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師山(梁冰炫)從澳門給林憾廬(林語堂兄長)的一封信</p><p class="ql-block">按:在1941年12月香港淪陷于日軍之手前幾年,梁冰炫與林憾廬都到香港辦雜志,《大風(fēng)》《宇宙風(fēng)》雜志上常見他們的文章。</p><p class="ql-block"> 師山,廣東人,本名應(yīng)該是梁冰炫,與許地山認(rèn)識的時間更早,早在1912年辛亥革命后,師山擔(dān)任漳州的教育局長。1913-1915年許地山赴緬甸仰光教書,師山也去了仰光辦報,宣傳革命思想,兩人結(jié)下深厚的情誼。許地山在仰光的情況以及為何赴印度,可以從師山悼念文章中可以窺見不同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林憾廬,漳州人。在許地山回到漳州的1915-1917年或者他假期回到漳州探親的時候有見到許地山,也與林語堂有認(rèn)識。在香港期間,師山、林憾廬的聯(lián)系不少,甚至有電話在聯(lián)絡(luò),許地山在《大風(fēng)》《宇宙風(fēng)》雜志上發(fā)表過《憶盧溝橋》《玉官》散文與小說。</p><p class="ql-block">1941年8月4日,許地山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師山與林憾廬一起到許府悼念、并送許地山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香港淪陷后,師山與林憾廬相繼逃出香港。師山先經(jīng)澳門,然后再想辦法回到祖國內(nèi)地。</p><p class="ql-block">下面是師山寫給林憾廬的一封書信體文章,可以說是抗戰(zhàn)期間文人知識分子的一種抗戰(zhàn)書寫,是家書,是烽火年代特別的平安信,更是對日本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的控訴。雖然澳門沒有淪陷,但大量的難民涌入,使得幾萬的小城市一下子接納了四五十萬人,吃住都有極大的困難,因為饑餓而死亡的人時有出現(xiàn),這是師山對1942年6月澳門的描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鏡湖,這里指澳門,澳門有一個中國人自己辦的醫(yī)院,即鏡湖醫(yī)院,孫中山曾在此行醫(yī)。</p><p class="ql-block"><b><i>師山:“鏡湖來信”</i></b></p><p class="ql-block"><b><i>憾翁:</i></b></p><p class="ql-block"><b><i>九龍半島匆匆握別,兄已離開活地獄,我一家還困居是間漲四五月,其中見見聞聞,已另寫“絕島烽煙錄”付友人,不知他拿往什么地方發(fā)表,如遇見時,希望轉(zhuǎn)載于宇宙風(fēng),作為給國內(nèi)親友相告。</i></b></p><p class="ql-block"><b><i>我全家多方設(shè)計,方才于六月九日得離絕島,臨別的前夜,還吃了仇人的一個大虧,險些可以送命。災(zāi)難逃過,移居澳門,你們也許喜歡略知此間現(xiàn)況,值得擇尤述告一二。</i></b></p><p class="ql-block"><b><i>誰都知道葡人遠東殖民地的澳門(注,澳門從未被割讓,它是被葡萄牙人強占、脅迫簽訂租賃的中國地方),向與英屬香港相依為命,香港驟遭巨變,澳門豈能免于災(zāi)劫?澳門的當(dāng)局真夠賢明,在極度惡劣的環(huán)境中,左支右絀,單說為民食救濟,已夠焦頭爛額,胼手抵足了。</i></b></p><p class="ql-block"><b><i>就從民食說起吧,米糧的恐慌,柴薪的短絀,煤油石炭五金棉紗等之不得不統(tǒng)制專賣,形成社會從來未有之威脅。因為吃的代價,高出往常十倍以上,于是半飽不飽乃至終日絕食的人,少說點占全人口之一半。我初到的第一個小時,由海濱沿最熱鬧的市街回到家里,所見餓斃道上的男女老幼已十人以上。第二天與友穿插市中心小街道了,二十丈以內(nèi)尸體六具。其中一少婦倒斃一破屋中,一未滿二歲之孩尸伏婦身上??稍尩氖敲恳皇w的一丈以內(nèi),婦人在作工者作工,小孩嬉躍著嬉躍,熟視無視!照常理一只死鼠或死貓在旁,人們的感覺也帶一點不安,今對于五官百骸其備的饑餓人體,視如無物,那么餓死以前無人替挨餓者提防可以餓死,死后陳尸當(dāng)路無人顧及,毫不足異了。此外,一層灰色的皮包著支離瘦骨,上氣不接下氣地呻吟道左的,多到您們簡直不信我的話。當(dāng)局已七手八腳,盡其所能,一點不能怪責(zé),但擁資千萬者埠上有數(shù)人,百萬者數(shù)十人,一家衣食可支兩三代者無數(shù)具人,救濟機關(guān)有數(shù)處,畢竟他們了他們,餓死了餓死者,各不相涉!</i></b></p><p class="ql-block"><b><i>想說的話太多,持米糧配給證往五里外大半天候買晚餐的米的時間到了,留待再說吧。</i></b></p> <p class="ql-block">1913年,梁冰弦在廣州西關(guān)南強公學(xué)舊址創(chuàng)辦了一所平民學(xué)校,解決了貧苦孩童的讀書問題。梁冰弦,與陳炯明關(guān)系密切。作為廣州無政府主義的活躍人物,在陳炯明主政福建漳州時期,就曾向陳炯明推薦由陳獨秀擔(dān)任閩南護法區(qū)教育局局長一職,只是當(dāng)時未能成行,等到陳炯明主政廣東時,梁冰弦仍然力促陳炯明邀請陳獨秀來主管廣東教育。</p> <p class="ql-block">林和清,又名林憾、林憾廬,漳州平和人。他在六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其五弟林和樂(林玉堂)正是我國著名學(xué)者林語堂先生。1936年秋天,林語堂先生舉家遷往美國,林和清先生接手其弟林語堂在上海辦的雜志進步刊物《宇宙風(fēng)》(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遷到香港出版發(fā)行)。他把這個雜志看成了自己的生命,并且伴同著這份雜志歷盡波折,1941年香港淪陷之后,想辦法逃離魔窟,但于1943年去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