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文所用圖片全部都是一次精準曝光原片，無一張是剪裁和電腦后期修改對比度或涂鴉曝光的。</p> <p class="ql-block">科學為啥能贏經驗？聊聊區(qū)域測光法的持久價值和陽光十六法則的過時問題</p><p class="ql-block">在十幾年前的一期課件里，我們講曝光時給大家介紹了亞當斯區(qū)域測光法和陽光十六法則這兩種方法，其中陽光十六法則常以順口溜的形式流傳。有學員來問我，為什么有些大師還在用陽光十六法則（注：原文“光圈十六法則”表述不準確，應為“陽光十六法則”）。今天就來和大家聊聊這背后“科學與經驗”的博弈：科學為什么能勝過經驗？以及區(qū)域測光法的持久價值和陽光十六法則的時代局限。</p><p class="ql-block">在開始分析前，我們先把要聊的兩種曝光方法——亞當斯區(qū)域測光法和陽光十六法則，從頭到尾說清楚，尤其要明確它們最核心的區(qū)別：區(qū)域測光法靠機外測光表精準測光，陽光十六法則靠順口溜憑經驗猜測曝光值。</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一、先完整介紹兩種曝光方法</p><p class="ql-block">（一）亞當斯區(qū)域測光法（Zone System）：靠機外測光表精準量化的科學體系</p><p class="ql-block">亞當斯區(qū)域測光法是美國攝影師安塞爾·亞當斯在20世紀30年代提出的，從誕生起就與“精準測量”深度綁定，核心工具是機外測光表（當時相機沒有內置測光功能，必須單獨使用外接的專業(yè)測光設備）。整套方法是涵蓋“測光、控光、后期”的完整科學流程，具體可拆分為三部分：</p><p class="ql-block">1. 核心邏輯：把亮度分成11個可量化的“區(qū)域”</p><p class="ql-block">它先將現實中從純黑到純白的所有可見亮度，壓縮到膠片能記錄細節(jié)的范圍內，再把這個范圍平均分成11個連續(xù)的“亮度區(qū)域”，用“區(qū)域0”到“區(qū)域10”（對應羅馬數字0到10）命名。每個區(qū)域相差1擋曝光量（亮度差一倍），且每個區(qū)域的含義都有明確標準：</p><p class="ql-block">區(qū)域0：純黑（無任何細節(jié)，如密閉暗室的角落）；</p><p class="ql-block">區(qū)域1~區(qū)域3：暗部（保留少量細節(jié)，如陰影里的巖石、頭發(fā)暗部）；</p><p class="ql-block">區(qū)域4~區(qū)域5：中灰（區(qū)域5是核心基準，對應“18%中灰”——與灰色測光卡、草地、人臉皮膚的平均亮度一致，是曝光的參考原點）；</p><p class="ql-block">區(qū)域6~區(qū)域8：亮部（保留豐富細節(jié)，如晴天云層、白色衣物紋理）；</p><p class="ql-block">區(qū)域9~區(qū)域10：極亮（區(qū)域10是純白，無細節(jié)，如正午太陽、強光燈直射處）。</p><p class="ql-block">2. 關鍵操作：用機外測光表測準亮度，再鎖定目標區(qū)域</p><p class="ql-block">這套方法的核心是“先測準，再控制”，機外測光表（尤其是點測光表，能僅測量小范圍亮度）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具體步驟如下：</p><p class="ql-block">第一步，確定“關鍵區(qū)域”：想清楚畫面中哪些部分必須保留細節(jié)（比如人像的人臉、風光的天空和地面）；</p><p class="ql-block">第二步，機外測光表實測：拿出機外點測光表，近距離對準每個關鍵區(qū)域（比如測人臉時，測光表要靠近人臉，避免受周圍光線干擾），讀出亮度值，再對照區(qū)域標準，判斷當前亮度落在哪個區(qū)域（例如測人臉亮度，發(fā)現對應區(qū)域3，屬于過暗）；</p><p class="ql-block">第三步，鎖定目標區(qū)域：根據創(chuàng)作需求，確定關鍵區(qū)域應處于的區(qū)域（比如想讓人臉明亮且有細節(jié)，就將目標定為區(qū)域6）；</p><p class="ql-block">第四步，計算參數調整：根據“當前區(qū)域”與“目標區(qū)域”的差距（例如從區(qū)域3到區(qū)域6差3擋），調整相機的光圈、快門、感光度，將關鍵區(qū)域亮度“調整”到目標區(qū)域，同時確保所有關鍵區(qū)域都在11個區(qū)域范圍內，不超出純黑或純白。</p><p class="ql-block">3. 后期適配：前期測光為暗房調整打基礎</p><p class="ql-block">區(qū)域測光法不僅作用于前期拍攝，還與膠片暗房后期緊密綁定：比如前期測量天空亮度在區(qū)域8，拍攝后發(fā)現偏亮，后期就能在暗房里用“局部減光”工具，將天空對應的區(qū)域8壓低到區(qū)域7，保留更多云層細節(jié)——整個過程從前期測光到后期調整，均基于量化數據，而非憑感覺操作。</p> <p class="ql-block">（二）陽光十六法則（Sunny 16 Rule）：靠順口溜憑經驗猜的應急口訣</p><p class="ql-block">陽光十六法則是20世紀中后期膠片時代的“草根方法”，核心是“沒有機外測光表時，靠編好的順口溜猜測曝光值”，無需任何測量工具，全憑肉眼判斷和經驗記憶，具體內容分為兩部分：</p> <p class="ql-block">1. 基準順口溜：固定場景的“死參數”</p><p class="ql-block">艷陽十六陰天八，多云十一日暮四</p><p class="ql-block">陰云壓頂五點六，雨天落雪同日暮。</p><p class="ql-block">它僅針對一種簡單場景——“晴朗正午、太陽直射、拍攝對象正面受光（順光）”，且相機感光度（ISO）必須設為100。對應的曝光參數用一句順口溜記憶：“晴天f/16，快門等于ISO倒數”，即“光圈開f/16，快門速度1/100秒”（若相機無1/100秒檔位，可使用1/125秒湊數），這是所有調整的“基礎猜測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 陽光十六法則核心口訣</p><p class="ql-block">晴天烈日順光照，光圈十六快門秒</p><p class="ql-block">場景：戶外陽光直射（無云無霧）</p><p class="ql-block">參數：光圈f/16，快門速度 = 1/ISO值</p><p class="ql-block">示例：ISO 100時 → f/16, 1/125秒</p><p class="ql-block">（注：快門檔位優(yōu)先選最接近值）</p><p class="ql-block">薄云遮日光圈十一，陰天界標八點找</p><p class="ql-block">場景：輕微云層（陽光朦朧）、標準陰天</p><p class="ql-block">參數：薄云 → f/11（快門 = 1/ISO）</p><p class="ql-block">陰天 → f/8（快門 = 1/ISO）</p><p class="ql-block">烏云壓城光五級，室內需開二點八</p><p class="ql-block">場景：密云無影/暴雨前、無窗室內</p><p class="ql-block">參數：厚云/陰影 → f/5.6（快門 = 1/ISO）</p><p class="ql-block">室內自然光 → f/2.8（快門 = 1/ISO）</p><p class="ql-block">晨昏時分四與八，雪地沙灘退一級</p><p class="ql-block">場景：日出日落、強反光環(huán)境</p><p class="ql-block">參數：黃金時刻 → f/8 ~ f/11</p><p class="ql-block">（快門 ≤ 1/ISO，需防抖）</p><p class="ql-block">雪地/白沙 → f/16 → f/22（補償過曝</p> <p class="ql-block">3. 本質：無測光表時的“瞎猜應急法”</p><p class="ql-block">這套方法無需測量任何數據，只要能憑肉眼判斷“是晴天還是陰天、是順光還是逆光”，就能套用順口溜猜測參數。其目標不是“精準保留細節(jié)”，而是“拍出來不至于全黑或全白”——比如“多云”與“陰天”的界限模糊，有人認為是多云，按“慢1擋”拍攝；有人認為是陰天，按“慢2擋”拍攝，結果可能相差1擋曝光，照片要么過亮要么過暗，全看經驗是否充足、運氣是否良好。</p> <p class="ql-block">二、從誕生根源看：精準測量和經驗瞎猜的天生差距</p><p class="ql-block">攝影中控制曝光（調節(jié)照片明暗）的核心，在于“能否準確判斷光線的亮度”。區(qū)域測光法和陽光十六法則的差距，從誕生之初就已注定——一個靠機外測光表測量數據，一個靠順口溜猜測數值，科學與經驗的準確率根本不在同一層面。</p> <p class="ql-block">（一）誕生目標：解決“精準控光”vs解決“沒工具咋拍”</p><p class="ql-block">區(qū)域測光法的誕生，是為了“將曝光從‘憑感覺’轉變?yōu)椤煽刂啤?。亞當斯當時作為專業(yè)攝影師，拍攝風光、人像時需要保證每張照片的細節(jié)都精準（比如天空的云彩、地面的巖石都不能丟失），因此必須用機外測光表測準每個關鍵區(qū)域的亮度，再通過區(qū)域劃分和參數計算，將細節(jié)穩(wěn)定保留在膠片中——它從根源上就是“專業(yè)精準工具”。</p><p class="ql-block">陽光十六法則的誕生，是為了“讓沒有測光表的普通人也能拍照”。20世紀中期，機外測光表價格昂貴，普通家庭購買相機時往往負擔不起。為了讓大家無需測光表也能拍攝，有人編出這套順口溜，將復雜的光線簡化為幾種常見情況，用固定參數和經驗修正來“蒙”——它本質是“技術落后時的無奈應急方案”，從未追求過精準。</p> <p class="ql-block">（二）復雜光線實測：測出來的準，猜出來的亂</p><p class="ql-block">遇到光比大的場景（比如逆光人像，人臉偏暗、天空偏亮），兩種方法的差距會格外明顯。例如中午拍攝逆光人像，實際人臉亮度僅為天空的1/16（光比差4擋），而膠片僅能記錄約7擋的細節(jié)，必須精準取舍。</p><p class="ql-block">用區(qū)域測光法時，步驟清晰明確：</p><p class="ql-block">1. 拿出機外點測光表，先測人臉，讀數對應區(qū)域3（過暗，無細節(jié)）；再測天空，讀數對應區(qū)域8（接近過曝，云彩即將丟失細節(jié)）；</p><p class="ql-block">2. 確定目標：將人臉亮度調整到區(qū)域6（正常膚色），將天空亮度壓低到區(qū)域9（仍能保留少量云彩細節(jié)）；</p><p class="ql-block">3. 用漸變灰濾鏡壓暗天空2擋（使天空從區(qū)域8降至區(qū)域6），再開啟閃光燈為人臉補3擋光（使人臉從區(qū)域3升至區(qū)域6）；最后用機外測光表再次測量，確認兩者均處于目標區(qū)域后，按計算好的參數拍攝——最終照片人臉有細節(jié)，天空也未全白，全程靠數據支撐。</p><p class="ql-block">用陽光十六法則時，只能按順口溜“逆光慢2-3擋”猜測：</p><p class="ql-block">1. 基準參數為f/16、1/100秒，按“慢2擋”調整為f/16、1/25秒，拍攝后天空亮到發(fā)白，云彩完全丟失，人臉仍偏暗；</p><p class="ql-block">2. 再按“慢3擋”調整為f/16、1/15秒，人臉亮度稍有提升，但快門速度過慢，易因手抖導致照片模糊，且天空依舊過曝——全程未測量任何數據，只能在“過曝”與“欠曝”之間盲目嘗試，根本無法平衡人臉與天空的細節(jié)。</p> <p class="ql-block">三、數碼時代：精準工具更普及，經驗口訣更沒用，進入數碼時代后，相機配備了內置測光、實時預覽等功能，區(qū)域測光法因“靠精準測量”的核心優(yōu)勢，反而變得更好用；而陽光十六法則因“靠經驗瞎猜”的本質，缺點被無限放大，徹底淪為“沒用的老黃歷”。</p> <p class="ql-block">（一）區(qū)域測光法：機外測光表下崗，內置點測光接棒</p><p class="ql-block">過去使用區(qū)域測光法，必須攜帶笨重的機外測光表；如今數碼相機直接將“點測光功能”集成在機身上，相當于內置了“迷你機外測光表”，使用起來更便捷：</p><p class="ql-block">1. 無需單獨用測光表測量：拍攝人像時，相機對焦在人臉上，點測光功能會同步測量人臉亮度，部分相機還能在屏幕上直接顯示對應區(qū)域（例如“當前亮度區(qū)域6”），比過去用機外測光表更精準、更快速；</p><p class="ql-block">2. 實時預覽輔助核對：調整參數時，電子取景器（EVF）能實時顯示畫面亮度變化（比如將人臉從區(qū)域5調整到區(qū)域6，可立即看到人臉變亮），結合“直方圖”（顯示亮度分布的圖表），還能確認暗部未欠曝、亮部未過曝——相當于“測量后立即能看到效果”，比過去拍膠片時“測量后只能等沖洗才知道結果”更可靠。</p><p class="ql-block">簡單來說，數碼時代的區(qū)域測光法，只是將“機外測光表”替換為“內置點測光”，核心的“精準測量-量化控光”邏輯并未改變，反而變得更便捷、更直觀。</p> <p class="ql-block">（二）陽光十六法則：現在用它，純屬給自己找不痛快</p><p class="ql-block">數碼相機的功能，恰好將陽光十六法則“靠猜”的缺點完全暴露，如今使用它不僅毫無用處，還會添亂：</p><p class="ql-block">1. 相機自帶測光比猜的準10倍</p><p class="ql-block">現在的數碼相機普遍配備“矩陣測光”（也叫評價測光），能將畫面分成幾十甚至幾百個小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都如同“迷你測光表”，還能識別場景（比如拍攝雪地、夜景）并自動計算曝光值。例如拍攝多云天的風景，矩陣測光會根據云層厚薄自動算出“減0.7擋曝光”，拍出的云彩細節(jié)清晰；但陽光十六法則只會說“多云慢1擋”，按此拍攝，十有八九會因過亮導致云彩模糊——放著精準的自動測光不用，非要背順口溜猜測，純屬本末倒置。</p><p class="ql-block">2. 順口溜的參數太死板，沒法搞創(chuàng)意</p><p class="ql-block">陽光十六法則必須從“ISO 100、f/16”開始猜測，但如今拍照很少固定使用這兩個參數：拍人像需開f/1.8大光圈虛化背景，拍夜景需開ISO 3200避免手抖，拍運動需開1/1000秒高速快門定格瞬間。若強行套用順口溜，需反向計算參數：比如用f/1.8、ISO 400拍人像，按順口溜邏輯，要先算“光圈從f/16開到f/1.8增加了多少擋進光量？ISO從100升到400又增加了多少擋？快門該如何調整？”計算過程繁瑣且易出錯，一旦錯1擋，人臉就可能過暗；而用區(qū)域測光法，直接用內置點測光測人臉，相機能自動算出快門速度，無需額外計算。</p><p class="ql-block">3. 復雜光線猜不準，后期都救不回</p><p class="ql-block">陽光十六法則的順口溜僅適用于“晴朗日光”場景，如今拍攝城市夜景（有路燈、霓虹燈）、室內混合光（燈光+自然光）時，光線雜亂無章，順口溜中沒有對應的“修正值”，按其猜測參數，要么亮部過曝成色塊，要么暗部欠曝無細節(jié)——且數碼照片的寬容度有限，若猜測誤差超過1.5擋，后期調整時會出現明顯噪點或色彩斷層，根本無法挽回；而用區(qū)域測光法，測準關鍵區(qū)域亮度后，拍攝的照片后期只需輕微調整，細節(jié)就能完整保留。</p> <p class="ql-block">四、總結：科學測量才是永遠的王道</p><p class="ql-block"> 區(qū)域測光法和陽光十六法則的不同命運，本質是“科學”與“經驗”在技術發(fā)展中的必然結果：</p><p class="ql-block"> 區(qū)域測光法之所以能從20世紀30年代沿用至今，并非因為它“老舊”，而是因為它抓住了曝光的核心——控光的本質是“測準亮度、量化調整” 。無論是過去用機外測光表，還是現在用相機內置點測光，這一核心邏輯從未改變，只是工具更先進，因此能持續(xù)適配不同時代的相機。</p><p class="ql-block"> 而陽光十六法則，本就是“無測光表時的應急瞎猜法”，其價值建立在“技術落后”的基礎上。如今相機的測光功能已足夠精準，仍有人將其吹捧為“數碼攝影秘訣”，要么是不懂現代技術，要么是想靠老口訣騙取新手的錢財——比如部分“攝影課”收取數百元費用教授陽光十六法則，實則教授的是早已該淘汰的經驗，純屬“割韭菜”。</p><p class="ql-block"> 對如今學習攝影的人來說，別再浪費時間背誦陽光十六法則的順口溜，不如好好掌握區(qū)域測光法：如何用內置點測光測準人臉、天空的亮度，如何看直方圖確認細節(jié)未丟失，如何根據創(chuàng)作需求調整區(qū)域值。這些靠精準測量的技能，無論相機如何更新換代，都永遠實用；而那些靠猜測的經驗口訣，早該被放進攝影史的“老物件”陳列柜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