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欒樹灑金醉故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欒樹灑金醉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仇學(xué)濤</p><p class="ql-block"> 阜陽的秋，從不是九月的專利。八月剛過，暑氣還沒散盡，老街兩旁的欒樹便搶先卸去了盛夏的濃妝——墨綠的葉片漸漸洇上淺黃，細(xì)碎的黃花就循著風(fēng)的腳步，一串串、一簇簇地綴滿枝頭，把青石板路都染得有了溫軟的詩意。</p><p class="ql-block"> 清晨走過街角，總能撞見欒樹最鮮活的模樣。陽光透過疏朗的枝葉，把花瓣照得半透明，像撒了滿樹的碎金。葉片還帶著夏末的韌勁，卻已悄悄把邊緣染成淺黃，花與葉交錯(cuò)著，遠(yuǎn)看像一幅暈染的水彩，近聞?dòng)钟械牟菽厩逑?，混著街邊早點(diǎn)攤飄來的油茶香氣，成了八月末故鄉(xiāng)獨(dú)有的味道。風(fēng)一吹，花瓣便簌簌落下，有的粘在騎單車人的衣角，有的落在賣菜阿婆的竹籃沿，還有的鋪在青石板上，踩上去軟軟的，連腳步聲都變得輕緩。</p><p class="ql-block"> 小時(shí)候總愛拉著奶奶的手在樹下停留。她的蒲扇輕輕掃過枝頭，便有一片花瓣落在我的掌心——指甲蓋大小，花瓣邊緣卷著細(xì)細(xì)的絨，像極了她縫棉襖時(shí)落下的金線。“欒樹一開花，就要添衣裳咯?！蹦棠痰穆曇艋熘L(fēng)聲，我卻只顧著把花瓣塞進(jìn)布兜里，攢多了就撒在院子里，看小雞啄著“碎金”蹦跳，覺得整個(gè)秋天都成了我的玩伴。</p><p class="ql-block"> 等秋意再沉些，欒樹的蒴果便接了花的班。起初是嫩綠的小燈籠，被秋風(fēng)日日摩挲，慢慢染成淺黃、明黃，最后成了橙紅的模樣，掛在枝頭晃啊晃，像誰把星星拆成了小燈籠，要給故鄉(xiāng)的街添幾分亮。有次雨后經(jīng)過，濕潤的蒴果沾著水珠，葉片上的黃更艷了，花瓣落在水洼里，像漂著一層金箔。賣糖畫的老爺爺蹲在樹下，把熬得金黃的糖汁淋在石板上，畫出一串小小的欒樹果，我舔著糖畫，連舌尖都嘗到了秋的甜。</p><p class="ql-block"> 后來去了他鄉(xiāng)，每到八月末，總?cè)滩蛔铇涞挠白??？僧愢l(xiāng)的秋樹，要么楓葉太烈，要么銀杏太張揚(yáng)，唯獨(dú)沒有阜陽欒樹這般溫柔——沒有它葉片的層次，沒有它花瓣的清甜，更沒有樹下奶奶的蒲扇、糖畫的甜香。每次想起故鄉(xiāng)，仿佛又站在那條落滿欒樹花的街上，風(fēng)里滿是八月末的細(xì)碎金黃，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故鄉(xiāng)印記，暖得能焐熱所有異鄉(xiāng)的秋。</p><p class="ql-block">2025.8.31寫于阜陽溫莎公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