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0240321</b></p><p class="ql-block"> 如果對廣東人談起古建筑，他們會自豪地告訴你：嶺南有三寶——陳家祠堂龍母廟，傳承千年有祖廟。陳家祠堂在廣州，龍母祠堂在肇慶，祖廟則在佛山。陳家祠堂和龍母廟都已去過，這次從海南返程，就打算去佛山觀瞻一下祖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車子出湛江沿沈海高速一路向東北方疾馳，至茂名地形驟變，平原盡而群山現(xiàn)。中午時分行至鶴山境內(nèi)，車程已達(dá)300公里，距離目的地已經(jīng)不遠(yuǎn)，遂在雅瑤服務(wù)區(qū)小憩、打尖。午飯是妻子早晨自備的排骨飯，再配以酸奶，香醇可口，解渴飽腹。</p> <p class="ql-block"> 又行60余公里，約下午一點抵達(dá)佛山市區(qū)。祖廟在佛山市區(qū)核心地帶，廟西的大道就叫作祖廟路，廟東的街道被稱為天地路。祖廟始建于北宋元豐年間，距今已近千年，可惜在元末毀于兵火?，F(xiàn)在的廟宇是明洪武年間重建，清光緒二十五年又作了修建。2007年當(dāng)?shù)卣畬ψ鎻R作了全面修繕，“修舊如舊”應(yīng)該是保留了祖廟的歷史風(fēng)貌。</p> <p class="ql-block"> 到了地頭粗略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與眾不同的“廟”。</p><p class="ql-block"> 按常理廟門都位于建筑群最前端，朝南而開，可這祖廟“大門”比較特別，是一座朝西而開、書有“祖廟”二字的牌坊。</p><p class="ql-block"> 進(jìn)入牌坊往里去，有雙龍照壁墻和石雕云龍柱，隨后經(jīng)由一條花木相擁的甬道就到了一個側(cè)門——端肅門，進(jìn)門所見的是祖廟“前殿”。這前殿在整個建筑群的中部，其前后各有若干建筑，由南向北依次是萬福臺、靈應(yīng)牌坊、前殿、正殿和慶真樓。這么一來，我們才算把祖廟的建筑布局看明白，乃是一組貫穿南北縱軸線的建筑群。</p> <p class="ql-block"> 最南端的萬福臺是清順治十五年（1658年）所建的戲臺，面寬三間，前臺三門敞開，后壁和屋頂是金漆木雕裝飾，有“曹操大宴銅雀臺”等雕花故事。據(jù)說，以前佛山的新戲班，頭場演出一定要選在祖廟的萬福臺，仿佛得了祖廟的認(rèn)可，才算在嶺南大地扎下了根。因此，佛山人驕傲地說：佛山才是粵劇的發(fā)祥地。如今這萬福臺還是專供粵劇表演之地，一位當(dāng)?shù)氐睦蠣斪又钢鹌崮镜裨寰?，得意地告訴我：“這玩意兒有聲學(xué)反射功能，就像現(xiàn)在的擴(kuò)音器，演員唱戲可聲傳百米呢！絕對是華南地區(qū)保存最好的古戲臺，沒有之一。”說罷，他還隨口哼起了粵?。骸啊侨盏叟ǔ蹰_，一舞劍光寒九洲?！?lt;/p> <p class="ql-block"> 萬福臺正對的是靈應(yīng)牌坊。這牌坊比之先前所見的“大門牌坊”氣勢更加恢宏：三間四柱、重檐廡殿、斗拱疊翠，坊額上有金箔大字，正面是“靈應(yīng)”，背面是“圣域”，我忽然明白，這才是正宗的廟前牌坊。一查資料，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想。原來祖廟在明朝泰二年（1451年）被朝廷“敕封”為“靈應(yīng)祠”，并隆重修建了這座具有皇家氣派的大牌樓。到了清朝建了萬福臺，這靈應(yīng)牌坊便成了“內(nèi)部建筑”了。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朝西的“大門牌坊”，不過是“祖廟景區(qū)”的一個大門而已。再查詢，這大門也有來歷，居然是明朝將領(lǐng)李參軍祠中的物件，1960年因城建原因被拆遷，由此成了“祖廟大院”的首道大門。</p> <p class="ql-block"> 在靈應(yīng)牌坊和前殿之間，還有一方水池，名為錦香池，池中有石雕神龜靈蛇，龜鼻孔還朝斜前方噴水呢，這便是“玄武”了。</p> <p class="ql-block"> 靈應(yīng)牌坊之北是前殿和正殿，正殿名為“紫霄宮”，里面供奉著道教神祇?真武玄天上帝?，亦稱?北帝?或?真武蕩魔大帝?。神像為明代鑄造的貼金銅像，高九尺五寸，寓意“九五之尊”，與一般的佛道造像不同，真武大帝披發(fā)跣足，端凝而坐，草莽中透著威嚴(yán)，平和里蘊(yùn)滿氣勢。最后一座建筑名慶真樓，就如佛寺中的藏經(jīng)閣。</p><p class="ql-block"> 真武大帝是北方之神，北帝廟北方多于南方。盡管珠三角地區(qū)也有不少北帝廟，但將真武作為頂級神祇祭奉并不多見，而且還以“祖廟”冠名又是為何呢？祖廟景區(qū)有“祖廟博物館”，我的這些少見多怪的疑惑在此迎刃而解。宋朝時，中原人南遷到嶺南，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們所崇拜的道教神祇，北帝廟由此落腳佛山。佛山一帶河網(wǎng)密布，雖然水運(yùn)發(fā)達(dá)，但也常有水患泛濫，而北帝恰恰又是水神，正好契合當(dāng)?shù)匕傩沼盟嗡碓福o(hù)運(yùn)禳災(zāi)之神自然信眾云集，于是外來神明便落地生根，成為本地至尊大神。至明清，佛山成為“天下四大聚”的商貿(mào)重鎮(zhèn)，北帝廟由單純的宗教機(jī)構(gòu)，演變?yōu)猷l(xiāng)議、仲裁的公共空間，宗教場所還兼具“行政”功能，理所當(dāng)然成了“諸廟之首”，久之便成了“祖廟”。</p> <p class="ql-block"> 北帝廟既然落地嶺南，自然要與當(dāng)?shù)氐奈幕椭C共生。北方廟宇形制規(guī)整的布局、華美光耀的琉璃磚瓦，以及脊獸、鴟吻、脊剎、瓦當(dāng)、滴水等，體現(xiàn)的是威嚴(yán)、莊重和華貴，而佛山北帝廟的造型則更加親民，殿墻房角也好、飛檐走脊也罷，灰磚灰瓦可當(dāng)家，磚雕木雕能上房。</p><p class="ql-block"> 到了祖廟，你肯定會被屋脊墻面上密集精致的雕塑所吸引，祖廟正殿前三門屋脊上的雕塑長31.7米，高1.78米，有各式人物近300個，長脊集嶺南雕塑之大成，“三雕兩塑”（石雕、磚雕、木雕和陶塑、灰塑）會聚一體，被譽(yù)為“花脊之王”。我們在祖廟中行走，抬眼舉目于殿宇圍墻，時可見：群神衣袂飄逸，誦經(jīng)修行、仙風(fēng)道骨；俗眾飲食煙火，漁獵耕讀、各得其樂；祥禽瑞獸有龍騰鳳舞麒麟躍，奇卉佳木看松挺梅傲牡丹開……雕塑凝固而故事流傳，有北帝治水、將軍征戰(zhàn)的宏大敘事，也有市井角斗、民婦祈愿的民間生相……當(dāng)真是一刀一縷見喜怒，一雕一刻顯精神。</p> <p class="ql-block"> 不覺中已走到了最北的慶真樓，由此折返又到了萬福臺。幾位老者正在臺前搖頭晃腦地唱著粵劇，神情陶醉完全入戲了。我聽不懂戲文，卻能感受到演唱者喜怒哀樂的心緒。一百多年來，在這祖廟里，萬福臺與紫霄宮前后相望，誦經(jīng)唱戲你來我往，百姓在看，神靈在聽，人神共賞同樂，這是祖廟獨特的世俗之處，也是佛山文化的包容開放之處。</p> <p class="ql-block"> 與祖廟共處一地的還有孔廟?？讖R是文廟，北帝廟是武廟，人世的圣人與仙界的大神就這樣和睦融洽地相鄰相伴。圣人也好，大神也好，都眷顧著俗界的民眾，體恤百姓的崇文尚武之心?；泟∥拿}相傳，祖廟托庇的萬福臺便是百年見證；佛山武術(shù)源遠(yuǎn)流長，葉問和黃飛鴻也在這兒“展示風(fēng)采”。緊傍祖廟，葉問館和黃飛鴻紀(jì)念館南北相鄰，各占一席之地。佛山素有尚武風(fēng)習(xí)，葉問和黃飛鴻一直是當(dāng)?shù)孛癖娨詾榘恋摹班l(xiāng)賢”，近年來更是通過影視作品名動華夏。即使我們這樣的七旬老人，也生“見賢思齊”之心，到了祖廟一定要去瞻仰這兩位武術(shù)翹楚。</p> <p class="ql-block"> 葉問館里，大宗師高超的武藝令人贊嘆，高尚的武德令人敬仰，名師門下高徒輩出，李小龍名震歐美，詠春拳也成為世界上最為流行的拳種之一。在葉問練拳的樁架前，一向穩(wěn)重矜持的妻子，也忍不住模仿大師動作，呵呵哈哈、拳擊掌劈，儼然是任盈盈女俠現(xiàn)世。</p> <p class="ql-block"> 黃飛鴻紀(jì)念館是一座典型嶺南風(fēng)格的建筑。這位德藝雙馨的武術(shù)泰斗與葉問一起，成了佛山光耀后世的雙子星座。</p><p class="ql-block"> 除了拳術(shù)之外，黃飛鴻還擅長獅舞，他創(chuàng)造性地把武術(shù)融入獅舞，使之成為嶺南乃至蜚聲海外的中華絕藝之一。我們參觀紀(jì)念館時，正好碰上了獅舞表演。獅子出洞、獅子滾柱、獅子采靈芝、獅子登樓臺、獅子吐球……一幕幕精彩絕倫的表演令我們大飽眼福。</p> <p class="ql-block"> 佛山觀光游覽之地甚多，不過今天只能忍痛割愛，因為到佛山還有更重要的事——拜謁我的老師，客居三水蘆苞鎮(zhèn)的熊開基先生。熊老師是重慶人，出生大家，大學(xué)畢業(yè)后參軍，轉(zhuǎn)業(yè)后到江蘇丹陽當(dāng)了中學(xué)教師，不僅化學(xué)課教得極棒，而且琴棋書畫樣樣拿得起，還是運(yùn)動場上的健將，校慶大會上指揮樂隊，校運(yùn)會中屢屢奪冠，是我們心目中偶像級的人物。退休后熊老師先隨子女到了廣州，后又擇一鄉(xiāng)鎮(zhèn)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晚年生活。2022年熊老師旅行疆藏，因疫情被困西藏海拔4000米處數(shù)十天，其間出現(xiàn)吐血等嚴(yán)重癥狀，歷經(jīng)艱險后返回廣州。到蘆苞鎮(zhèn)前，我心中多少有些擔(dān)心熊老師的健康，結(jié)果純屬杞人憂天，先是電話中聽到老師中氣充沛、聲音洪亮，見面時發(fā)現(xiàn)他步履輕健、動作敏捷，根本不像才歷經(jīng)了險情迭出高原之旅。熊老師已是84歲的人了，但思維敏銳，常以詩詞指點江山、評說人生，見解獨到、心境高闊，令人敬佩。他的家人皆長壽，外婆和母親均是年逾百歲無疾而終，老師如今健康開朗，還時常游山玩水，年屆耄耋，期頤可待。</p><p class="ql-block"> 師生重逢，分外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