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95年6月22日,我們進入勐梗城子,看見不少沒帶槍的傣族軍士兵到處晃悠。穩(wěn)了穩(wěn)神,還是找到一家看樣子是漢族的鋪子,直接用漢話打招呼,對方立刻就很熱情,經(jīng)他們指點,找到了當?shù)刂形膶W校的負責人劉先生。劉表示很需要教高班的中文老師,但是必須有身份證。我答:沒有身份證。他答:我們一起來解決這個問題。</p><p class="ql-block">“一起來解決”的意思,那就是不會把我們拒之門外了!當日他帶我們找到金醫(yī)生家,金醫(yī)生是保山潞江壩的傣族,云南省衛(wèi)生學校畢業(yè),在龍陵縣醫(yī)院工作,后去緬甸,在南坎安家,現(xiàn)在的夫人是芒市傣族。以后全家轉到勐梗,金醫(yī)生主要靠行醫(yī),在當?shù)氐拇鲎搴蜐h族都有較高威望,有子女好幾個??傊?,一家子都算我們滇西傣族老鄉(xiāng)。</p><p class="ql-block">全家人對我們都很客氣。金醫(yī)生眼睛已經(jīng)有點毛病,目前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東西。我們介紹完自己,他又問了家鄉(xiāng)的一些事,我們盡量客觀地講了中國傣族地方這幾十年來的變化。他熱心地表示:“放心吧,只要你能教中文,我來讓他們想辦法安排”。老實說,當時他只要說出一句:“你們沒有緬甸身份證,愛莫能助”。我們真的也不好再去找他們了,當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p> <font color="#167efb">勐梗風光</font> <p class="ql-block">6月24日我和刀艾填再次去勐梗街打聽消息,劉先生態(tài)度很熱情:“金醫(yī)生找我們去談了,學校也確實需要教高班的老師,我已委托學校的另外一個負責人段先生辦理。走,現(xiàn)在我們去他家一起商量?!庇谑且姷剿麄儙讉€學校負責人,劉先生,楊先生都是騰沖龍陵口音,段先生是果敢口音。他們很認真地和我交談,算是摸底吧,最后作了分工,決定給我辦相關手續(xù),聘用我在當?shù)刂形膶W校教書,段先生還帶我去照相鋪子照了準備辦證的標準半身相。</p><p class="ql-block">只要我有了落腳地方,刀艾填也好辦。告別段先生家,我們走在勐梗街上,已經(jīng)找到了在緬北當中文老師的感覺。6月26日,告別棚勐寨子,從6月15日到今天,整整在棚勐寨載賽家吃住了10天,確實非常感謝他家。到了金家,他家給我們安排好吃住的地方。我們又去找段先生。</p><p class="ql-block">段先生看到我們進來,慢慢倒水,又把我的照片拿出來放在篾桌上,發(fā)出了果敢人的那招牌口氣:“哎—?。“钚值茏詈萌ホ滤貙殘?,說不定能整發(fā)財,他比較好辦,樣子就是個當?shù)刈龉さ?。但是屈大哥,你的身份證還是有點不好搞,你不會老緬話,說你是傣族,你又來教漢文,人家會懷疑,而且你的樣子是比較典型的中國人模樣。最好先安排你也去到勐素寶場,要學會老緬話,光會傣話搞不成,等到熟悉這邊的情況后再來辦就更安全啰,相片就先放我這道?!?lt;/p> <font color="#167efb">老撣邦軍照片</font> <p class="ql-block">回來和金醫(yī)生一說,金醫(yī)生有點不高興:“這些人說話反復無常,既想用人,又不想盡力幫忙?!蔽蚁肓讼耄X得去勐素寶石場不是辦法,我這個人沒有橫財運,也做不得苦力。能不能去其他地方呢?金家人說:“去泰國要一萬左右,你看看怎么樣?”聽到這句話我心里一動,立刻表示如果能去泰國當然更好。金醫(yī)生馬上讓他的兒子和小女兒去聯(lián)系勐素和去泰國的車。因為從大概的費用來看,我可以到泰國,而艾填只能就近去勐素。</p><p class="ql-block">不一會兒,去勐素的車就找好了,決定艾填明天就搭車去勐素寶石場。次日一早刀艾填走了,我們沒有生離死別的動作,也沒有依依不舍的告別,互相揮一揮手就走了。是萍水相逢或是生死之交都已毫無意義,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逼迫我們只能各奔南北。在棚勐寨,我把賣馬得的錢給了他2000元,現(xiàn)在既然說要去泰國的路費上萬,我也沒有能力再幫他啦。</p><p class="ql-block"> 金家很快請來跑泰國的車主太太。這個年輕太太說話簡單明了,一會傣話一會漢話,都很標準:“路費一萬多,但是既然是金醫(yī)生家親戚,給大哥優(yōu)惠,就一萬元整。吃住費用包到底,保證安全到達泰北的曼弄窩?!蔽覇査?“曼弄窩有中文學校嗎?”她說:“有的,而且還很大,這寨子漢話叫大谷地?!蔽以賳枺骸澳銈兪前盐覀兯偷教﹪拇蠊鹊?還是只送到泰緬邊境?”</p> <font color="#167efb">內外交困時的坤沙照片</font> <p class="ql-block">她肯定回答:“不到大谷地不算數(shù),我們有辦法帶進去?!边@樣我就決定去泰北。6月28日,金家從村長那里給我弄來一個臨時通行證(緬語“脫漢沙”)。當晚和他們全家告別。幾天后經(jīng)過一些波折,我安全到達泰北,在那邊教了近兩年書。1997年我繼續(xù)往南闖,在曼谷勉強立住腳。以后我一碰到來自緬甸勐梗人就打聽金家人情況,最終于2001年被我找到他家在泰國打工的幾個女兒,我們到現(xiàn)在作為親戚互相來往。</p><p class="ql-block">我一直掛念著刀艾填的下落。2009年后寫這些經(jīng)歷發(fā)在網(wǎng)上,有一篇內容就專門寫到他,表達了不知道他生死的憂慮。家鄉(xiāng)德宏的一些小朋友受到感動,就主動和我聯(lián)系。我就請他們去艾填老家打聽,結果最終被找到,說明當時我們互相報給對方的老家寨子名,都是真實的。刀艾填去勐素寶石場自然也沒有發(fā)財,一年后帶著一身病輾轉平安回到家,結婚生兒育女,2018年潑水節(jié)我找到他家時,已經(jīng)當爺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補充情況:</span></p><p class="ql-block">長脖子將軍昭桿約分裂出來后,打出新的撣邦軍招牌,最終也沒有能做大,2001年因車禍受重傷去世,終年40多歲。他的部隊并入其他撣邦軍隊伍。坤沙撣邦軍1995年6月分裂后,人心散了,再也沒人能整合,1996年1月內外交困的坤沙帶著一萬多人投降緬甸政府,正式退出舞臺,在仰光過寓公生活。坤沙于2007年10月病逝。終年74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