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u>那一場大雨</u></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u>陳林方</u></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陳林方，中國民俗攝影家協(xié)會、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浙江省詩詞楹聯(lián)協(xié)會、浙江省書法家協(xié)會、金華市作家協(xié)會員，崇尚“書為心畫，美是自然”之意境。文學、書畫作品散見《詩刊》《詩詞家》《浙江作家》《美術(shù)報》《上海美術(shù)觀察》《文化金華》等刊物，至今發(fā)表詩詞散文160余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1988年暑假的某個午后，天氣異常炎熱，知了不停的叫著，給本來就輾轉(zhuǎn)難眠的我增添幾許煩躁，我和母親午飯后正午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吱呀”一聲，家里大門被推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家里還有飯嗎，餓死了，午飯還沒吃呢”！父親拖著疲憊的身子，提著自行車，用前輪推開家里的大門，一邊停放自行車一邊說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怎么這個點了還沒吃飯??！餓壞了怎么辦！”母親邊撩開蚊帳，邊起床憎怒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哎呀，還有沒有就行了，說啥廢話呢！路上的活多得很”。父親說著，抽下臉盆架上的毛巾就去家門口洗臉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本來睡不著，一看父親出門洗臉，一骨碌爬起來幫父親搖水。那時農(nóng)村家門口都鉆有深井，手搖幾下，清涼甘冽地下水汩汩而出。父親把整個臉埋進臉盆里，我使勁上下?lián)u水，甚至整個人都騰空了，地下水源源不斷的澆在父親的頭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哎呀，真舒服啊，太冰涼了”，我拿著肥皂給父親頭發(fā)上擦了擦，白花花的肥皂泡粘滿了父親整個頭。洗完臉，母親已將飯菜擺上桌，邊上還有一碗米酒。父親坐在桌沿，端碗就是一大口米酒。“先吃飯，墊飽肚子再喝，對胃好”！母親提醒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爸，今天的竹撈米飯可香了，煨透了”，我爬上條子凳，坐在父親邊上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時，農(nóng)婦們一大早就起床做“竹撈飯”。就是燒一大鍋柴火米粥，等大火燒開，米粒發(fā)脹到一半左右（還有點夾生）就用竹撈撈出大部分半熟米盛入一個陶罐，蓋上木頭蓋子后把陶罐埋在爐膛前的“灰堂”里，周圍堆上剛出爐膛的炭火慢慢把米飯煨至熟透，有炭火保溫，一整天米飯也是溫暖的，打開之際，滿屋米香四溢。余下的米粒繼續(xù)燒煮成稀飯，有時母親也會添加進番薯、毛芋、蔬菜等配料，做成粥羹。</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親正吃著，“轟隆隆”！突然外面響起幾聲雷響。夏天的天氣就像小孩的臉，捉摸不透，剛才還晴空萬里，突然一下子就變天了，老天爺不知從哪扯來一大片烏云，伴隨雷聲陣陣，天色立馬暗沉下來?！皣I吼，看這場雨不會小，剛上午完工的水泥路面要遭殃了！”父親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飯菜，順手就去牽自行車。“別急，飯總要先吃完的??！”母親一臉抱怨?！皝聿患傲?，要抓緊回工地蓋塑料布！”父親話里帶飯地說道，拎著自行車就奪門而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衣帶上”！母親一把抓起掛在門后的雨衣遞給我?！翱?，給你老爸帶上”?！鞍郑∮暌?！”我一陣小跑遞給已跨在自行車上的父親?！奥飞献⒁獍踩?！”母親目送父親消失在昏暗的視野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電閃雷鳴中，大風折騰著家門口的一株柳樹，細細的柳枝隨風狂舞，每一條細枝都被拉扯的與地面平行，緊繃的像野馬的韁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約摸10余分鐘后，隨著天邊的一道閃電，暗沉的天空裂開一道大口子，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像子彈似的掃射在干燥的土路上，倔強的灰塵還想升騰起來，但讓密集的雨滴強壓下去，沒多久，路面就濕透了，渾濁的雨水在路面上“攀爬”，尋找低洼處，任意流淌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親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了，農(nóng)村里叫——擦黑回家。父親像只落湯雞似的站在門口——左手扶著門口的石柱，右手吃力從雨鞋里拔出泡得發(fā)白的雙腳，順手把雨鞋扔在門口，額頭上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渾身疲憊不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爸，回來啦！”。我趕緊上前幫父親脫下濕透的雨衣，父親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閉目仰頭舒了一口氣。</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父親這輩筑路人，肩膀扛著就兩個字——責任。</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以前干過螢石礦工人，后來調(diào)整到公路段，從事過交通質(zhì)量監(jiān)理、安全員、駐地廚師、養(yǎng)路工等等崗位。他說，一輩子最引以為豪的就是組織上給他評了個“高級技工”這是對一線工人最高的評價；咱一線工人沒什么文化，把路養(yǎng)好、管好就是本職工作，其實，造橋鋪路是積德行善的！</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所以，他們既是在為他人鋪路，也是在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自己的人生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現(xiàn)在，父親走了，在2020年的春天，走得很安詳，他走的那天一大早，老天也下了一場大雨……</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