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關中道上的愁與嘆》</p><p class="ql-block"> 文/冰如夢(陜西.岐山)2025-9-3</p><p class="ql-block"> 歸鄉(xiāng)的車輪碾過關中平原的暮色,熟悉的岐山道在眼前徐徐展開。道旁的白楊樹依舊挺拔,卻掩不住村落里悄然彌漫的愁緒,那愁緒像秋日里的晨霧,裹著鄉(xiāng)鄰們的嘆息,在屋檐下、田埂間輕輕飄散。</p><p class="ql-block"> 村口的老槐樹下,永遠聚著一群閑坐的鄉(xiāng)黨。以往見面總聊今年的收成、地里的莊稼,如今話題卻繞不開子女的婚姻。張嬸的兒子三十出頭,在縣城打零工,年前剛在村里蓋了兩層小樓,可媒人上門一說,姑娘家頭搖得像撥浪鼓:“農村的房子不算數(shù),得在城里有套房。”為了兒子的婚事,張嬸和老伴東拼西湊,又在信用社貸了款,才在寶雞市區(qū)付了首付。每月幾千的房貸名義上是兒子還,實則老兩口悄悄從打工的工資里摳出來填補,夜里算賬時,老兩口總對著賬本嘆氣,不知道這債要還到哪年。</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田地大多荒了,年輕人不愿種地,覺得辛苦又不掙錢,寧愿在城里打零工,哪怕租著狹小的房子,也不愿回村。李叔家的兒子在西安做裝修,一年到頭沒多少積蓄,可每次回村,都要刻意打扮一番,怕鄉(xiāng)鄰問起收入時沒面子。他常跟李叔說:“在城里再難,也不能回村,不然別人會說我沒本事?!崩钍迓犃?,只能默默嘆氣,他守著家里的幾畝地,卻沒力氣耕種,只能看著地里的草越長越高。</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麻將館倒是熱鬧,白天晚上都有人聚在那里,煙霧繚繞,洗牌聲此起彼伏。不少年輕人沒工作,也不想找工作,就靠著打麻將消磨時光。王嬸的兒子就是這樣,三十多歲了,整天泡在麻將館,輸了錢就回家跟王嬸要。王嬸勸過好幾次,可兒子總說:“找工作也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打麻將自在?!蓖鯆鹂粗鴥鹤宇j廢的樣子,心里又急又痛,卻沒一點辦法。</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老人更可憐,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沒人愿意雇他們干活,只能在家閑著。趙奶奶今年七十多了,老伴走得早,兒子在外地打工,很少回來,也很少寄錢。趙奶奶平時就靠自己種點蔬菜過日子,生病了也舍不得去醫(yī)院,只能硬扛著。有一次,她感冒發(fā)燒,躺在床上起不來,還是鄰居發(fā)現(xiàn)了,給她端了碗粥,又幫她買了藥,才慢慢好起來。</p><p class="ql-block"> 聽說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里,農村一個人的年收入超過兩萬元了,可我看著鄉(xiāng)鄰們的日子,卻覺得這數(shù)據(jù)離他們太遠。我在外工作,一家子年平均收入也不過一萬元,更何況是在農村,沒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日子過得更是緊巴巴。那些單親家庭、孤兒寡母,日子就更難了,沒零花錢,沒子女添補油鹽醬醋茶米錢,只能省了又省,苦了又苦。</p><p class="ql-block"> 夕陽西下,岐山道上的風漸漸涼了,我站在村口,看著遠處的村落,心里滿是感慨。老家的農村,承載著我童年的記憶,可如今,卻被諸多問題困擾。我多希望,有一天,這里的年輕人能找到合適的工作,不用再為房子、婚姻發(fā)愁;這里的老人能安享晚年,不用再為生計擔憂;這里的田地能重新煥發(fā)生機,不再荒蕪。我盼著,岐山道上的愁緒能早日散去,鄉(xiāng)鄰們的臉上能露出真正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