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幾十年以前</span>，<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一日，心里惦記著城南的差事，一早便出門了。時近晌午，肚子里的那點兒玩意兒，早跟小鼓似的敲上了，咕咕噥噥地鬧個不停。尋思著，總得先喂飽了這五臟廟，才能踏實辦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車拐進(jìn)鬧市，一眼瞅見一家館子，招牌上四個字：“常記鹵煮”，心里一動，想著，來碗熱乎的鹵煮，再就上倆火燒，那滋味兒準(zhǔn)保地道?？裳壑樽油赃呉粧?，好家伙，足有七八間門臉，一個個招牌花里胡哨，看得人眼暈。有叫“小芳之家”的，我這心里直犯嘀咕，敢情那村里的姑娘小芳也沒閑著，跑這兒營業(yè)來了！還有那“西部誘惑”，這名字一聽，一股子胳肢窩味兒，野得很，透著一股子不正經(jīng)。再有那“金三角發(fā)廊”，這名字可有講究了，敢情這地方玩的是“三角戀”，進(jìn)去一不小心，沒準(zhǔn)兒就陷進(jìn)去了，比那緬北的“金三角”還讓人犯怵。更有那“老龍門客?！?，這名字取得有氣魄，讓人想起電影《新龍門客棧》里的張曼玉，可這“老龍門”，里頭不知又有什么小妖，一準(zhǔn)兒是專門坑那些個不知深淺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正想著，只見一位光頭大爺，腦門兒锃亮，穿著件白背心，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他手里拎著個鳥籠子，籠子里的鳥兒正撲棱著翅膀，這大爺?shù)睦哮B也跟著大爺四處長見識了。他手里拎著個小馬扎，腋下夾著本舊畫報，臉上表情跟那廟里的老和尚似的，無喜無悲。他沒往別處瞧，徑直就奔著那“老龍門客?！比チ?。我心里琢磨，這大爺大禿腦袋，總不能是進(jìn)去理發(fā)的吧？瞧他那身板，老“襠”益壯，這歲數(shù)還有這份嗜好，真是不一般。他可干了我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兒，我怕惹上一身病，可他倒好，毫不含糊。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這心眼兒啊，一下就給揪住了，心想：這大爺，是去里頭找“金鑲玉”還是“邱莫言”？只見他推門就進(jìn)，里頭的小姐們一瞧，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跟那見了肥肉的貓似的，呼啦一下圍了上去，鶯聲燕語地招呼著。我心里頭又好奇又替大爺捏把汗，這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lt;/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過不多時，只見那大爺施施然走了出來，手里依舊顛著那本舊畫報，臉上也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我心里直犯嘀咕，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是價格沒談攏，還是說這老頭兒是個速戰(zhàn)速決的主兒？正納悶?zāi)?，只見他一轉(zhuǎn)身，又晃晃悠悠地奔著那“常記鹵煮”去了。我一看這情景，心里一緊，這鹵煮還是算了吧！這哪是什么“常記鹵煮”啊，分明都成“娼妓鹵煮”了！這地方，烏煙瘴氣，臊氣熏天，沾都不能沾。那大爺進(jìn)去轉(zhuǎn)了一圈，我沒敢進(jìn)去，可他那份兒“泰然自若”，著實讓我開了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車又晃悠到了城西，總算瞧見一家看著干凈的館子?？梢怀蚰钦信?，差點兒沒把我給嚇得一激靈。上頭寫著：“別再來”餐館。我這心里直犯嘀咕：這是什么路數(shù)？做買賣的，誰不盼著回頭客？你倒好，直接讓人“別再來”！敢情是一錘子買賣，?？舆^路客，坑完這一回，您就甭想再上門了。這樣的黑店，打死我也不敢進(jìn)。</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可往里頭一瞧，見里面空空蕩蕩的，就幾個年輕的服務(wù)員，一個個站得筆桿條直，跟那電影里的特務(wù)似的，臉上沒個表情。我心里尋思，這莫不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光看這陣勢，我就知道這趟買賣不簡單。我心里正琢磨著，這招牌是不是有別的意思？是“別再來”？還是“別宰了”？老板嘴上說別宰了，心里想的卻是趕緊宰了，別讓好東西跑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車?yán)^續(xù)往北，心里還琢磨這事兒。這老板，怎么就起了這么個蔫兒壞的名字呢？哪有自己盼著買賣黃的？后來一轉(zhuǎn)念，得，這答案，怕是得從鄧麗君的歌詞里找：“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敢情這位老板是個有情懷的，心里盼著，今兒個您吃了這頓，往后還能再回來。這么一想，這名字倒也雅致了，像那句老話：“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橫豎都是話，怎么念，看您自個兒的心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可這買賣，又不是說相聲，光憑情懷能管什么用？您這“別后再來”，人家一般人想的是：你讓我別來，老子就真不來！我看你這買賣黃不黃！心里頭想得再美，也得落到實處，沒人會專程來伺候您那點兒文人酸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得嘞，這南城、西城轉(zhuǎn)了個遍，心里的那點兒饞蟲算是被這一個個怪名字給嚇跑了。尋思著，還是找個離家近一點的便宜館子湊合一頓完了。一踩油門，便頭也不回地往城北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車開到了北城，總算到了那條飯館街。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一家特別的，門口豎著一塊牌子：“出租之家”，可門臉上的橫匾，寫得卻叫人哭笑不得：“大便民的食堂”。這“便民”也就算了, 還來個“大便民”，合著就差把“糞”字寫在臉上了。我心里一咯噔，猛然想起朋友說的，這地兒，可不就是那有名的“地溝油一條街”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這名字，倒也貼切，真是“方便群眾，便痢人民”。我心里尋思，如果有久治不愈的便溺患者，到這兒進(jìn)行食療，沒準(zhǔn)兒還真能有奇效。正琢磨著，只見門口有位伙計，脖子上掛著毛巾，一臉油膩，正忙著給人肉引路導(dǎo)航，趴在地上指揮著停車。我把車開過去，搖下車窗，沖著那伙計探出腦袋，逗貧似地問了一句：“伙計，我問您，這兒治不治便秘?。俊?lt;/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那伙計一聽，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指著我笑，嘿嘿地，連連擺手：“哥，您這話逗我呢！我們這是飯館，又不是醫(yī)院，您可想岔了！”瞧他自己都樂了，背后準(zhǔn)知道什么。我瞅了瞅里頭，稀稀拉拉幾個人，多半是開出租的，他們平日里風(fēng)里來雨里去，那肚子早練就了座山雕一般的鋼腸鐵胃，抗腐能力極強(qiáng)！可我這肚子，今兒個可還好好兒的，犯不著拿它開玩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得了，眼瞅著離家不遠(yuǎn)了，別瞎轉(zhuǎn)悠了。一進(jìn)家門，甭管三七二十一，先和面，再把那調(diào)料碼子一擺：醬油、醋、香油、炸好的肉丁、黃瓜絲、心里美……麻利地把面條下鍋，撈出來，往那碗里一碼，再把那醬往上一澆，一拌和，齊活！一碗地道的北京炸醬面，甭提多香了！吃完了，打個飽嗝，這才叫舒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