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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冷暖之間》

惠龍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請欣賞李樹偉微小說《冷暖之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熱河老街的一家建材公司里，29 歲的張嵐近來仿佛雙腳踩在棉花上，整個人綿軟無力，精神萎靡。三個月前，公公意外摔斷了腿，還沒等傷勢痊愈，卻又突發(fā)并發(fā)癥，最終撒手人寰。僅僅一個月后，丈夫的舅舅在工地又出了事。而就在上周，自小將她帶大、給予她無盡關(guān)愛的奶奶，也永遠(yuǎn)地離開了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張嵐第三次緊緊攥著醫(y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腳步沉重地踏入經(jīng)理周明的辦公室時，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周經(jīng)理，我奶奶……沒了，我想請五天喪假?！北藭r，周明正全神貫注地對著電腦，仔細(xì)核對季度報表。聽到這話，他猛地抬起頭，狠狠瞪了張嵐一眼，手指在鍵盤上憤怒地敲得“啪啪”作響，隨后不耐煩地大聲吼道：“你家到底死完了沒有？三個月都請三次假了，客戶催的單子誰來對接？再這么沒完沒了地請假，你這崗位也就別要了！”張嵐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緊緊攥著證明的手愈發(fā)用力，指節(jié)都泛出了白色，帶著哭腔說道：“我也不想這樣啊，可去世的都是家里的長輩……”“長輩也不能接二連三地死人吧？”周明粗暴地打斷她，語氣里滿是不屑，“要么現(xiàn)在就回去干活，要么這假你就別請了，自己選！”張嵐咬著嘴唇，不再說話，轉(zhuǎn)身緩緩走出辦公室，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走廊的瓷磚上。同事們都看出了她的委屈，可誰都不敢為她說話，畢竟周明平日里就以刻薄嚴(yán)厲聞名，誰要是敢勸，準(zhǔn)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一早，張嵐實在沒有勇氣面對周明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便沒有去上班。周明剛到公司，看到張嵐空著的工位，忍不住罵了句“慣的毛病”。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是老家侄子的號碼，他皺著眉頭接起電話：“大清早的，有話快說！”電話那頭瞬間傳來侄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大伯，我爸……我爸早上喂牛的時候突然暈倒了，送到醫(yī)院沒搶救過來！”周明手中的保溫杯“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熱水灑了一地。他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顫抖著問道：“你說啥？你爸怎么會……”“醫(yī)生說是心肌梗死，走得特別突然……”侄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周明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不斷往外流淌。他不禁想起昨天對張嵐說的那些惡毒的話，此刻，那些話就像無數(shù)根鋼針，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曾經(jīng)，他總覺得別人請假就是故意偷懶，可如今自己親身經(jīng)歷了失去親人的劇痛，才真正明白那種天塌下來般的絕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處理完哥哥的后事，周明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張嵐。他站在張嵐的工位前，聲音沙啞地說道：“張嵐，對不起，之前是我說話太過分了。你家里的事要是還沒處理完，就再歇幾天，工資我讓財務(wù)按全勤算?！睆垗箍粗俱膊豢暗哪樱肫鹱约菏ビH人時的痛苦，輕輕搖了搖頭：“周經(jīng)理，我沒事，已經(jīng)能上班了?！?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下午，周明在全公司大會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鄭重其事地宣布：“以后不管是誰，家里有紅白事，只要按規(guī)定提交證明，假都批，工資照發(fā)。咱們上班是為了更好地生活，可在生活里，親人永遠(yuǎn)比工作重要?！?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來，張嵐發(fā)現(xiàn)，周明真的變了。有同事家人生病，他會主動上前詢問要不要幫忙調(diào)班，對待員工也多了幾分理解與關(guān)懷。這場變故，如同一場深刻的洗禮，讓周明在經(jīng)歷痛苦后，終于領(lǐng)悟了生活的真諦，也讓公司里多了一份人與人之間珍貴的溫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