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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伏釣》(九)

樂石

<p class="ql-block">洪哥調(diào)轉(zhuǎn)車頭,我這才注意到,前方五十多米處,一輛兩輪電動車歪在路邊,車旁還躺著個人。</p><p class="ql-block">“這指定是釣魚的?!迸诟缪奂庾炜?,當(dāng)即下了判斷。</p><p class="ql-block">洪哥把車開到近前,調(diào)過頭停穩(wěn),“咔”一聲拉緊手剎,隨即跳下車,上前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老先生,醒醒!醒醒!”見老人沒反應(yīng),洪哥伸手摸了一下老人頸動脈,“人還活著?!?lt;/p><p class="ql-block">我仔細(xì)打量著現(xiàn)場:那輛電動車右側(cè)捆著竿包,左側(cè)綁著魚護(hù)和馬扎——就是釣魚時坐的折疊凳??催@情形,車子像是自然向右歪倒的,車身上沒有半點(diǎn)其他車輛撞擊的痕跡。地上躺著的老人七十多歲,頭發(fā)稀疏花白,上穿灰色防曬服,下著卡其色寬松褲,腳蹬一雙灰色老年登山鞋,頭盔就放在旁邊。老人側(cè)身躺著,半邊臉朝上,雙眼緊閉,渾身上下沒見一點(diǎn)外傷。這么看,首先能排除是車禍。我趕緊用手機(jī)把現(xiàn)場拍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別動,別動!洪哥,咱們給他素不相識,這閑事還是不管的好,咱走唄,小心被訛上?!迸诟缫姞蠲μ嵝?。</p><p class="ql-block">炮哥這話不是沒道理。碰上這種事,不管吧,良心和道義上都說不過去;管了呢,又怕引火燒身。</p><p class="ql-block">我就親身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早些年我還在單位上班時,同事的一個侄子,當(dāng)時剛上高一,去上學(xué)的路上碰見個老人躺在路邊,便把老人扶起來,還幫著聯(lián)系了家人??衫先说募胰艘坏剑先司鸵豢谝Фㄊ悄呛⒆域T自行車撞了他,當(dāng)時可把孩子嚇壞了。幸虧那孩子家離學(xué)校近,上學(xué)根本不用騎車,不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一個小孩子哪見過這陣仗,當(dāng)場就哭了,好幾天沒去上學(xué)。原本一個充滿正能量、樂于助人的活潑孩子,就因?yàn)檫@事變得情緒低落、沉默寡言,對社會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p><p class="ql-block">洪哥卻沒理會炮哥的話,依舊喊著:“老先生醒醒!醒醒……”一邊喊一邊用手按壓老人的人中。</p><p class="ql-block">我在一旁看著心里發(fā)急,正準(zhǔn)備撥打120電話,只聽老人“嗯——”的一聲,長出一口氣,眼睛微微睜開了條縫。</p><p class="ql-block">洪哥不愧當(dāng)過兵,這些戰(zhàn)場自救的技能,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p><p class="ql-block">“快,咱車上有水,拿過來?!蔽衣犃?,趕緊取來一瓶礦泉水。</p><p class="ql-block">洪哥接過水,遞到老人嘴上:“來來來,老先生您喝點(diǎn)水。”老人微翹著顫抖的嘴唇,吸吮了幾口水。</p> <p class="ql-block">“沒事兒,沒事兒了,老人剛才是休克了?!焙楦缯f著把老人扶起來坐好。</p><p class="ql-block">老人坐起身,又長出一口氣,疑惑地問:“你們是……”</p><p class="ql-block">洪哥把我們釣魚回家,開車路過、見他倒在路邊,然后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來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跟他說了。</p><p class="ql-block">過了一會兒,老人漸漸清醒。通過交談得知,他姓李,家住廣州路花園小區(qū),今年75歲。因?yàn)榭釔坩烎~,想到今天天氣涼快,就獨(dú)自騎電動車出來了。他本身有糖尿病,加上一天勞累,低血糖犯了,渾身乏力,沒成想走到半路實(shí)在撐不住,連人帶車倒在了路邊。</p><p class="ql-block">聽老人說完情況,洪哥問道:“咱還有沒有甜點(diǎn)?趕緊拿給老李吃點(diǎn)。”</p><p class="ql-block">“有,還有功能飲料?!蔽艺f。</p><p class="ql-block">“太好了,快拿來?!焙楦缱屌诟缛ボ嚿先淼案夂凸δ茱嬃希o老李吃了兩塊蛋糕,又讓他喝了幾口飲料。</p><p class="ql-block">沒過多久,老李的氣色就好了不少。</p><p class="ql-block">“炮哥,你會騎電動車不?”洪哥問。</p><p class="ql-block">“會啊?!迸诟绱?。</p><p class="ql-block">“那咱這么安排行不行?”洪哥像在連隊(duì)開班務(wù)會似的,站直身子,左手叉腰,右手比劃著說,“讓老李坐咱的車,炮哥騎上他的電動車,咱們一起送他回家。”</p> <p class="ql-block">“行,聽洪哥的!”我搶先應(yīng)道。</p><p class="ql-block">“那……行……吧!”炮哥心里不情愿,但也沒辦法,車?yán)镅b滿了釣具,只能坐三個人,他只好吞吞吐吐地答應(yīng)了。</p><p class="ql-block">我和洪哥攙扶著老李上了車,洪哥開車在前,我們?nèi)齻€慢慢走著,炮哥則騎著老李的電動車跟在后面。</p><p class="ql-block">老李精神好了不少,感激地說:“謝謝幾位老弟,是你們救了我,我都不知道咋感謝才好?!闭f完,他“嘿嘿”一笑,雖然面容還有些憔悴,卻雙手抱拳拱了拱。</p><p class="ql-block">“李老兄,天下釣友是一家,感謝的話就不說了。我問你,家里幾個孩子???”見老李好些了,洪哥跟他聊了起來。</p><p class="ql-block">“倆孩子,大的是姑娘,大學(xué)畢業(yè)在北京成了家,很少回來。我外孫子今年考上北大了!”老李越說越自豪,來了精神,“小的是兒子,在杭州搞科研,兒子兒媳工作都忙,他們有倆孩子,我老伴兒常年在那邊幫忙看孫子,我過完年就回來了,總覺得在兒子那兒不方便,不如在家自在。”</p><p class="ql-block">“哦,敢情你一個人在家啊!”洪哥笑了笑,“那你倒自由,沒人管著?!?lt;/p><p class="ql-block">我在旁邊插了句嘴:“要不要給你孩子打個電話說一聲?”</p><p class="ql-block">“不用了,我這都沒事兒了。我自己的病我清楚,今天下午有點(diǎn)熱,往常玩半天就回家了。中午下了陣雨沒法走,雨后魚口又特別好,怪我太戀戰(zhàn)。早上走得匆忙,準(zhǔn)備好的吃的落家里忘了帶,真是年紀(jì)大了,不中用嘍?!崩侠铍m然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但總算把事情說清楚了。</p><p class="ql-block">老李停頓了一下,他又補(bǔ)充道:“我當(dāng)時感覺心里發(fā)慌,就收拾東西往回走,沒想到今天這么厲害?!?lt;/p><p class="ql-block">“那你以后釣魚可得注意,最好別一個人出遠(yuǎn)門釣,想玩在浉河玩玩就行,身體要緊?。 焙楦珀P(guān)切地叮囑道。</p><p class="ql-block">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心腦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現(xiàn)在是老年人的常見病;我們?nèi)齻€也邁入老年行列了,對這些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我和洪哥、炮哥約著一起出來釣魚,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不過我們之間都有免責(zé)聲明。大家都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誰也不知道誰在下一秒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所以說一旦出現(xiàn)什么問題,誰也不為誰承擔(dān)責(zé)任。</p><p class="ql-block">我們的車速并不很快,以四五十邁的速度向前行駛著,炮哥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p><p class="ql-block">“洪哥,我聽人說您當(dāng)兵時勇救落水女子,還因此榮立三等功?這是真的嗎?”看著洪哥今天又憑著非凡舉動救下素不相識的老人,我心里滿是敬佩,忍不住好奇地問他。</p><p class="ql-block">“老弟,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焙楦缁貞浀溃爱?dāng)時我在南海艦隊(duì)服役,回信陽探親。那天去街上辦事,路過琵琶山大橋——琵琶山大橋你知道嗎?”他說到這兒,扭頭反問了我一句。</p><p class="ql-block">“您說的是浉河上的那座橋吧!現(xiàn)在叫琴橋了。”我趕忙應(yīng)道。</p><p class="ql-block">“對,當(dāng)年還是座水泥平板橋?!焙楦缋^續(xù)說,“當(dāng)時看見好多人圍著,都喊著救人,我跑過去一看,河里有個女子正在掙扎。我二話沒說脫了外衣就跳下去,把人救上了岸。那姑娘喝了不少水,上岸時已經(jīng)昏迷,我趕緊給她做了人工呼吸,沒過多久她就醒過來了?!?lt;/p><p class="ql-block">洪哥頓了頓,又補(bǔ)充道:“那時候條件哪有現(xiàn)在好啊,有事掏出手機(jī)打個救援電話就成?!闭f到這洪哥笑了笑,“后來也不知道部隊(duì)怎么聽說了這事,等我探親回部隊(duì),領(lǐng)導(dǎo)特意表揚(yáng)了我,還給記了三等功?!闭f完,他“哈哈”笑了起來,那笑聲發(fā)自內(nèi)心,滿是自豪。</p><p class="ql-block">“洪哥,您可太厲害了,我真佩服您!”聽完他的講述,我由衷贊嘆,就說今天老李大哥這事,換作是我開車,說不定就直接開過去了,絕不會掉頭回來。</p><p class="ql-block">一旁的老李大哥更是激動,他豎起大拇指:“洪老弟,你真是大好人!今天要是沒遇上你,我可就麻煩了?!?lt;/p><p class="ql-block">洪哥連忙擺手:“老李大哥,您可別這么說。這點(diǎn)事不算啥,就是舉手之勞。換作是有正義感的人,都會這么做的?!?lt;/p> <p class="ql-block">晚霞戀戀不舍地隱入夜幕,道路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暖黃的燈光灑在漆黑的柏油路上,讓整個城市顯得明亮、雅致又溫馨潔凈。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漫過天際,將城市輕輕裹住。風(fēng)從車窗縫里鉆進(jìn)來,帶著傍晚的涼意,讓人神清氣爽。</p><p class="ql-block">在老李的指引下,車子開到了他住的小區(qū),騎電動車的炮哥也隨后趕到。洪哥先扶著老李上了電梯等著,我和炮哥把他的釣具搬上電梯,然后一起把老李送回了家。老李激動得不知說啥好:“這……這太感謝你們了,別走了,我叫兩個菜,吃了飯?jiān)僮甙。 ?lt;/p><p class="ql-block">“不了,謝謝老李哥,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隨叫隨到,反正我們住得離這兒也近。”洪哥說完,和老李互留了電話,我們這才離開。</p><p class="ql-block">從老李家出來,炮哥搖著頭說:“洪哥,今天老李幸虧碰上你這好心人,不然他這性命可就懸了?!?lt;/p><p class="ql-block">洪哥聽了,并沒言語,只是“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在夜空中回蕩,顯得格外豪爽、真誠、樸實(shí)……</p><p class="ql-block"> (文中部分圖片來源于Al生成)</p><p class="ql-block">(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全文完)</p><p class="ql-block"> 2025年8月于信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