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星夢寄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氣囊彈出的瞬間,倒像是陡然升起的一片霧,把我四十歲那年的某個尋常午后籠住了。這是是我陪了八年的車,是當年送給自己的生辰禮,往日里方向盤在掌心總服帖得很,此刻卻像脫了韁,任我怎么踩剎車、打方向,也攔不住她撞向墻壁、墜進溝里的勢頭。</p><p class="ql-block"> 煙慢慢冒起來時,我才覺出疼。氣囊護著我,也傷著我,表鏈在小臂上搓出紅紫痕,胸口被方向盤氣囊撞得發(fā)悶,頸椎像是被人攥著往后扯。頭暈得厲害,看什么都是雙影,可電線的焦糊味往鼻子里鉆,容不得人昏沉。我摸著想關(guān)掉電源,手指卻不聽使喚,好不容易觸到開關(guān),煙還在漲。車門卡得緊,推了好幾下才開,一只腳踏到地上時,才算松了半口氣——還好,能走。</p><p class="ql-block"> 站在安全處,先想的竟是今天的走訪要泡湯,接著便撥了122和人保的電話??吹綄Ψ絺帽任逸p,心里那塊石頭才算落了地,倒寧愿是自己多受些疼。我向來不愿叫120,總覺得那是離生死太近的東西,便找了朋友來接。到醫(yī)院時,大拇指出著血、手腕腫著,我都沒放在心上,只怕頸椎和胸骨出了事。檢查下來,倒也萬幸,不過是頸椎麻煩些,加些腦震蕩與眼疾。</p><p class="ql-block"> 瞞著家里是自然的,老媽才摔了骨折,哪里禁得住再添牽掛?輸完液回了家,廚房還亮著燈,磨了五谷豆?jié){,炒了兩個小菜,等著妻子和兒子回來——他們今日要陪外國醫(yī)學(xué)交流團做交流和翻譯,電話里說要晚些。我便搬了張椅子坐在陽臺,夜已經(jīng)深了,半輪月亮掛在天上,倒不顯得孤,旁邊綴著顆星,亮得很。</p><p class="ql-block"> 我素來愛極了星空,尤其念著高海拔地方的夜,站在那樣的夜空下,總覺得離星星近得很,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著。此刻望著院里這顆星,倒忽然想起往后的日子來——等好利索了,要去內(nèi)蒙,去貴州,去云南,看看那些地方的星空,看看夢里頭那種璀璨,滿綴著繁星,把眼下的疼、心里的愁,都揉進星光里,忘了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