雨,上面通知說可能要發(fā)大水,讓牧民注意防范。草原還會發(fā)洪水倒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只知道草原的自然災害主要是旱、雪、蟲三災。有意思的是,上次來是好久不下雨,我們在這里剛好趕上頭一場雨,這次是下了好久雨,我們來后雨停了。莫非是知青的草原情感動了上蒼,總讓知青給草原帶來吉祥?</h3> <h3>??當?shù)刂嗟哪翀? 鄧明 攝</h3> <h3>??與當?shù)刂嘁患液嫌? 楊燕玲 攝</h3> <p class="ql-block"> 接著去7連。路邊的草又高又密。大家來了興致,停車下來,在草地上練開了把式,張農(nóng)生老當益壯,翻著筋斗,倪皖東、韓清濱玩?zhèn)仁址?。這些體操動作我早已退避三舍,頭暈,我躺在草地上做鯉魚打挺,未成,倪皖東接著做成了,到底年輕。張麗娜趴在草地上逗弄著躺著的比爾,恣情放達,無拘無束,我在草地上又躺又坐,幕天席地,自在逍遙。 正是十分放松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嚇大家一跳,定下神來一看,馬波的越野車朝后側(cè)傾斜,一個后輪爆胎了。我們圍過去仔細查看,輪子的側(cè)面與胎面之間裂了一道口子,估計是剛才過鐵柵欄門時刮的。好在帶有備胎,于是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換輪胎。最后倪皖東用儀器測了一下車輪的氣壓,給太高的放了一點氣達到安全值。一陣緊忙活,終于弄妥當了。事后都說這胎爆的還真是地方,如在公路上后果不堪設想,也算不幸中的萬幸。</p><p class="ql-block"> 到了7連,村子不大,一片分散的紅瓦房都是新蓋的,老房子只剩下幾處殘垣斷壁的廢墟。在馬波的指點下,看到了當年連隊的打麥場和糧庫殘存的地基。打麥場是水泥鋪的,已經(jīng)殘破了,裂隙中長滿了野草。糧庫是蒙古包式樣,也只留存地面上的基石輪廓,基本被草皮湮沒了。馬波說,當年我們在這里玩兒命干活,攤糧食、扛麻袋、拉板子、裝車、拌麥種,干得熱火朝天。最忘不了那次加夜班往庫房入糜子的情景,糜子又滑又陷,踩在上面軟綿綿,白天又挖了一天土,累得要命,晚上又扛麻袋入庫,最后被壓倒在糜子堆里------《血色黃昏》中那么多動人心魄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真難以想象,當年那么多故事的現(xiàn)場,如今竟要考古才能發(fā)現(xiàn),真是滄桑巨變、歲月無情,令人唏噓。</p><p class="ql-block"> 上次去3連,看到當年的老房子還有一些,連隊的住房、打麥場、倉庫還在,已經(jīng)破舊不堪。有的已變成廢墟,如連部、食堂等。張農(nóng)生和幾個戰(zhàn)友當時憑回憶勾勒出了完整的連隊平面圖,我開玩笑說應該按圖重建,辦成一個實地紀念館。這話是玩笑也非玩笑,說玩笑是誰也沒長后眼,當時誰也看不到這段歲月值得紀念,說非玩笑是因為那段歲月是有歷史意義的,幾十年后,人們愈發(fā)認識到了這一點。</p><p class="ql-block"> 村子遠處有一片小樹林,大約二三十棵樹,是馬波他們當年種的。我們走了好一會兒,穿過幾家草場圍欄才走到。稀稀落落的樹林中橫躺著一根長長的枯樹,白色樹干,枝杈橫伸。半截樹樁斷口呲裂,樹皮粗糙,樹根裸出地面,像是一件樸拙的根雕。草地上有一處小石堆,馬波的另一只愛犬炮兒埋在這里。小樹林雖然樹不多,但長的高大,有的樹似乎已枯死。這片小樹林遠離村子,在空曠的草原上顯得非常靜謐。我挺喜歡這個小環(huán)境。想起我修鐵路時住的村子,村外也有一片小樹林,我也非常喜歡,常常一個人到那里待著。不同的是那個小樹林的樹比這里多,是防風林帶的起頭,在一片河灘地上,韻味不同。在廣闊天地里,到處都有相類的景致。我們在這里坐了好一陣,他們聊著當年的往事,興致勃勃,宛如昨日。馬波感慨頗多,說他回7連的次數(shù)在全連是最多的,就因為在連里挨整最慘,受苦最深,所以對這片土地刻骨難忘。 </p><p class="ql-block"> 又見到草原那頗具特色的白云。初時,藍天白日,萬里無云。 不知何時,塊塊白云從四周地平線上悄然升起,慢慢地、不知不覺地,越升越高,越聚越多,層層疊疊,最后合攏在天頂。此時,雖是白云滿天,卻仍是塊塊朵朵,層次分明。天,深深的藍;云,濃濃的白;草,青青的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尾聲</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次內(nèi)蒙草原行,驅(qū)車2000余公里,我從公路上看草原,在草原深處讀歷史;從兵團舊址看知青,在知青墓前讀心靈。一路走來,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在腦海里翻騰激蕩。那一曲蕩氣回腸的馬頭琴,久久難忘。這篇文章,就是伴著這支神曲寫成的。我覺得,我與69名知青烈士做了心靈的對語,這是同代人之間的歷史穿越。只是在這歷史的云霧中,還有著更多的迷蒙。 </p><p class="ql-block"> 我總想大聲說:"知青,你的價值在歷史!"</p><p class="ql-block"> 知青的歷史,是年輕的共和國一段重要的歷史;知青的群體,是年輕的共和國的一個特殊群體。這是社會巨變產(chǎn)生的一個社會群體,它的人數(shù)之多,地域之廣,影響之大,在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以千百萬計的城鎮(zhèn)青年學生在瞬間被席卷進廣大的落后的山鄉(xiāng)農(nóng)村,面對完全不同的生存環(huán)境,反傳統(tǒng)的人生軌道,艱苦歲月的磨難,必然產(chǎn)生巨大的生活、思想、精神的落差,從而引起世界觀、價值觀的重大改變,而這種改變必將反作用于國家與社會。盡管這種影響很微妙,既看不見又摸不著,但一定會行之很遠。</p><p class="ql-block"> 知青群體的特殊性不僅在于他們經(jīng)過艱苦歲月磨難,還在于他們是知識青年。這就是他們和同樣經(jīng)歷過艱苦歲月磨難的其他社會群體不同的地方。他們有文化、有思想、有見識、有激情、有擔當,經(jīng)歷過艱苦歲月的磨難,就會拿起筆來,或傾訴,或吶喊,或傳承,總之,要發(fā)出心中之聲。</p><p class="ql-block"> 在高日罕、7連、3連的兵團舊址前,在知青墓前,我沉思著:在這偏遠閉塞之地,那個歲月一幕幕鮮活生動、驚心動魄的知青歷史劇在老鬼筆端再現(xiàn)。一個連隊、一個村子就是一個故事會。幾個連隊、幾個村子呢?幾十個,幾百個,成千上萬個呢?這里面會有多少故事會?會有多少一個人的遭遇,一個人的故事?這就是知青的歷史??!知青歷史有著寫不完的故事,寫不盡的題材,是一片文化的沃土。 </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知青歷史熱和知青文學熱的主客觀基礎。于是,幾十年來,知青歷史研究和知青文學的作品大量涌現(xiàn),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已然形成了社科和文學領域里一個惹眼的題材。但我覺得事情并沒有到此結(jié)束,高潮還在后面。</p><p class="ql-block"> 知青歷史和知青文學的研究與創(chuàng)作,其價值意義在于它們的群體參與性。這種方興未艾的知青群體史、個人史的研究和文學創(chuàng)作,以各種非少數(shù)人的、非主流的、非體制的形式,隨著文化、科技的發(fā)展,已然形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這股洪流,終將成為推動當代社會進步的歷史動力。這就是人民創(chuàng)造歷史的群眾史觀。縱觀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歷史,有哪個朝代的史記,像今天這樣走下神壇、走出廟堂、走進江湖,由人民來寫?</p><p class="ql-block"> 從文化這個大范疇來看,知青文化同其他文化一樣,也是多元的、多面的,因此也會是多觀點的。歷史本身就是多面的,人本身也是多面的,只要真實寫出自己的經(jīng)歷,就是還原了歷史的一個面,千百萬人加起來,就是一幅歷史全息圖——一部完整的歷史。重要的不在于不同的觀點,而是相互之間的交流與溝通,學習與完善,寬待與包容。我們越老就越能體會到這一點。 </p><p class="ql-block"> 我相信我們等不到認識統(tǒng)一觀點一致的那一天,也許永遠不會有這一天。但我相信,我們會看到各種學術文章和文學作品越來越多,水平越來越高,學術價值越來越大,歷史越來越清澈明朗的那一天?,F(xiàn)在,我為自己能把知青歷史和知青文學當作興趣愛好,并成為這支大軍中的一名志愿者而感到欣慰。這大概是我們對祖國最后的也是最有價值的奉獻吧,或許這是上帝給我們的最好的眷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于2012.12.27日首發(fā)天津知青網(wǎng)文學原創(chuàng)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