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初秋的清晨總帶著點羞怯，天剛蒙蒙亮時，碧沙崗公園的曲徑小道落滿秋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像誰在悄悄哼著動聽的晨曲。等第一縷陽光漫過東邊的高大的樹梢，整個園子忽然變換模樣——平日里烈得晃眼的太陽，此刻像被磨去了棱角，金紗似的灑在草坪上，連空氣里都浮著層暖融融的光。</p> <p class="ql-block"> 荷花池的水面上還浮著薄霧，粉白的荷花從霧里鉆出來，花瓣舒展得恰到好處，像剛睡醒的美人，睫毛上還掛著水珠。離它不遠的地方，幾個花苞鼓得圓圓的，紅尖尖頂著晨露，像是下一秒就要"噗"地綻開。最動人的是池中央那片殘荷，有的葉子被蟲咬出了洞，卻依舊挺著半枯的梗；有的花瓣落盡了，蓮蓬卻昂著頭，蓮子在里面鼓脹著，像藏了滿肚子的故事。新舊交織在一池碧水里，倒比盛夏時更添了幾分風骨。</p> <p class="ql-block"> 紫薇正開得熱鬧。這花最是奇妙，明明已入秋，枝頭上卻還綴著粉的、紫的花穗，像小姑娘扎歪了的蝴蝶結(jié)，而花穗底下，圓鼓鼓的青果已經(jīng)悄悄掛了串，有的甚至泛出了淺褐。花與果擠在同一根枝椏上，倒像是時光在這里打了個結(jié)，把盛夏的絢爛和初秋的沉淀牢牢系在了一起。風過時，花瓣簌簌落，果子卻在枝頭穩(wěn)穩(wěn)地晃，透著股不服輸?shù)捻g勁兒。</p> <p class="ql-block"> 滿園的海棠樹碩果累累，枝頭被沉甸甸的果子壓得彎了腰，有的枝條幾乎要碰到地面，得小心繞著走才不會碰掉它們。那些海棠果紅得透亮，像被陽光吻透了，有的紅里帶黃，有的紫中透紅，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風一吹就撞出輕輕的"砰砰"聲。偶爾有熟透的果子掉在草地上，立刻引來幾只麻雀，蹦蹦跳跳地啄食，驚得葉尖的露珠簌簌往下落。</p> <p class="ql-block"> 園子里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練太極的老人穿著素色練功服，招式跟著晨光慢慢舒展；年輕的媽媽推著嬰兒車，指著海棠果教孩子認顏色；還有扛著相機的人，蹲在荷花池邊，鏡頭追著露珠在花瓣上滾動的痕跡。有個白發(fā)奶奶摘了片紫薇葉，揉碎了讓小孫子聞，"你聞，這是秋天的味道呢。"</p> <p class="ql-block"> 陽光漸漸爬高了些，穿過葉隙在地上織出晃動的光斑。荷花的香氣、海棠的清甜、還有泥土里淡淡的濕潤氣，混在一起漫在風里。走在這樣的園子里，連腳步都忍不住放輕了——原來初秋的清晨從不是蕭瑟的，它藏著花與果的堅持，藏著新舊交替的溫柔，更藏著一群人對生活最熱忱的擁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