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Broome,Day 19,6061 KM</span></p> <p class="ql-block">今天我們依舊留在布魯姆的探索營地。主要是想歇一歇,連著趕路我們大人還能撐得住,可小Toby需要喘口氣了。更何況,布魯姆的海邊美得讓人不舍得離開。</p> <p class="ql-block">早就聽在西澳的朋友說,這邊的海美得像天堂。一路走內(nèi)陸,被金伯利的峽谷震撼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如今忽然見到大海,心里還是忍不住一陣驚嘆——那片蔚藍(lán)簡直美到讓人忘了呼吸。</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Gerry拍日出,我拍拍日出的Gerry</span></p> 金伯利很大,澳洲卻很小 <p class="ql-block">金伯利真的很大,大到將近兩個(gè)英國那么大??砂闹抻趾苄?,小到在離家5000多公里的邊疆小鎮(zhèn)也能遇到自己的鄰居。</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Sunrise at Broome Town Beach Jetty</span></p> <p class="ql-block">我的家在昆士蘭陽光海岸的布萊比島(Bribie Island),一個(gè)不到三萬人的美麗小鎮(zhèn)。這里幾乎家家都有狗。清晨遛狗,便成了街坊鄰居們最自然的社交時(shí)刻。大家牽著繩子慢悠悠地走著,閑聊幾句,話題總繞不開毛孩子們,當(dāng)然是以炫耀自己家狗子為主,順便也夸上別人家的幾句。久而久之,常常是狗狗的名字記得清清楚楚,至于主人叫什么,卻反而說不出來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出升的朝陽,把照片中的人們?nèi)境闪藘?nèi)陸的顏色</span></p> <p class="ql-block">今天清晨在海邊拍日出時(shí),碰見了住在離我家兩條街外的鄰居夫婦。我和Gerry只記得他們家狗狗叫里洛伊(Leroy),卻不知他們叫什么。于是,聊天時(shí)只好謹(jǐn)慎小心,巧妙地避開直呼名字的尷尬。閑談間得知,他們是從布里斯班飛到布魯姆的,接下來要隨一個(gè)中老年旅行團(tuán),在金伯利來來一場深度游。這其實(shí)是一個(gè)不錯(cuò)的選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朝陽下的營地</span></p> <p class="ql-block">有心請(qǐng)他們一起喝咖啡,無奈旅行社的大巴車按點(diǎn)啟程不等人。臨別前,我才從他們胸前掛著的名牌上得知了他們的名字,總算解開了長久的“謎團(tuán)”。告別時(shí),我自豪地喊道:“再見,戴爾,再見,艾布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清晨的海灘</span></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們旅行以來第二次遇到熟人了,頓時(shí)感到澳洲其實(shí)很小。</p> 布魯姆一日游 <p class="ql-block">吃過早飯,我們先到鎮(zhèn)上的超市補(bǔ)充了一些果蔬和肉類,又順道去酒店買了一箱啤酒。在這里買酒得出示駕照,這是為了應(yīng)對(duì)北澳地區(qū)因酒精濫用帶來的健康和治安問題。店家會(huì)掃描身份證,不僅核實(shí)顧客是否年滿 18 歲,還要檢查是否在禁酒名單上,并控制每天的購買總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羅巴克灣觀景臺(tái)</span></p> <p class="ql-block">中午時(shí)分,我們來到羅巴克灣觀景臺(tái)(Roebuck Bay Lookout),這里是一片開闊的平臺(tái),視野寬闊,眼前的羅巴克灣隨著潮汐變幻色彩,或是在泥灘鋪展,或是隨碧波蕩漾。溫和的海風(fēng)吹在臉上,仿佛能感受到布魯姆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中國城附近的紅樹林棧道</span></p> <p class="ql-block">觀景臺(tái)一側(cè)延伸出去的,便是那條紅樹林棧道(Mangrove Boardwalk)。木質(zhì)步道筆直地伸入一片碧綠的叢林深處,仿佛通向了一個(gè)隱秘的世界。兩側(cè)的紅樹根系縱橫交錯(cuò),如無數(shù)木樁般牢牢扎進(jìn)泥灘,支撐著整片林海。陽光灑落在水面上,海水泛著青灰色的光澤,帶著些許渾濁,卻映襯出一種原始而野性的美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布魯姆典型的老式風(fēng)格建筑</span></p> <p class="ql-block">走在棧道上,耳邊是輕柔的海風(fēng)和鳥鳴。偶爾回頭望去,木棧道宛如一條小徑,把人引向一處既安靜又生機(jī)盎然的角落。布魯姆不僅有壯闊的海面與絢麗的日落,這片低調(diào)的紅樹林也同樣訴說著它的獨(dú)特與豐饒。</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大紅燈籠高高掛</span></p> <p class="ql-block">不過,這里也有個(gè)小麻煩——蚊蟲實(shí)在太猖狂。棧道上沒站多久,我的腿和手臂就已被叮得斑斑點(diǎn)點(diǎn)。顯然,這里不是抒發(fā)情懷的地方,我只得抱起Toby,落荒而逃。浪漫終究敵不過蚊子的執(zhí)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唐人街上華裔商人沈正倫(Sammy Shin)的銅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中國城就在</span>觀景臺(tái)附近,街道雖不寬,卻彌漫著舊日的氣息。這里因珍珠業(yè)而興盛,十九世紀(jì)末曾聚居過大批來自中國、日本與馬來群島的移民,因此得名“中國城”。如今街上依舊遍布珍珠店鋪,櫥窗里陳列著閃閃發(fā)光的首飾。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在陽光下輕輕搖曳,更添幾分異域的中國味道。但我天性對(duì)首飾無感,于是只是“走過、路過,權(quán)當(dāng)放過”。</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Broome Chinatown</span></p> <p class="ql-block">走進(jìn)中國城的大紅牌樓,我和Gerry便開始找中餐館,Gerry嘴里還念叨著:“我要吃咕咾肉和蒙古牛肉。” 一聽就是老外的菜,不過我也很喜歡。</p> <p class="ql-block">令人失望的是,牌樓里面只有一個(gè)咖啡店,并沒有中餐館。問了一下店員,說中餐館要到另外的一條街去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Matso’s Broome Brewery(馬特索啤酒餐廳) </span></p> <p class="ql-block">天氣實(shí)在太熱,Toby已經(jīng)開始大口喘著氣。不想再帶著他找餐館,于是就在牌樓邊上的一家西餐廳隨便對(duì)付了一頓??粗鳪erry略帶失望的神情,我安慰他說:“等到了珀斯,咱們天天吃中餐,頓頓咕咾肉和蒙古牛肉!” Gerry不以為然地?fù)u搖頭:“那些是給老外吃的。到了珀斯,我要吃真正的中餐?!?原來,他什么都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Cable Beach</span></p> <p class="ql-block">到了布魯姆,電纜海灘(Cable Beach) 是絕對(duì)不能錯(cuò)過的。這里的名字源于 1889 年,當(dāng)時(shí)一條海底電纜自爪哇島延伸至此,把布魯姆與外部世界第一次緊密相連,也因此留下了“Cable”的名字。如今人們來到這里,早已不會(huì)再想起當(dāng)年的電報(bào)往來,卻一定會(huì)被眼前的壯麗景象所折服。</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落日時(shí)分,Cable Beach的駝隊(duì)(網(wǎng)絡(luò)借圖)</span></p> <p class="ql-block">每當(dāng)夕陽西下,金色的落日緩緩沉入印度洋,海天一線被渲染成熾烈的紅與柔和的橙。就在這時(shí),成隊(duì)的駱駝?dòng)迫恍凶咴诩?xì)白的沙灘上,長長的駝?dòng)氨挥鄷熇糜七h(yuǎn)而浪漫。那一刻,仿佛時(shí)間都慢了下來,只剩下海風(fēng)輕拂與駝鈴聲聲,定格成布魯姆最經(jīng)典的畫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鏡頭不足以撲捉到我眼中的沙灘之美</span></p> <p class="ql-block">為了順利趕上落日與駝隊(duì),Gerry 下午特地帶我和 Toby 提前來到這里探路。佇立在沙灘上,眼前盡是海與天的交織。蔚藍(lán)無垠的大海在陽光下閃爍著碎銀般的光點(diǎn),一直延伸到天際,與同樣湛藍(lán)的天空融為一體,幾乎看不出分界。世上沒有任何一部相機(jī),能捕捉到此刻我眼中的這片震撼與純粹。唯有親身站在這里,才知它的真實(shí)與不可替代。</p> <p class="ql-block">最終,我們還是沒能看到夕陽下的駝?dòng)?,因?yàn)槿ビ^賞地點(diǎn)需要穿過一片不允許 Toby 進(jìn)入的海灘。Gerry 說他可以帶著 Toby 在外面等我,但我不愿意。他問我會(huì)不會(huì)感到遺憾,我說:“會(huì),可是有遺憾的生活才是最真實(shí)的生活?!?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月圓之夜的月亮階梯(網(wǎng)絡(luò)借圖)</span></p> <p class="ql-block">其實(shí)這次的遺憾,不止是沒能看到夕陽下的駝?dòng)?,我們還將錯(cuò)過 9 月 8 日至 10 日的“月亮階梯(Staircase to the Moon)”。在滿月升起的夜晚,月光灑落在退潮后的淺灘上,被水面折射成一條條光帶,仿佛直通天際的階梯,通向一輪圓月。更巧的是,我們下榻的營地就在 Town Beach 邊上,而這里正是觀賞這一奇景的最佳地點(diǎn)。</p> 珍珠之城的多元往事 <p class="ql-block">今天的行蹤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但我最想講的,還是布魯姆早期的多元社區(qū),因?yàn)槎嘣屵@座小鎮(zhèn)有了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布魯姆博物館值得一看</span></p> <p class="ql-block">在十九世紀(jì)末到二十世紀(jì)初,布魯姆因?yàn)檎渲闃I(yè)而成為世界的焦點(diǎn)。海灣里的珍珠母貝閃爍著財(cái)富的光芒,吸引了無數(shù)逐夢而來的人。最初下潛的多是當(dāng)?shù)卦∶瘢麄兂嗌頋撊肷詈?,依靠肺活量和勇氣換取珍珠。然而,當(dāng)需求急劇增長后,更加依賴專業(yè)潛水員,于是來自日本、中國和馬來群島的移民陸續(xù)踏上這片偏遠(yuǎn)的西澳海岸。</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日本潛水員在船上</span></p> <p class="ql-block">日本潛水員是當(dāng)時(shí)最受歡迎的群體之一。他們訓(xùn)練有素,懂得如何在幾十米深的水下作業(yè),也能適應(yīng)長時(shí)間背著沉重的潛水頭盔與鉛鞋工作。許多人來自日本南部沿海的小村落,被中介帶到布魯姆,在危險(xiǎn)與高薪的誘惑中,他們一批批投入大海的懷抱。遺憾的是,海底潛水風(fēng)險(xiǎn)極大,不少人葬身水下,因此今天布魯姆還有一座日本人墓園,靜靜地記載著那些年輕生命的消逝。</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Japanese residents at Broome cemetery</span></p> <p class="ql-block">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大批中國移民。與冒險(xiǎn)潛海的日本潛水員不同,大多數(shù)中國人并不下水,他們承擔(dān)的,是更瑣碎卻不可或缺的角色。十九世紀(jì)末,成批的中國勞工從廣東、福建和南洋輾轉(zhuǎn)來到這里,起初是被招募來做船上的雜工和碼頭的苦力,后來逐漸延伸到珍珠業(yè)背后的龐大支撐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A Chinese fisherman, Broome · WA</span></p> <p class="ql-block">他們?cè)诹胰障掳徇\(yùn)沉重的貝殼,在作坊里打磨珍珠母,夜里還要為船隊(duì)準(zhǔn)備食物、修補(bǔ)潛水裝備。除了體力活,中國人也經(jīng)營著小店與餐館——唐人街由此誕生:簡陋的木屋搭起牌坊,茶館里飄散著熟悉的香氣,雜貨鋪里擺滿從香港、新加坡運(yùn)來的醬料和干貨。對(duì)那些身在異鄉(xiāng)的工人來說,唐人街不僅是補(bǔ)給的地方,更是心靈的寄托。</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布魯姆郊外的華人公墓</span></p> <p class="ql-block">艱難的生活背后,也有辛酸的故事。許多中國勞工被迫簽下苛刻的契約,長時(shí)間勞作,微薄的工錢常常還要寄回家鄉(xiāng)維持生計(jì)。他們?nèi)淌苤鐣?huì)歧視與殖民法律的限制,卻依舊在這片偏遠(yuǎn)的土地扎下根來。有人一生未能返鄉(xiāng),就葬在布魯姆的紅土之下;也有人艱苦奮斗,攢下些許積蓄,開起店鋪,成為小鎮(zhèn)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馬來群島工人清理珍珠的珍貴畫面</span></p> <p class="ql-block">來自馬來群島的工人同樣不可或缺,他們常常在船上干活,或者擔(dān)任采珠船隊(duì)的船員與助手。他們熟悉熱帶海域的氣候,能在酷熱和驟雨中堅(jiān)持工作。馬來人帶來了自己的音樂與飲食,也把一份南洋氣息注入了布魯姆,使這里更像是文化的交匯點(diǎ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白澳政策下的多元社區(qū)</span></p> <p class="ql-block">在那個(gè)年代的布魯姆,街頭能聽到不同的語言,寺廟、清真寺和基督教堂毗鄰而立。珍珠業(yè)創(chuàng)造了財(cái)富,也留下無數(shù)艱辛與犧牲。日本潛水員的英勇、中國勞工的勤懇、馬來工人的堅(jiān)韌,共同撐起了這片邊陲小鎮(zhèn)的繁榮。今天的布魯姆,依舊可以在唐人街的老建筑、日本墓園和口耳相傳的故事中,尋覓到那段多元而動(dòng)人的歷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布魯姆博物館里的黃包車</span></p> <p class="ql-block">走進(jìn)今天的布魯姆博物館,唐人街斑駁的木屋和泛黃的老照片,依舊在低聲訴說著往昔的故事。它讓我想起,在澳洲內(nèi)陸的許多地方,還能見到以“Chinaman(中國人)”命名的小路、溪流和樹林,仿佛把人帶回到他們勞作的年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在布魯姆博物館外面等我的爺倆</span></p> <p class="ql-block">曾經(jīng),有人輕視他們一生不會(huì)講流利的英語,有人譏笑他們始終離不開中餐的味道,還有人指責(zé)他們接受低廉的工錢,擾亂了當(dāng)?shù)氐木蜆I(yè)秩序。但我所看到的,卻是他們?cè)诶Ь持械膱?jiān)忍與勤勉,是他們?cè)诠驴嗬锏碾[忍與堅(jiān)持。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絲悲涼,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感動(dòng)。</p> <p class="ql-block">天不早了,我要去睡覺了,明天要趕四百多公里的路,告別荒涼與美麗交織的金伯利曠野,駛向那片古老與財(cái)富并存的土地——皮爾巴拉。(Pilbara)。</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勞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15.8.28 BROOME</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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