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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牌樓（續(xù)105）

古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樓（續(xù)105)</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次次的運(yùn)動(dòng)折騰得農(nóng)民近乎傾家蕩產(chǎn)，家家戶戶都青黃不接，餓肚子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六十年代初要給蘇聯(lián)老大哥還債，城市居民的日子也一落千丈。干部每月定量28斤糧，半斤油，五、六歲的小孩只有18斤糧，最困難時(shí)期，成人的定最又減少了4斤，食油只剩下二兩，全部進(jìn)入了低標(biāo)準(zhǔn)、瓜菜代的年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命兒己升為大荔縣的副縣長(zhǎng)，夫妻倆帶著永望，卻保證不了幼小生命用糧食填飽肚子， 買了一大堆蘿卜煮熟后放著。永望餓了，央求道：“爸，我想吃饃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命兒無奈道：“沒有饃饃?！?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又說：“那我就吃蘿卜?！蔽⑽⒌牡皖^，吃用鹽拌好的煮蘿卜。 命兒夫婦看著稚嫩的永望，傷心地流下眼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聽說后，十分生氣道：“ 虧人哩，一個(gè)當(dāng)縣長(zhǎng)的還養(yǎng)活不了一個(gè)娃娃，叫娃遭這么大的罪。地兒，你明天就去把永望給我接回來，我就不信我孫子沒一口飽飯吃，你明天就去，不能再叫娃遭罪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領(lǐng)了父親的命令，道：“ 大，你放心。我明天早早就走，帶著干糧騎自行車去，一天就能到，后天就能把娃接回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忙說：“地兒，你瘋了，這么遠(yuǎn)的路咋能騎自行車？萬一把娃吹病了咋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媽，你放心，我把娃背在后邊，不會(huì)受涼的，再說現(xiàn)在天氣不冷不熱的，不會(huì)有事。從咱這兒到大荔200多華里，得步行到三原，再乘車多不方便，中途得倒好幾次，當(dāng)天不一定能趕到，不如騎自行車方便。再說也能省錢呀，咱農(nóng)村人沒錢，在這饑荒之年更要節(jié)省，省一個(gè)算一個(g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沒再說什么，智兒說：“ 騎車去吧，路上小心點(diǎn)，快去快回?！?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地兒早早起床出發(fā)，天黑前趕到了大荔，說明來意，命兒和雯青趕緊忙著為永望準(zhǔn)備東西。永望聰明，長(zhǎng)得也乖，跟著父母天天吃鹽蘿卜雖毫無怨言，但聽說二爸接自己去爺爺家吃饃饃，便歡天喜地起來，忘記了離別之痛，拍著小手連蹦帶跳地說：“噢！噢！噢！要到爺爺家吃饃饃了。”兩三歲的小孩竟把饃饃看得比父母還重，是父母不疼愛他嗎？怎么可能，永望是命兒夫婦的命根，怎么可能不疼愛。永望之所以會(huì)這樣？是被餓怕了，小小年紀(jì)就要用身心去抵抗饑腸轆轆的味道，天天忍受吃刮油水的蘿卜，泛上難聞的飽嗝味，這才會(huì)義無反顧地要在爺爺家的白面饃饃和爸媽的鹽蘿卜中，做出了超越年齡的選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命兒看著永望，眼圈紅了，雯青泣不成聲，暗暗怨恨自己：“為什么這么無能，連親生兒子都照看不好，讓他小小年紀(jì)就離開自己。雖說爺爺不會(huì)虧待他，可他畢竟還是個(gè)孩子，需要爹娘的陪伴。我可憐的永望，要怪只能怪爸媽沒本事，不能讓你吃一口飽飯。這年月能吃飽肚子就是最大的福氣，你去跟著爺爺享幾天福吧，等爸爸和媽媽有能耐時(shí)再接你回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看出雯青難過的心情，安慰道：“嫂子，你放心，娃回去不會(huì)受惜惶的，有大和媽呢，大可疼孫子們了。再說還有我和翠娥，會(huì)把娃當(dāng)自個(gè)親生的照料，不會(huì)讓他吃一點(diǎn)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眼下這環(huán)境只能這樣選啊，別太難過了，讓娃看到會(huì)不好受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雯青說：“他二爸，我不是難過，是憋屈，你說，我們兩個(gè)大活人咋就不能讓娃吃上飽飯呢，他大還是副縣長(zhǎng)，這不讓人笑話嗎，社會(huì)咋就變成這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現(xiàn)在全國(guó)都一樣，又不是咱一家，誰笑話誰呀！我把娃接走，你和我哥一人現(xiàn)在24斤糧，再加上娃的，還可以把身體搞好。嫂子，不要操心娃，家里人口多，粗糧淡飯的能吃飽，你就放心吧！”一席話說得雯青的心情平靜了許多，把為永望準(zhǔn)備好的行李綁在了自行車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風(fēng)和日麗，地兒告辭了命兒和雯青，背上背著永望騎車踏上回家的路。永望看路邊的一切都覺得新鮮，不時(shí)的向地兒詢問：“二爸，你看那地里長(zhǎng)的是什么？那一片綠綠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那是麥子，快要吐穗了，吐了穗成熟后就是麥子，有了麥子永望就能吃白面饃饃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一聽白面饃饃便說：“二爸，我要吃白面饃饃?！?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永望不急，一會(huì)到了前邊的鎮(zhèn)上，二爸給娃買，叫娃吃個(gè)夠?！?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高興地拍著雙手說：“有饃饃吃了，有饃饃吃了?！钡貎阂魂囆乃?，什么也說不出來。永望看見農(nóng)田邊的一只羊問道：“二爸，那是啥？白白的，爬著的那個(g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回頭看看說：“那是羊，正在吃草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又說：“羊吃草就不餓，人吃草也不會(huì)餓，是吧，二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人不能吃草，只能吃糧食?！?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自言自語(yǔ)道：“人吃糧食，沒有糧食了吃蘿卜?！庇窒肫鹆耸裁此频?，急忙問道：“二爸，爺爺家有糧食嗎？糧食夠吃嗎？我爸那兒沒糧食，經(jīng)常餓肚子，餓了我爸就讓我吃蘿卜?！?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家里有糧食，保管叫永望吃得飽飽的，絕不會(huì)餓肚子。永望，二爸問你，蘿卜好吃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說：“蘿卜一點(diǎn)也不好吃?！?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又問：“不好吃你為啥還要吃?！?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永望說：“不吃肚子餓，肚子餓可難受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路上，兩人就這么一問一答，中午吃飯時(shí)，地兒在路邊找了一家小飯館，要了兩碗面條放在桌上，永望端了一碗放到跟前，看著另一碗說：“二爸，這一碗你別吃，我吃完了還要吃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又是一陣心酸，摸摸永望的頭說：“永望乖，好好吃，你吃完了二爸再給娃買?！眱扇嗽俨徽f話，各自吃完了面條，地兒?jiǎn)枺骸?永望，吃飽了嗎？”永望點(diǎn)點(diǎn)頭，二人又上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回到家，智兒把永望抱在懷里，看著那瘦瘦的脖子上頂著個(gè)大頭，難過極了，埋怨道：“把娃餓成這樣，為啥不早送回來？讓我孫兒遭這份罪，看把娃餓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虧他還是副縣長(zhǎng)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對(duì)永望格外疼愛，走前走后都背著，只要出門，總是他在前邊走，永望在后邊跟著。柳兒看見，對(duì)地兒說：“你大咋變成這樣了，你們小的時(shí)候，你大連抱都不抱。到了孫子跟前，又是背又是抱的，走前走后形影不離，隔代親呀，沒辦法，越老越賤?！?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續(x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