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美篇號 48314570</span></p> <p class="ql-block"> 忘川渡口的老渡娘阿禾,守了這河三百年。</p><p class="ql-block"> 她總穿件洗得發(fā)白的青布衫,手里攥著支裂了紋的竹篙,竹篙頭纏著圈褪色的紅繩——那是三百年前,一個叫阿硯的少年親手系的。渡船上總擺著只青瓷盞,盞沿缺了個小口,盛著半盞永遠不會涼的忘川水,阿禾說,這是等故人來喝的。</p><p class="ql-block"> 三百年前,阿禾還不是渡娘,是青丘山下賣花的姑娘。那年春日,她在桃樹下?lián)炝藗€重傷的少年,少年說自己叫阿硯,是個畫師。阿禾把他藏在自家柴房,每日端藥送粥,看他在紙上畫下青丘的晨霧、山澗的溪流,還有她蹲在花田摘桃花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阿硯的傷好得慢,卻在相處里和阿禾生了情意。他說等傷愈,就帶阿禾去人間看燈市,還說要為她畫一幅《百花朝鳳圖》,用最好的朱砂當胭脂,點在畫中她的眉尖。阿禾信了,每日都去山外的市集,攢錢買最好的宣紙和顏料,藏在柴房的梁上。</p><p class="ql-block"> 可沒等阿硯傷愈,青丘山來了不速之客。那是群穿玄衣的兵卒,為首的人舉著塊玄鐵令牌,說阿硯是天界逃犯,偷了天帝的“定魂盞”,要押他回天庭受審。阿禾才知道,阿硯根本不是普通畫師,他是天界司命府的仙官,因不忍看凡間一對戀人被拆散,偷了能暫留魂魄的定魂盞,想幫那對戀人續(xù)緣,卻觸犯了天條。</p><p class="ql-block"> 阿硯被兵卒圍住時,把懷里的定魂盞塞給了阿禾,低聲說:“這盞能存魂,你拿著它,等我回來。”他還解下腰間的紅繩,系在阿禾的手腕上,“紅繩系緣,我定會找到你?!?lt;/p> <p class="ql-block"> 阿禾看著阿硯被鎖鏈捆走,想追卻被兵卒攔下。她握著那只青瓷做的定魂盞,在桃樹下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手腕上的紅繩褪成了粉色,也沒等來阿硯的消息。后來她聽說,阿硯被天帝判了“魂飛魄散”之刑,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p><p class="ql-block"> 阿禾不信,她抱著定魂盞,一路尋到忘川。忘川渡的老渡娘見她可憐,說:“若想尋魂,就得成這渡娘,守著忘川三百年。三百年里,你能看見每一個過魂的模樣,但若三百年后還找不到,你就得把自己的魂也融進忘川,永世不得超生?!?lt;/p><p class="ql-block"> 阿禾答應(yīng)了。她接過老渡娘的竹篙,把定魂盞改名叫“青璃盞”,每日守在渡口,看形形色色的魂魄從奈何橋走來。有的魂魄哭著要找妻兒,有的魂魄捧著半塊玉佩不肯撒手,還有的魂魄喝了孟婆湯,眼神空洞地走上渡船,連自己是誰都忘了。</p><p class="ql-block"> 阿禾總在渡船上擺著青璃盞,遇到眼熟的魂魄,就遞過盞去:“你喝口茶,想想有沒有認識一個叫阿硯的仙官?”可三百年里,過了千萬個魂魄,沒一個人答得上來。</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冬日,忘川結(jié)了薄冰,渡船上落滿了霜。一個穿白衣的少年魂魄走上船,他手里攥著支畫筆,畫筆桿上刻著個“硯”字。阿禾的心猛地一跳,她把青璃盞遞過去,聲音都在發(fā)顫:“你……你叫阿硯嗎?”</p> <p class="ql-block"> 少年搖搖頭,他說自己是凡間的畫師,剛病死,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要找一個賣花的姑娘,還欠她一幅《百花朝鳳圖》。阿禾看著他的臉,和三百年前的阿硯一模一樣,可他眼里沒有半分熟悉。</p><p class="ql-block"> 少年喝了口青璃盞里的水,忽然皺起眉,說:“這水……好像在哪喝過?!彼皖^看著畫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筆桿上的“硯”字,“我好像……有個很重要的人,她手腕上系著紅繩?!?lt;/p><p class="ql-block"> 阿禾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抬起手腕,那圈褪色的紅繩還在。少年看見紅繩,突然捂住頭,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沒過片刻,他的眼神又變得空洞——孟婆湯的藥效還在,他記不起更多了。</p><p class="ql-block"> 船到了對岸,少年要下船時,忽然把畫筆遞給阿禾:“我好像用不上它了,你留著吧?!卑⒑探舆^畫筆,看著少年的魂魄慢慢走進輪回的迷霧里,直到再也看不見。</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阿禾的渡船上又多了樣?xùn)|西——那支刻著“硯”字的畫筆。她還是每日擺著青璃盞,遇到魂魄就問一句,只是語氣里多了幾分篤定。</p> <p class="ql-block"> 轉(zhuǎn)眼到了三百年期滿的那天,忘川的水忽然變得清澈,河面上飄起了桃花瓣。一個穿著仙袍的男子從霧里走來,他手里拿著幅畫,畫里是個穿青布衫的姑娘,蹲在花田摘桃花,眉尖點著一點朱砂。</p><p class="ql-block"> “阿禾,”男子開口,聲音和三百年前一樣溫柔,“我回來了?!?lt;/p><p class="ql-block"> 阿禾抬頭,看見男子腰間系著的紅繩,和自己手腕上的那圈一模一樣。原來當年阿硯并未魂飛魄散,天帝被他的執(zhí)念打動,減了他的刑罰,讓他化作凡人輪回三世,歷經(jīng)生老病死,磨去仙骨里的傲氣,再重返天界。</p><p class="ql-block"> 這三世里,阿硯每一世都是畫師,每一世都在找一個手腕系紅繩的姑娘,每一世都沒等找到就離世。直到這一世,他喝了青璃盞里的水——那水里存著阿禾三百年的祈愿,竟沖散了部分孟婆湯的藥效,讓他記起了前世的約定。</p><p class="ql-block"> “我畫完了《百花朝鳳圖》,”阿硯把畫遞到阿禾面前,“還帶你去看了人間的燈市,每一世都去了,只是你沒看見?!?lt;/p> <p class="ql-block"> 阿禾摸著畫紙上的桃花,眼淚落在青璃盞里,濺起細碎的光。老渡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岸邊,笑著說:“三百年守得云開,你可以跟他走了?!?lt;/p><p class="ql-block"> 阿禾解下手腕上的紅繩,和阿硯的紅繩系在一起,纏在竹篙上。她把青璃盞留在渡船上,盞里的水依舊溫熱——那是留給下一個有執(zhí)念的人的,就像當年老渡娘留給她的一樣。</p><p class="ql-block"> 后來有人說,忘川渡口的渡船邊,總飄著桃花瓣,船上的青瓷盞里,能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模樣。還有人說,每到春日,會看見一對男女在渡船上作畫,男子畫桃花,女子點朱砂,畫里的時光,永遠停在三百年前的青丘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