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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麟外傳

楊宏

<p class="ql-block">　　在湖南省株洲市的淥口古鎮(zhèn)，要是評選“最有故事的古跡”，那接龍橋絕對能C位出道。別看它始建于光緒十六年（1878年），在古跡圈里頂多算個“青壯年”，但架不住人家后臺硬啊——有位晚清頂流名臣彭玉麟給它題了“接龍橋”三個大字，筆鋒剛勁有力，一看就帶著名臣的氣場，這排面可不是誰都能有滴。</p><p class="ql-block"> 不過這橋吧，走的是“反套路”路線。按常理說，橋底下總得有條河晃悠吧？可接龍橋偏不，坊間都懷疑它是座“旱橋”。翻遍史料，壓根沒記載有河流從它腳下流過，淥口還流傳著句歇后語：“無水一座橋——接龍橋”，簡直是官方認(rèn)證的“不走尋常路”。</p><p class="ql-block"> 估計它打從出生起就沒想過當(dāng)座正經(jīng)橋，更像是個寓意吉祥的“地標(biāo)網(wǎng)紅”。老輩人說，幾十年前這兒還有塊石碑，把橋的來歷、誰題的名寫得明明白白，可惜現(xiàn)在見不著了。</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的是，關(guān)于彭玉麟題字這事兒，正史里沒留下筆墨，但民間和官方都拍著胸脯說“就是他題的”。這就好比明星沒官宣，但粉絲和工作室都默認(rèn)了，主打一個“心照不宣”。</p><p class="ql-block"> 要說彭玉麟和這一帶的緣分，那可不是空穴來風(fēng)。離接龍橋6公里的湘江西岸，有座一千五百多年的空靈寺（也就是空靈岸），彭玉麟在那兒畫畫題詩可是有明確記載的。說不定他當(dāng)年逛完美景、揮毫潑墨后，順道溜達(dá)去了淥口古鎮(zhèn)，瞅著這橋覺得順眼，就提筆給題了名，算是給古鎮(zhèn)留了個“隱藏款”驚喜。</p><p class="ql-block"> 如今這接龍橋，憑著“旱橋”的獨(dú)特身份和頂流名臣的題字加持，成了古鎮(zhèn)里最靚的“網(wǎng)紅”，每天都有游客來這兒打卡，想聽它講講那些沒寫進(jìn)正史里的趣事兒呢。</p> <p class="ql-block">　　話說光緒十一年（1885年）這年，彭玉麟彭大人可算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大半輩子在江湖上漂泊，一會兒督師長江，一會兒整頓水師，忙得腳不沾地，如今總算扛不住老胳膊老腿的抗議，揣著“老病”這塊免戰(zhàn)牌，打算回衡陽老家養(yǎng)老?？蛇@人啊，就像揣了顆不安分的石子，沒到家門口呢，船一拐，竟又晃到了空靈岸。要說這地兒也是個勾人的主兒，當(dāng)年米芾那“癲子”曾在這兒題過“懷杜巖”，杜甫老爺子更是在詩里念叨“可使?fàn)I吾居”，擺明了是塊讓人來了就不想走的風(fēng)水寶地。</p><p class="ql-block"> 彭大人站在岸邊，瞅著江面上的船兒飄得像片葉子，忽然就來了興致。得，別的不說，先畫幅梅花再說！畢竟畫梅花也是俺拿得出手的副業(yè)，筆墨伺候著，唰唰幾下，一枝傲骨梅花就立在了紙上。畫完還覺得不過癮，提筆就在旁邊寫了句序：“舟楫渺然，懷古竟隨癲米拜；經(jīng)過偶爾，尋幽如到浣溪居。”這話翻譯過來大概是：船飄得老遠(yuǎn)，我這懷古的勁兒一上來，竟跟著米芾那“癲子”的腳步拜了拜；今兒碰巧經(jīng)過這兒，尋這清幽勁兒，倒像到了杜甫在浣花溪的家。你看，這一下子就把空靈岸和米芾、杜甫綁在了一塊兒，排場立馬就上去了哈。</p><p class="ql-block"> 畫是畫了，序也題了，可總覺得少點(diǎn)啥。彭大人摸了摸胡子，又為旁邊的空靈寺題了首《詠空靈岸》：“神工劈出空靈岸，穩(wěn)坐菩提自在身。寫樹梅花作清供，瓊瑤一色靜無塵。”意思是說，這空靈岸怕是老天爺親手劈出來的，寺里的菩薩坐著別提多自在；我畫棵梅花當(dāng)供品，那潔白勁兒，跟美玉似的，干凈得沒一點(diǎn)塵土。</p><p class="ql-block"> 這下可好，旁人一看，彭大人都動筆了，這可得好好珍藏。于是找人把這梅花圖和字拓在青石碑上，還請了名家來刻，“梅花碑”就這么誕生了。光有碑還不夠，干脆再蓋個“梅花閣”，把這碑供在里頭，也算是給空靈岸又添了個好去處。</p><p class="ql-block"> 你說彭大人這趟“養(yǎng)老前的繞路”，是不是既風(fēng)雅又帶點(diǎn)隨性？就像老頭兒遛彎兒，走著走著看見棵好樹，非得停下來畫上兩筆才甘心，倒給這空靈岸留下了段趣話。</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先給不熟悉的朋友們科普下這位彭大人彭玉麟哈：他可是“大清三杰”兼“中興四大名臣”，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的“朝廷頂流男團(tuán)”成員。更厲害的是，他還是湘軍水師創(chuàng)始人、中國近代海軍奠基人，官至兵部尚書，妥妥的“晚清水師CEO”。想象一下，這樣一位跺跺腳長江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居然給淥口風(fēng)景名勝題字作畫賦詩，這排面可不是一般般滴哈！</p><p class="ql-block"> 更何況，時下甚至有人提議，由于彭大人早期對中國水師的影響度，對于正在建造中的國產(chǎn)第4艘航母應(yīng)該起名“湖南艦”咧。</p> <p class="ql-block">　　彭玉麟這人，簡直是晚清官場的“一股清流”。他生于安徽安慶，祖籍湖南衡陽，卻自帶“湖南人霸蠻又通透”的氣質(zhì)。一生戰(zhàn)績輝煌：鎮(zhèn)壓起義、輔佐曾國藩建水師、打九江攻安慶、截斷太平天國糧道，堪稱“太平天國克星”。中法戰(zhàn)爭時還主動請纓去廣東督戰(zhàn)，硬是把侵略者擋在虎門之外，活脫脫一個“晚清鐵血硬漢”。</p> <p class="ql-block">　　你可知道？早期彭玉麟與同事左宗棠均參與湘軍建設(shè)，左宗棠負(fù)責(zé)軍事部署，彭玉麟則創(chuàng)立湘軍水師，二人長期合作。左宗棠比彭玉麟大4歲，兩人都屬晚清硬漢，后來兄弟兩差不多撐起了朝廷的半壁江山。</p> <p class="ql-block">　　但你以為他只是個武將？錯了！這位“雪帥”（他的江湖人稱）還是個被軍務(wù)耽誤的藝術(shù)家。軍事之余愛畫畫，他筆下的梅花“老干繁枝，鱗鱗萬玉”，連曾國藩都夸他是“兵家梅花”，畫風(fēng)大概就是“鐵骨錚錚里帶著暗香浮動”。</p> <p class="ql-block">　　他還愛寫詩，作品后來被整理成《彭剛直詩集》，這算不算是“文武雙全”的典范??？。</p> <p class="ql-block">　　最有意思的是彭玉麟的“三不原則”：不要命，不要錢，不要官。別人削尖腦袋想升官，他倒好，一生六次辭掉高官厚祿，自稱“以寒士始，愿以寒士歸”。在貪污成風(fēng)的晚清官場，他簡直是“一股清流”，清廉得讓同僚們都不好意思搞小動作。</p><p class="ql-block"> 彭玉麟治政嚴(yán)厲，在他的任期內(nèi)，先后彈劾并處置了100多名官員，其中有不少赫赫有名的高官。連他自己的外甥，也因?yàn)橘O誤軍機(jī)被他親手處決。那時候的百姓口口相傳一句話：“彭公一出，江湖蕭然。”</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再看淥口的接龍橋，是不是覺得這三個字分量特別重？想象一下，這位剛直不阿的老大人，或許是巡閱長江水師路過淥口，見此地風(fēng)光正好，百姓搭橋便民，一時興起揮毫寫下橋名。一百多年過去，現(xiàn)在橋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橋”的作用，但彭大人題的字卻風(fēng)骨猶存，就像彭玉麟的故事一樣，在淥口的街頭巷尾被津津樂道。</p><p class="ql-block"> 下次去淥口，可別錯過這座“有后臺”的古橋。站在橋上，說不定還能感受到幾分當(dāng)年彭玉麟“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豪情呢！</p> <p class="ql-block">　　咱們現(xiàn)在回過頭去看看，話說嘉慶年間，有位叫彭鳴久的湖南漢子，在衡陽縣渣江鎮(zhèn)和睦村的老家待得有點(diǎn)膩了?；蛟S是村口的老槐樹聽夠了他的感慨，或許是總覺得自己這才華不該埋沒在田埂上，他一拍大腿，離家闖蕩去了。這一走，就是十八年。十八年后，彭鳴久總算混出點(diǎn)“名堂”——出任安慶懷寧縣三橋鎮(zhèn)巡檢，一個九品芝麻官。這官兒小到啥程度？大概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的片兒警，管管街坊鄰里吵架、商販占道經(jīng)營啥的。但好歹是吃皇糧的，彭家也算暫時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隊(duì)伍。</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芝麻官任上，1817年，彭鳴久家添了個大胖小子，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彭玉麟。按出生地算，安徽懷寧成了他的“籍貫標(biāo)簽”，雖然骨子里流著湖南人的血。</p> <p class="ql-block"> 好日子沒過幾年，1831年，彭玉麟的祖母去世了。彭鳴久是個大孝子，一琢磨：“官再大，哪有家重要？”當(dāng)即打包行李，帶著老婆孩子吧唧吧唧地往湖南老家趕。從安徽到湖南，擱現(xiàn)在開高速也就一天的事兒，那會兒全靠車馬顛簸，硬是走了二十多天。估計彭玉麟一路坐在牛車上，心里都在嘀咕：“爹，咱這是搬家還是取經(jīng)?。俊?lt;/p><p class="ql-block"> 回到衡陽渣江沒多久，更糟心的事兒來了。彭玉麟18歲那年，父親彭鳴久去世了。家里一下沒了頂梁柱，母親咬著牙送他去衡陽石鼓書院讀書?？蓪W(xué)費(fèi)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彭玉麟只能開啟“半工半讀”模式——白天在衡州府當(dāng)文書賺生活費(fèi)，晚上挑燈夜讀。</p> <p class="ql-block">　　誰承想，這文書工作還真給他帶來了好運(yùn)。衡州知府高人鑒是個識貨的，見這小伙子寫得一手好字，辦事還機(jī)靈，越看越喜歡，大手一揮：“來，做我徒弟！”這下彭玉麟可算攀上了高枝，有了名師指點(diǎn)，學(xué)業(yè)突飛猛進(jìn)。</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彭玉麟就考上了秀才。放在一般人身上，不得趕緊埋頭苦讀沖擊舉人、進(jìn)士？可他偏不。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主打一個務(wù)實(shí)”，覺得科舉那套虛頭巴腦的不如真本事管用。結(jié)果呢？他成了“中興四大名臣”里學(xué)歷最低的一個，一輩子就拿了個“秀才”文憑。估摸著后來曾國藩他們聊天時，他會調(diào)侃彭玉麟：“老彭呀，你這學(xué)歷拖后腿了?。　倍碛聍雱t肯定會說:“我靠，俺雖是秀才，卻是憑實(shí)學(xué)混進(jìn)中興天團(tuán)滴！”</p><p class="ql-block"> 所以說，是金子總會發(fā)光滴。1853年，曾國藩來衡陽編練湘軍，準(zhǔn)備跟太平天國干一場。這時候，已故湖北巡撫常大淳的兒子常豫站出來推薦：“曾大人，我給您找著個牛人——彭玉麟！”</p><p class="ql-block"> 就這么著，彭玉麟揣著他的秀才文憑，拎著家伙事兒投奔了曾國藩。誰也沒想到，這個曾經(jīng)的“打工仔”，后來成了讓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雪帥”，開啟了人生的硬核新篇章。</p><p class="ql-block"> 所以說啊，人生這劇本真沒法按套路寫。你看彭玉麟，起點(diǎn)不算高，學(xué)歷不算硬，家庭沒背景，父親雖然曾經(jīng)當(dāng)了一個芝麻官，回鄉(xiāng)后卻是被鄉(xiāng)紳鄰里們氣死的。而他卻愣是憑著一股勁兒走出了自己的路。看來，有時候“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能打出王炸呢！</p> <p class="ql-block">　　要說晚清最會“辭職”的大臣，彭玉麟絕對能排進(jìn)前三。別人退休恨不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故里當(dāng)鄉(xiāng)紳，他倒好，老家也不去了，就在衡陽近郊找了塊地，搭了個草屋就住下了，還挺有儀式感地給這地方取名“退省庵”。</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去看彭玉麟故居退省庵，估計不少游客得嘀咕：“這就是傳說中的草屋？怕不是加了豪華裝修包吧？”畢竟史書明明白白寫著，當(dāng)年老彭蓋的就是座“草樓”，刮風(fēng)漏風(fēng)、下雨漏雨那種，主打一個返璞歸真呀。</p><p class="ql-block"> 54歲那年，彭玉麟正式搬進(jìn)這草樓“打卡入住”。朝廷還算給面子，批了他幾乎所有辭官申請，唯獨(dú)留了個“長江水師年度巡閱”的KPI，要求他每年都得跑一趟。于是老彭開啟了“候鳥模式”：每年從草屋出發(fā)，經(jīng)武昌溜達(dá)到杭州，第二年再沿原路返程，活像個拿著朝廷差旅費(fèi)的“長江旅游博主”。</p> <p class="ql-block">　　但這樣的日子也沒有過多久，光緒九年九月初六之日，彭玉麟剛圓滿結(jié)束長江水師的巡視之旅，于衡州之地驟然接到皇家諭旨。此旨大意，乃是要他即刻帶領(lǐng)麾下幾位精干老將，并從湖南地域精選一批勇猛新丁，火速奔赴廣東，擔(dān)任欽差之重任，全權(quán)料理軍務(wù)大事，以鐵壁銅墻之勢，阻擋法軍之侵襲。</p><p class="ql-block"> 六十六歲高齡且疾病纏身的彭玉麟，面對任命毫無遲疑，毅然領(lǐng)命，并揮毫潑墨寫下“法越無端起戰(zhàn)火，持節(jié)出征誓滅敵”的豪邁詩句，彰顯其決心：“只要尚存一口氣，絕不因病退縮，即刻帶病出征，誓以肉身筑國防”，你看看，和他那哥們左宗棠一個德性。</p> <p class="ql-block"> 咱這“博主”身體卻是每況愈下，從同治年間開始，他就開啟了“吐血副本”，這血一吐就跨了個朝代，愣是吐到了光緒年間。到了光緒十五年下半年，老彭病得連巡閱都扛不住了，趕緊給朝廷打報告：“領(lǐng)導(dǎo)們吶，老夫這回是真的不行了，所有活兒都給我停了吧！”獲批后，他才算徹底在退省庵開啟了“養(yǎng)老模式”。</p><p class="ql-block"> 1889年3月，彭玉麟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次長江巡閱，回到了退省庵。按理說，他這級別怎么也得配個伺候班子，可老爺子偏不，大手一揮把官府派來的人全拒了，只留了個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兵作伴，并將多年儲蓄大部分捐給石鼓書院和來雁塔作修繕之用。想想也是，一輩子見慣了官場繁文縟節(jié)，到老了就想圖個清凈，大概是覺得“比起聽下屬拍馬屁，還是老兵講的當(dāng)年故事更下飯”。</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雪帥”，在這座草屋里過起了近乎隱居的生活。光緒十六年五月（1890年4月24日），74歲的彭玉麟在退省庵樓上的居室里走完了一生。</p><p class="ql-block">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彭玉麟這一輩子，前半生在官場和戰(zhàn)場摸爬滾打，后半生卻一門心思往草屋里鉆。大概在他看來，再顯赫的官位，也不如草屋上的那片月光實(shí)在。要是擱現(xiàn)在，說不定會在草屋門口掛塊牌子：“退休老干部，謝絕采訪，除非是來聊釣魚經(jīng)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