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寫在前面的話</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本部小說，旨在通過展現(xiàn)出生在太行山區(qū)一個村莊的五姐妹及其所組成的家庭之不同的追求和人生軌跡，詮釋因果關系，揭示人生哲理，給人以思考和啟迪。從今天起，我將陸續(xù)隨寫隨發(fā)，歡迎閱讀并提出誠懇意見和建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崖間客 2025.5.5</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十二章 蓋房見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石房溝水庫大壩建成。施工人員最后一次離開大壩時的一次次回眸和社員們的津津樂道，便是這項工程別具一格的竣工儀式和表彰大會。所有參與大壩建設的人，都為能投身于這樣一項工程而感到榮耀和自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在最后一次收工回村的路上，張建國回頭看其他人跟他們幾個拉開了一段距離，便突然問張松林：“松林，你在水庫上這大半年時間，你覺得你最大的收獲是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大的收獲……”張松林沒想到張建國會突然向他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有點懵。他猜想，張建國一定是特有所指，就跟老師問學生“一加一等于幾”一樣，本有答案在心里，卻故意發(fā)問。他越是想到這一點，越是不知道怎么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張建國如此發(fā)問后，張根華也開始思考。他看松林遲遲沒有作答，便說：“松林，我替你回答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建國朝根華笑笑說：“你也不一定能說準?！?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華說：“建國哥，你甭小看我，我一說就準?！?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建國說：“那你說說?！?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華說：“松林最大的收獲，是翠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話一出，松林的臉驟然就紅了，建國則順著根華的話說：“我看翠梅挺有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華把話搶過來說：“翠梅有意，你當松林沒意嗷？松林也有意。他就是太矜持，比大閨女還矜持哩！”說到這兒，他面向松林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知道你個小子家，有什么可羞可臊哩！看準的事兒，就盡早去辦；看準的人，就大膽去追?！?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是這樣兒。”建國對根華的話表示贊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華說：“建國哥，我看你也就甭謙虛了，你就把這個大媒人當起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林還是那樣靦腆，未做同意不同意的回應，這讓人更鬧不清他是什么想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石房溝水庫大壩的建成，客觀上為張松林家蓋新房提供了可能。他原本是想等他高中一畢業(yè)就蓋的，但后來趕上村里閘水庫，他想他不能在這時候為自家的事跟隊里爭勞力，并且他自己也不忍缺席閘水庫，于是就暫緩了下來。現(xiàn)在好了，大壩在上凍之前已完成，他家新房明年開春就能動工。于是，趁這間隔正逢冬季農(nóng)閑，在原已備足石頭和梁檁椽柱的基礎上，又把石灰、葦箔等其它用品購置齊全，還把石灰遴好儲備在土坑里，并且提前約好了工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月初六，趕在農(nóng)活集中到來之前，松林家蓋新房的序幕正式拉開。先是請來八九個人打根基，又請自家一個叫張鶴齡的爺爺給割房架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張家寨的鄉(xiāng)俗很好，誰家要修房蓋屋，或是有其它技術活兒需要請人幫忙，只要主家開了口，鄉(xiāng)親們都會樂伸援手，而且不收工錢，只是由主家管個飯。人們管這種出工方式叫攛掇。被請的人，往往在主家表示感謝時回答說：“誰也有用著人的時候兒?！?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林家的新房，原計劃按照當?shù)亓晳T蓋五間，后來松林想，他弟兄兩個，應當考慮將來各自成家、分門立戶的事。到時候，母親愿意跟誰住就跟誰住，想獨處也有老宅，無非是該翻新的時候翻新一下。于是決定蓋六間，將來一旦需要，隔成兩個院，每家三間。他這想法，地方允許，母親也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木匠張鶴齡是個啞人，跟松林的爺爺是親叔伯弟兄。當年，張鶴齡的父親就是個木匠，有三個兒子，原是想把這手藝傳給老大的，沒想到老大短命，不到三十就去世了。老二十幾歲就又被日本人抓了壯丁，一去不回，杳無音訊。作為老三的張鶴齡，在父親去世后，就把木匠活兒接手下來，只是因單憑往年看父親干活兒時的那點記憶，光會干些粗活兒，精細的活兒干不到精細的程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張松林腦海里，他這個爺爺，雖說是啞巴，卻既聰明又親切，可知道親疏遠近的。每逢春節(jié)去給他拜年，他總是綻放著特有親和力的笑臉，先是擺手示意免跪，當晚輩們堅持跪拜后，他便雙手把靠前的幾個一一扶起，然后給成人遞煙，給小孩塞糖塊兒，嘴里還“特巴特巴”很親熱地說著多數(shù)情況下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天，張鶴齡在前兩天把檁與檁、梁與柱相銜接的卯榫鑿挖鋸割完畢后，開始在本隊場里試裝整體房架。他先把七根梁根據(jù)設計的間隔擺放在地上，把事先分別做好標記的三十根檁條依次擺放到梁上，然后，按照縱向的檁條保持一個水平、橫向的檁條使其中間高兩邊低呈弧形以便將來房頂好出水的標準，經(jīng)過目測和排量后，該墊高的墊高，該挖低的挖低。剛把這些活兒基本做完，幾個小孩兒喊著“沖啊殺啊”跑到這里來玩耍，其中有劉世良的大閨女翠柳家的大兒子勇奇和女兒曉云。幾個小孩兒先在啞巴木匠跟前稍作停留，隨后在勇奇的帶領下，一窩蜂跑向房架，要踩到檁條上玩走獨木橋的游戲。就在有的已經(jīng)上去、有的剛準備要上的時候，啞巴木匠“唵！唵！”發(fā)出兩聲吶喊。幾個小孩兒回頭見啞巴木匠正是在喊他們，在“特巴特巴”聲中還打著手勢。他們雖然不知道啞巴在說什么，但從其怒虎著的臉，就明白是不讓他們這樣。于是，已經(jīng)上去的就趕快跳了下來，還未上去的就放棄了上去的打算。幾個小孩兒似乎明白，這老頭兒看似挺兇，其實是為他們好，怕摔著他們，所以，對其并未產(chǎn)生懼怕心理。隨后又是在勇奇帶領下，來到啞巴旁邊看他怎么干活兒。在這幾個小孩兒中，看得最上心的當屬勇奇了。只見他股抵在那兒，倆胳膊肘抵在膝蓋上，兩手托腮，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啞巴老爺爺?shù)囊慌e一動。別的小孩兒看了會兒就跑到別處玩去了，他卻仍在原地不動。令人驚奇的是，他在看過一會兒之后，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竟然會給老爺爺當小工了。他見老爺爺在用木尺排量了一處梁檁間懸空的尺寸后，隨手把木尺撂在地上，去找可支掩的合適木楂，等把一塊看上去能用的木楂拿在手上，想用木尺再準確排量一下時，卻怎么也看不見木尺了，幾番轉著圈左看右瞧。這時，仍股抵在地上的小勇奇迅速起身，跑到木尺所在處，拿起就給老爺爺送去，一下把鶴齡老人給搞懵了，他不知道怎么來表達內(nèi)心的驚奇。正在這時，松林娘秋玲來到場里，張鶴齡一看見秋玲，就好像找到了可以傾訴驚喜的對象，對著秋玲就滿臉是笑地“特巴”起來。他先是用手指了指勇奇，做了個從下到上表示不高的手勢，又把手里的木尺抖了抖，還在梁檁和他之間來回比劃了兩下，“特巴特巴”地贊嘆著。秋玲不斷向他點頭，表示聽懂了他的話。等鶴齡老人把話說完，秋玲上前撫摸著勇奇的頭說：“看見了吧？你啞巴老爺爺表揚你哩！狗蛋兒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就該表揚?！比缓笥州p輕拍了下勇奇的腦袋說：“去吧！去跟那幾個小朋友玩兒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玲離開場，來到不遠處他家蓋房子的地方。一到那兒，她就沖著干活兒的人夸贊說：“挺快昂！”正在根腳壕里挪動扭對石頭的張建國說：“可不快嬸子?！迸c建國一塊挪動石頭的張戰(zhàn)軍，直起腰來對著他叫大娘的秋玲說：“主要是條這根腳壕費了事了，凈這硬麻瘆石，用镢子刨一下，吃不進多少，光顯個白印兒?！鼻锪岷呛且恍φf：“別著急，咱又不是急著住哩！該歇歇了歇歇，那邊兒不是有煙兒有水嗷！”正從遠處往跟前搬石頭的張根華說：“甭管了嬸子，俺們知道，使不著也渴不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又過了幾天，秋玲再來看時，根基已打好，開始壘砌墻體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時下，山區(qū)農(nóng)村蓋房子，四面墻里外都是石頭，中間用摻入麥秸的土泥漿填充粘黏。墻框到頂后，在檁條上面均勻地擺上椽子，用鐵釘固定，再在椽子上面鋪上葦箔，然后覆蓋上一層厚厚的仍摻入麥秸的稠泥，扒平墩實。過段時間等泥土風干后，再往房頂上一層厚厚的用遴好的石灰和煤渣、沙子攪拌和制的混合砂漿，邊上邊扒平墩實，最后用棒槌捶到震手為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松林家的新房蓋到只差打房頂這道工序過去個把月后，趕上一個多云的好天氣，開始打房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只見在新房的后墻上搭了個一米多寬的架子，架子上鋪著木板，地上幾個人把前幾天就已經(jīng)和制好的混合砂漿，用鐵锨一锨锨鋤起，撂在架子上，架子上的人再鋤起撂到房頂上。房頂上的人，分工也很明確。有幾個人負責向鋪陳砂漿的位置運送砂漿，或用鐵锨鋤，或用鐵耙扒。手握寬大厚實泥鏟的幾個把式，則依次分布在房頂前沿，后退著作業(yè)，先是把跟前的砂漿鋤鏟到所要鋪陳的位置，然后劃拉平再杵打拍打幾下，盡可能將其砸實。還有幾人在把式們鋪陳到一定寬度后，穿著高腰雨鞋，手提耪镢，在鋪陳的砂漿上反復往實處墩，直至墩出厚厚的包漿。負責往房頂上砂漿的人，在上到夠用后，就暫且歇了下來，待房頂上用耪镢墩出的包漿滲落后，再上去用棒槌捶打。就在這短暫休息的工夫，幾個人就扯起了閑話，扯來扯去，就夸贊起松林娘秋玲會過日子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如人們所夸，秋玲不僅潑辣，還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她常跟兒女們提說的一句話是：“穿不窮，吃不窮，打算不到受了窮?！?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張家寨本來地面就窄，一個人還合不到畝半地，而且大多是旱地，一年分不到多少麥子。盡管如此，秋玲也能細水長流，把那點兒有限的麥子利落下來，確保逢年過節(jié)、親來客到、生病鬧火有白面吃。說秋玲會過日子，說白了就是會精打細算、省吃儉用。松林小時候，每逢感冒發(fā)燒，母親問他吃什么，他總是說：“圓面條兒?！闭驗樗窃谏◆[火第一次吃過后感到好吃才重提吃，這說明他之前沒吃過；也正因為跟平時偶爾也才吃一頓的面片湯里的面片是片狀不同，才起名叫“圓”面條兒。其實，他說的圓面條兒，就是干挑面。在農(nóng)村，吃干挑面是很奢侈的吃法，尤其是在糧食并不寬裕、白面更是短缺的當下山區(qū)。莊稼人都知道，吃干挑面費面，同樣的量，蒸成饅頭一頓吃不了，搟成面一頓就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玲在自家人面前的一句口頭禪是：“寧教自家人嘴上受窮，也不能在外人眼里顯出窮氣。”這就是她的治家格言。自打拿定主意要蓋新房后，她就早早開始積攢麥子了，幾年下來，硬是積攢了兩臺甕。為防蟲蛀，在麥子上面鋪了一張紙，撒了一層曬干的臭椿葉。往房頂上砂漿的幾個人，正是從松林家蓋房子管飯管得好，才引發(fā)了對秋玲會過日子的議論和贊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張根華見松林從房上下來，故意提高嗓門說：“有俺嬸子這樣的未來婆子，還怕俺松林老弟說不上個好媳婦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華這句話，仿佛一下子把翠梅拉到了松林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詞《卜算子》記之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語碎平湖，忽現(xiàn)梅波影?？蓢@胸無主意真，直教心頭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愿錯機緣，又盼時空等。后想前思左右難，仍若低云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未完待續(x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題圖來源：百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插圖攝影：王吉業(y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章字數(shù)：約3890字</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致讀者</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關注，是我出征的戰(zhàn)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點贊，是我渴望的美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評論，是我前進的指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