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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大哥

常慶堂

<p class="ql-block">金山大哥</p><p class="ql-block">一九四二年日軍在太行山大掃蕩，沁河流域一片白色恐怖。</p><p class="ql-block">石坪村的村北頭老圪堆后頭傳來“呯呯”兩聲槍響，金山趕緊把大門插上，向里屋喊，“快走快走！”他媳婦已經(jīng)拿著一個小包袱從小門走出去，慌慌張張一腳踩在水洼里。他連忙把昨晚烙好的幾個燒餅裝進錢搭子里，背上，出小門，鎖門，抬腿正要走時，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p><p class="ql-block">來人頭上扎著臟兮兮的羊肚毛巾，四月天了還穿著千補萬納的破棉襖，最要命的是他的手里提著一只盒子炮。金山愣住了。</p><p class="ql-block">“金山大哥，我是陳斌，不認得了？”</p><p class="ql-block">“陳斌？開春時買糧的陳掌柜？穿著大布衫，戴著金絲眼鏡的那個人？”</p><p class="ql-block">“對對對，買糧的掌柜。但我又是南邊（陽南抗日政府）的——”來人伸手比劃了一個“八”字，又很重的說：“大哥，你要救我。”</p><p class="ql-block">“這這這，我是要去躲兵的，怎么怎么救你你......”</p><p class="ql-block">“我鉆進這堆草里，你把牛牽出來飲水?？?！”陳斌說完就拱進草里邊。金山連忙在上頭橫七豎八放了些散草，又把牛牽了出來，拿了個掃帚圪多掃刮牛肚子上粘的糞塊。</p><p class="ql-block">一陣腳步聲，四個日本兵端著帶刺刀的槍從房角奔過來。</p><p class="ql-block">“你的，看見八路的沒有！”</p><p class="ql-block">“八路，沒有啊。”</p><p class="ql-block">“一個土八路的，你的沒看見？”</p><p class="ql-block">“我是個種地人，不懂八路?！?lt;/p><p class="ql-block">“你的，藏起來了，是不是？”</p><p class="ql-block">“太君太君，我藏什么也不敢藏八路呀。”</p><p class="ql-block">“你的，不說實話，搜?！贝痰兑换我换魏忾W閃指向草堆。</p><p class="ql-block">金山的心騰騰跳起來。肚子里說，要把他們哄走，要把鬼哄走。開口說：“太君，剛才剛才，跑，跑過去一個人。我可不知道是不是八路。”</p><p class="ql-block">“哪個方向的跑了？”</p><p class="ql-block">金山指了一下：“看，朝這兒跑了。”</p><p class="ql-block">鬼子們追了幾步，又返回來：“你的，藏起來了不說實話。良心的壞了?！?lt;/p><p class="ql-block">金山說：“太君呀太君，我哪敢哄太君呢。你看看，這水汪邊還有濕腳印，地里頭也有?！?lt;/p><p class="ql-block">一行腳印在金山指點下赫然在目。</p><p class="ql-block">鬼子說：“吆西吆西，你的實話?！?lt;/p><p class="ql-block">四個鬼子順腳印追去了。金山一屁股坐在草堆前，心跳得圪咚圪咚。</p><p class="ql-block">過了好大一陣子，周圍沒有動靜了，陳斌拱出草堆向他千謝萬謝，朝相反方向走了。</p><p class="ql-block">天快黑了，村里也安靜下來了。金山忽然想起自己的媳婦怎么還沒回來？！</p><p class="ql-block">找！</p><p class="ql-block">最后在村東河溝里的一塊玉茭地找到了。媳婦的褲子堆在一邊，人已經(jīng)昏死了。</p><p class="ql-block">金山像是挨了當頭一棒！</p><p class="ql-block">把媳婦背回家，救過來后，金山跪在床前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拔也皇侨耍也皇侨税?，我把你害了呀......”媳婦有一個多月不能下地，金山荒了莊稼在屋里伺候，可是后來竟然又發(fā)生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幾年了沒有懷上的她卻莫名其妙地懷上了！能要嗎，不能要，媳婦生產(chǎn)之后，他把那東西解決在污水桶里，又掂著丟到最遠最遠山頭上的一口枯井里。</p><p class="ql-block">金山趴在山上放聲大哭，哭得天都下了雨！</p><p class="ql-block">解放后陳斌不知當了多大的官，帶著兩個警衛(wèi)來到石坪村，在金山家住了半個月。開始金山不想說，但是陳斌在和街坊聊天時發(fā)現(xiàn)隱情，再三追問下，金山流著淚說了這些事。那晚，陳斌也跪在金山媳婦前打自己的耳光。仨人哭了一晚上。</p><p class="ql-block">隔了一年多，陳斌又來了，先到縣民政部門辦理了手續(xù)，后到石坪村把金山兩口接到省城居住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