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初秋的小興安嶺已經顯現出了它獨特的魅力,如同剛剛從盛夏走出來的東北漢子,腰圓體壯而皮膚黝黑?,像一尊銅像武士,披著金甲從遠方歸來。當晨霧尚未散盡時,白紗纏繞在山腰,而山巔已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我沿著山路而上,腳下的落葉沙沙作響,好像在訴說著夏日的余溫與秋日的初涼。</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山間的溪水輕輕的作響,從巖縫里滋滋冒出。清可見底的水中,有不少落下的紅松針葉打著旋兒順流而下,像一枚枚金針蘑菇,載著季節(jié)的訊息奔赴未知的遠方。水聲時急時緩,急時如百舸爭流,緩時如低聲絮語,此時我的心與溪流已經渾為一體。蹲下身來以手掬水,秋季的涼意瞬間沁入掌心,我的精神為之一振。這溪流穿越了多少年月我無從知道,但我想象著它可能曾經見過恐龍!否則,它怎能這樣的平靜流淌,不問往事,也不問來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忽然,我聽到林間一聲悉嗦聲,隨即見到一只松鼠從高高的松枝頭上快速躍下,抱起一顆松果,烏黑的眼珠絕對漂亮而又有些雞賊,異常警惕天真。但它并不即刻離去,反而蹲坐在朽木樁上,爪啃果食,動作很快極為認真,可以看到它露出的兩顆小門牙,就像一個呆萌的縮小版的“土撥鼠”。那朽木上生著厚厚的青苔,翠綠如毯,綴以露珠,在晨光中晶瑩閃爍。生命與死亡,新鮮與腐朽,在這里融匯成了奇妙的場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在森林鳥兒習慣的鳴叫中,細聽有的清越如笛,有的低沉如絮,此起彼消,匯成了一場森林中的大合唱,在整座大山森林中久久回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秋初的興安嶺視野豁然開朗。遠山連綿,如青黛潑灑,一層淡似一層,最終融入天際。風自谷底升騰,拂過我的面頰,帶來了松脂與野菊花的混合飄香。站在此處,我覺得自身的渺小,如滄海一粟;卻又覺得心神開闊,可容納整座山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冥冥之中聽到了遠山在呼喚——這種呼喚并非聲響,而是大山和森林中的茫茫感應,是一種人與眼前的源自大地深處的一種交匯。它在呼喚人們拋棄塵世間的瑣碎,回歸本真;呼喚人們放下偏值的念想,抬頭仰望崇高,仰望希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一截斷木橫臥于溪旁,樹皮已朽,木質裸露,卻有一株新綠從裂縫中探出頭來。生命如此頑強,死亡從未是終點,而是新生的序曲。這深山中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獸,無不在昭示著同樣的真理:縱有風雨摧折,只要根基尚在,便總有重煥生機的可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懂了,我循著原路下山,腳步比來時更為踏實。遠山的呼喚已落入心田,化作一股清流,在往后平凡的日子里,必將時時涌動,提醒我生命里應有的高度與深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山川不語,而啟示自在;溪流不止,而哲理長存。當我傾聽著遠山的呼喚,其實是在聆聽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聲音——那就是對永恒的渴望,對自由的向往,對我生命本身的最深沉的熱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2025.8.30于伊春南岔租賃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