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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江紀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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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贛江源紀行：月照空谷：一縷暗香渡</b></p><p class="ql-block"> 文/程建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第八章：紅軍戀歌</b></p><p class="ql-block">2025年七夕，仰望煙波浩渺的贛江星空，我看見有兩顆若隱若現(xiàn)的星星，和他們在井岡山上那段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p><p class="ql-block">井岡山的硝煙還未散盡，漫天星斗下，伍若蘭纖細的手指已為朱德裹好滲血的繃帶。二十八歲的她曾是湖南女子師范學堂的才女，書卷氣中藏著火種；四十歲的朱德則帶著南昌起義的硝煙與疲憊，眉宇間盡是鐵血與柔情交織的滄桑。在八角樓昏黃的油燈前，她教他武術(shù)，他帶她騎馬，兩雙相握的手見證著革命與愛情的奇妙共鳴。那個初秋的夜晚，當小戰(zhàn)士起哄要聽山歌時，她突然用湘南小調(diào)唱起《八月桂花遍地開》，而竟能接上第二段的朱德讓她紅了眼眶——這位橫刀立馬的將軍，早已將她隨口哼唱的旋律記在心上。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有油燈前分享的半塊紅薯，行軍路上互相攙扶的身影，但兩顆心在共同的理想中愈貼愈近。毛委員笑著把這樁婚事稱為革命同盟，可只有他們知道，在敵人圍剿的間隙里，那個用刺刀刻著蘭字與德字的指環(huán)，承載著怎樣的赤誠。</p><p class="ql-block">井岡山的寒冬來得猝不及防。當敵人發(fā)起第三次會剿時，挺著孕肚的伍若蘭為掩護部隊撤離，騎馬向反方向引開追兵。她將懷孕的消息深藏在心底，直到被機槍掃中馬腿跌落山谷，染血的指環(huán)才從掌心滾落在地。朱德帶著警衛(wèi)隊殺回戰(zhàn)場時，只看見雪地上蜿蜒如白色溪流的血跡，和他親手刻在那枚銅環(huán)上的德字，正被殘血浸成暗紅。軍醫(yī)說若蘭是帶著雙駁克沖鋒的——她用手槍打空彈匣后，用步槍托砸向敵人頭顱，直到刺刀穿透腹部。</p><p class="ql-block">消息傳來那夜，朱德獨自登上黃洋界。山下的火把連成蜿蜒火龍，就像他們共同走過的革命長路。他摩挲著衣袋里染血的指環(huán)，想起若蘭最后那句別讓大家知道孩子的事的叮囑，突然將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警衛(wèi)員奪槍時，這個從南昌起義打到井岡山從未落淚的硬漢，正把臉埋進若蘭用過的毛巾里，任淚水把粗布染成深色。戰(zhàn)士們后來總看見，首長書房那盞徹夜不熄的燈下，有個男人反復重寫《紅軍的妻子》——每當寫到她笑著為他補軍衣那個段落，鋼筆就會在紙面洇開墨色的花。</p><p class="ql-block">黃洋界的山風吹散了硝煙，卻吹不散刻在朱德生命里的那道身影。戰(zhàn)后清查敵尸時，士兵們發(fā)現(xiàn)三個被刺刀分割的敵人遺體腹部刻著蘭字——那是伍若蘭用刺刀在仇敵身上刻下的唯一憑證。朱德把染血的指環(huán)與懷表、鋼筆并列為終身攜帶的三件遺物，在江西蘇區(qū)每次繳獲勛章時，總會問有沒有帶蘭花圖案的。1930年他率軍打下永新，特意繞道湖南耒陽——若蘭的故鄉(xiāng)，把蘇維埃政權(quán)頒發(fā)的所有勛章都埋在了她最愛的那棵惠蘭樹下。</p><p class="ql-block">隊伍穿過贛南叢林時，朱德總會突然勒住戰(zhàn)馬：林子里站著個穿學生裝的女人在等我們。那不是海市蜃樓，而是每逢雨季，他將若蘭留下的筆記本掛在馬鞍旁，任憑雨水將湘南小調(diào)的歌謠暈染成碧色漣漪。在延安窯洞的煤油燈下，這位共和國元帥會花整夜時間補墳——用算盤珠子當杯，拿鉛筆屑作金，最后總把茶缸里飄著的茶葉稱作我的小蘭。直到臨終前，護士還看見他在摩挲空氣，仿佛又回到井岡山那夜，數(shù)著若蘭掉在他軍帽上的烏發(fā)。</p><p class="ql-block">而江西紅四軍的老兵們都說，每逢蘭花盛開的季節(jié)，朱德崗哨前最早綻放的那株春蘭，花瓣紋理會漸漸顯現(xiàn)德字的筆畫，就像當年那對革命伴侶在血火中寫就的軍書般清晰。當后人翻開《朱德的扁擔》，總能在磨損的紋理間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蘭花香，那或許就是藏在歷史褶皺里，最動人的革命浪漫。</p> 朱德一生最愛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