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遠(yuǎn)去的二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謝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離開我們已經(jīng)二周年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的心目中，二爸永遠(yuǎn)是一位和善的，不知憂愁的人。我不能相信，像他這樣的人，也會離開這個(gè)世界。直到今年清明節(jié)，我和父親以及弟妹們回鄉(xiāng)祭祖時(shí)，回到我久別的二爸屋里時(shí)，面對二媽一個(gè)人顫顫巍巍地給我們端茶遞水時(shí)，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這個(gè)屋子里的確已經(jīng)沒有二爸了。我之所以現(xiàn)在才有這種感受，那是因?yàn)?，二爸去世時(shí)，我正在富縣被一樁官司纏身，沒能回來參加他的葬禮，沒能看到他被兒女們披麻戴孝恭送去西天的場景，因此上我一直覺得二爸并沒有離開我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去世的那天，是三月初三。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我這個(gè)生日，因?yàn)槲沂菍傺虻?，又生在三月初三，算命先生說;‘三月羊，撂過墻’,我這一輩子是指望不上的。事實(shí)證明，我這一輩子，也的的確確應(yīng)了算命先生的話。凡是別人家有的好事，我一件都沒碰上，凡是世界上的所有倒霉事，我一件都沒落下。不要說喝涼水塞牙，就說吃一顆桃子，也還過敏的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選擇我這樣的一個(gè)倒霉日子，去離開這個(gè)世界，我卻不知是為了什么、我記得的二爸，年輕的時(shí)候，喜歡穿新衣服，經(jīng)常給人的感覺，是新新亮亮的。有時(shí)候我還能看到他的上衣兜里竟別著三只鋼筆。直到長大后才知道，二爸并不識字，在他那個(gè)年代里，年輕人上衣兜里能別一支鋼筆，那就是文化人的象征，二爸能別三支鋼筆，那當(dāng)然能令人起敬了，起碼我就是最崇敬他的一個(g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遠(yuǎn)去的二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謝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是受苦人，可他并不像個(gè)真正的受苦人，不認(rèn)得他的人，常以為他是個(gè)下鄉(xiāng)干部。多的時(shí)候，我們見到的他，常常是手里提一只板胡，隨便走到那里，兩腿一支，那悠揚(yáng)的琴聲便隨著他手指的滑動，就從指縫間流淌出來，那時(shí)村里人多，只要他一動琴，馬上就有三三兩兩的人圍聚過來，一會便圍成一個(gè)大攤子。這時(shí)，只要是會吹拉彈唱的人，都能和著二爸的琴聲，就地上演一場音樂聚會，這時(shí)的一村人就都沉浸在美好地音樂享受之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天資聰穎，雖不識字，卻精通樂理，吹拉彈唱，無所不精。在他的影響下，村里人從他那一輩人到我們這一代人，只要是三五人湊到一起，馬上就可組成一個(gè)音樂班子，那時(shí)由于二爸酷愛音樂，除了地里的活，家里的事就顧及得很少。有時(shí)遇上外村里邀請他去演出伴奏，就十天半月地著不了家。這樣一來，屋里就苦了二媽，她常常要下溝馱水，還要趕灶火拾柴，經(jīng)常忙得黑天塌地?？啥只貋?，還是那樣，除了地里的農(nóng)活，照樣是哪里紅火去那里，天天沉浸在音樂的世界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在莊稼行里，更是一把好手。他從十一二歲便跟上我爺爺從事農(nóng)桑。我爺爺那時(shí)是我們那里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好莊稼手，二爸跟上我爺爺，學(xué)得無所不精，無所不會。我記得有一年，生產(chǎn)隊(duì)長刁難他，讓他去鋤糜子，他心里有氣，就把滿地的糜子苗都鋤掉，全留下是禾糜，到秋后收糜子時(shí)，只見滿地沒一棵糜子，全是禾糜，氣得生產(chǎn)隊(duì)長沒話說。從那以后，不管誰當(dāng)生產(chǎn)隊(duì)長，都不敢隨便刁難他，有會來事的，還常常給二爸封個(gè)小組長什么的，二爸便歡天喜地地領(lǐng)著一撥人，早早地一完任務(wù)，就回來在我們家梁梁上那棵洋槐樹下納涼開他的音樂會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遠(yuǎn)去的二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謝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化大革命那年，村里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讓二爸當(dāng)上了村里的民兵連長。原本意是二爸不識字，好多事都可以搪塞過去。沒想到，二爸卻是一個(gè)對工作非常負(fù)責(zé)任的人，只要是上級安排下來的工作，不管干什么，都是不折不扣。當(dāng)時(shí)正時(shí)興“破四舊，立四新”，二爸接到命令，便首當(dāng)其沖，領(lǐng)著一村人先從家廟開始，先是放火燒了全村人祖先的牌位，再是到全村人的祖墳上，推到了所有的墓碑，最后再砸了村里的土地廟，娘娘廟，還有各家各戶門窗上和木器家具上的木雕，一時(shí)間，全村一片狼藉。更有甚者是，這一年，還不讓村里人操辦紅白喜事，不幸的是，村里正有一家人老人去世了，請了一班吹手，二爸知道后，立即帶人去把吹手的嗩吶給提了回來。此舉在當(dāng)時(shí)得到上級領(lǐng)導(dǎo)高度嘉評，卻得到全村人一致反對。正應(yīng)了一句話，人不當(dāng)官，誰都是好人，人一當(dāng)官，誰都難是好人。多年后，二爸提及此事，無不遺憾，常常后悔地說;“那時(shí)的人真昏球著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一生，為人忠厚善良。雖然光景常常過得緊緊巴巴的，但凡親戚朋友上門，不論窮富，卻都盡力相待。因此，二爸和二媽，在親戚朋友中的口碑中是最好的。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后來大都出了門，但只要回到老家，第一個(gè)去處便是二爸家。在二爸和二媽身邊，我們享受到的是和爸媽一樣的溫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星移斗轉(zhuǎn)，不覺得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二爸在最后的幾年里，常常害病，特別是嚴(yán)重的支氣管哮喘，常常憋得他臉色鐵青。在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住進(jìn)延長縣醫(yī)院，我聞訊從延安趕回來看他時(shí)，只見他形黃骨瘦，判若兩人，我禁不住失聲痛哭。那以后，我自知二爸留在世上的時(shí)日不會太多，我便計(jì)劃著在來年春上，春暖花開的時(shí)候，回一趟老家，把二爸的吹拉彈唱全部攝錄下來，以資記念?？蓻]想到，二爸這么快就離開了我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爸，您走得太快了!您選的這個(gè)日子也太不好了。侄兒生在這一天，受盡了人生磨難，您卻選擇這一天離開，您到那樣的一個(gè)世界里去，會過得安好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二〇一一年三月于延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