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70年代合肥市，父親從千里之外的五七干?；氐郊依?，清晨的堂屋，父親坐在小板凳上，就著咸菜喝稀粥，碗里的粥清得能映出人影，幾粒米孤零零浮著。母親天不亮就去單位上班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我和父親?！鞍职?，我要錢?！蔽易е赣H的衣角晃了晃，七八歲的年紀，嘴饞得像只小饞貓。父親放下碗筷，從口袋拿出一張一角的紙幣遞給我：“去吧，街口的國營百貨公司有賣?！蔽疫X往門外跑，寒風(fēng)像小刀子刮在臉上，呼出的白氣剛飄到眼前就散了。凍得通紅的小手很快沒了知覺，我把錢緊緊揣在棉襖兜里。百貨公司的櫥窗結(jié)著厚冰花，我哈著氣搓熱小手，踮起腳尖往里望——售貨員阿姨正守著柜臺，玻璃罐里的牛肉粒泛著褐紅色的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阿姨，要一角錢的牛肉粒?！蔽野彦X遞過去，聲音里滿是期待。阿姨從柜臺里拿出個小紙包，十克牛肉粒裹在里面，拆開的瞬間，咸香混著微甜的氣息撲進鼻腔。我找了個避風(fēng)的角落，我拿出一粒放進嘴里，肉質(zhì)韌卻不費牙，香味在舌尖慢慢散開，每嚼一下都覺得格外滿足。不知不覺，紙包里就空了。我舔舔嘴角，把包裝紙仔細折好塞進兜里，才突然想起父親，他連口熱粥都舍不得多喝，我卻把唯一的牛肉粒全吃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悶悶的。回到家，父親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見我空著手，只溫和地問了句：“買到了？”我點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父親沒再多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中午母親下班回來，一眼就看見我嘴角的碎屑，又看看父親欲言又止的模樣，瞬間明白了。她輕輕拉過我的手，蹲下來平視著我，聲音輕卻有分量：“小妹，不要向爸爸要錢。你爸爸現(xiàn)在沒工作，等著組織安排，心里比誰都急?！蹦蔷湓捪裥″N子，一下下敲在我心上，眼淚突然就涌了上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沒過幾天，父親接到通知，任命淮北煤炭會戰(zhàn)指揮部副指揮。黎明還沒亮透，火車鳴笛聲劃破寂靜的站臺。父親彎下腰，替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領(lǐng)，指尖帶著清晨的涼意。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融進人群，想起那個一角錢的牛肉粒，想起自己沒分給父親一口的任性，鼻子一陣發(fā)酸，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后來我才知道，那時候家里日子緊，父親口袋里的幾張毛票，是他省了好幾天的生活費。那個冬日的一角錢，裹著牛肉粒的香味，也裹著父親的遷就與母親的體諒，成了我心里最沉重的記憶，它讓我懂了，小時候饞嘴吃下的甜，藏著大人說不出口的苦，也藏著最樸素的愛。我要了一角錢有了故事哈哈哈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