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童年時，我和根娃、小杏常在一起瘋著玩。大人上工干活，我們就跟著大人一路到田間地頭，捉螞蚱、捕知了，有時還比賽爬樹和躲貓貓。漸漸地，稍微懂事了，母親交給我一個小竹籃和一把鐮刀，讓我到地里打豬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問母親: “您明明給我的鐮刀，就用刀割嘛，怎么說成打豬草？”母親說，這里面的學問大著呢，不一樣的豬草收割的方法是不同的。像麥地里紅花苗、鵝兒腸、飯兒藤等，苗嫩葉小，刀割不上手，就要用手掐；而馬尾蒿要用鐮刀割嫩尖，根部老桿豬不吃；對野構(gòu)樹、桑葉、泡木樹等豬只吃它葉子，只能用手摘。扯、割和摘一起統(tǒng)稱打豬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母親常說，多打些豬草，讓豬吃個飽，長得膘肥肚兒圓，過年時就能殺個大肥豬，天天就有肥肉吃。打豬草，還有這么多學問？我把這些講知識熱蒸現(xiàn)賣講給小杏和根娃聽。他倆說，他們家的大人也是這樣說。我仨除了平時約在一起玩外，還相約打豬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一個春天的早上，根娃約我和小杏一起來到楊家槽打豬草，路邊長著許多艾蒿和滿天星。我仨揮舞著小鐮刀，一把一把地搶著割，顧不得母親說的割馬尾蒿嫩尖尖，凡是艾蒿都割了，一心想多往自己籃子里搶。很快，路邊的艾蒿割得剩下青樁樁；再鉆進麥地里扯鵝兒腸、飯兒藤和野豌豆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還在勾著腰尋找豬草時，小杏說，根娃已跑到地邊樹林里去了。我倆連忙追過去，只見根娃叭在一根野構(gòu)樹枝上，正在摘紅構(gòu)樹泡泡吃。我連忙折斷一根帶鉤的樹丫枝，去鉤構(gòu)樹枝。剛鉤下來，小杏卻搶先抓住枝條一扯，樹枝一彈，根娃被摔在地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根娃吃了不少構(gòu)樹泡泡，嘴角流著紅汁液，罵罵咧咧地往前跑向蕨苗邊，我們又跟著一窩風去搶割蕨苗。我聽母親說起過豬不吃蕨苗，我就只選割嫩鮮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很快我們?nèi)藵M載而歸，路過小杏家。她母親在屋里喊，讓小杏把豬草倒在豬圈，說豬還沒吃頭頓(早飯)的。我仨叭在圍欄看，豬將一堆青豬草用嘴拱來拱去，再用鼻子抽一抽地聞著，遇著紅花苗和構(gòu)葉，就“吧咂吧咂”地吃。畢后又用拱嘴將青草掀來掀去，挑選一些艾蒿尖“哼哼”地嚼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回家時，母親正在堂屋剁豬草，她只把紅花苗、野構(gòu)葉、鵝兒腸、蕨鮮苔等不到一半的青草選出來剁細。剩下的扔進了糞坑，說只能作漚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下午，母親把我?guī)У角窦覟常涛艺J田埂上的艾蒿。矮矮的，灰白色葉片的叫饃饃蒿，豬喜歡吃，人也能做成艾蒿饃；高高的，葉片像鋸齒、長長的環(huán)著莖桿長叫馬尾蒿，豬只吃頂端嫩尖尖，其他的艾蒿豬一概不吃。母親特別強調(diào)，滿天星不管老嫩豬都不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跟著母親鉆進小麥地，母親扯出一根紅花苗，指著帶有泥土的白根須須說，紅花苗鋤不盡，越挖越旺盛。挖得越快，這些茸毛似的細毛根根長得也越快。豬最喜歡吃它，她讓我到鋤過不久的苞谷地里去扯紅花苗，葉鮮苗嫩。小麥地里的紅花苗常是老得葉片刺手，扯不斷莖，豬還不一定吃。像鵝兒腸、野碗豆苗、弟弟菜，凡是老了苗的，豬都不一定肯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母親又把我?guī)У降嘏孕淞掷?，找到一窩蕨苗。母親說非常鮮嫩的蕨苗尖尖豬才吃，用手輕輕地掐，苗仍不斷就不要割了，蕨抽的苔苔也要挑選嫩的去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第二天再打豬草時，我把昨天學的知識講給根娃和小杏聽。他倆都說不對，他們家的豬都吃嫩蒿尖尖?？粗麄?nèi)匀淮蟀汛蟀训馗钅圯铮幌袷钦f假話來哄我。想起昨天在小杏家豬是選著嫩蒿在吃，是不是馬尾蒿我真認不準，拿不定主意，也猶豫著割了一些嫩蒿。根娃說我要是不相信，今天回家我們當場讓豬吃給我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路過小杏家，小杏說她家的豬今早已經(jīng)喂過了。三人到我家，見父母親在菜園子鋤地，奶奶在床上睡覺。我抓一把嫩蒿扔進圈槽，豬“哼哼”地聞，不張嘴。我問母親，她說剛喂過豬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根娃將紅花苗和嫩蒿混均勻，丟給豬，豬專挑紅花苗吃。我譏笑根娃錯了。根娃翻身跳進豬圈，把嫩蒿插在豬鼻子上，說嗅一嗅氣味它就會吃的，結(jié)果豬打了一個噴嚏，在圈里“哼哼”地跑。母親大聲問我們在干啥？我趕緊回答豬正高興地吃青草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小杏說再給加點調(diào)料 ，跑進灶房拿來鹽罐，往豬槽一傾，半罐鹽倒入槽中。小杏嚇得直吐舌頭，根娃說和尚能叫尿脹死了，趕緊拿起嫩蒿往豬槽擦，又叫我加瓢水，我連忙舀了兩瓢水倒入，嫩蒿浸入鹽水中。根娃牽著豬耳朵把豬拖到槽前，豬大口“咕哧咕哧”地舔著槽里鹽水，仍不吃嫩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你們幾個小東西在胡搞啥？”母親不放心我們的鬧騰，從地里趕了回來，看見豬柵欄外撒落的鹽和豬槽的水，笑著說: “你們喂的是臭蒿，就是把它拿油炒了，豬也不會吃的。豬草要按豬的口味去打，不能亂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奶奶趕過來說，半個月的鹽讓你們糟蹋了，說話時，趕緊用木棍把豬趕開。豬邊躲藏邊拌嘴，母親把槽中水用豬瓢舀起來，再用紅花苗把豬槽擦干，說豬不能多吃鹽，否則會得哮喘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這幾天在地里打豬草和喂豬的鬧騰，我學會了認豬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