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湖南的辣,帶著點鮮,剁椒蒸魚頭,辣里裹著魚的嫩;四川的辣,多了層麻,火鍋里滾一圈,舌尖又麻又辣,像進賢的煙花在跳。論起火烈,還是江西的辣最實在,直來直去,辣得坦蕩,井岡山紅旗的鮮亮。</p> <p class="ql-block"> 辣椒掛果到一指長時,青生生的,做荷包辣椒正好??梢灾苯雍投刽?,講究些剖開來塞點肉餡,煎得虎皮覆蓋,肉還嫩,咬下去,辣氣“騰”地竄上來,辣氣帶青澀,如十八歲小姑扯著麻花辮低著頭。這青辣,來得猛,去得也快,留滿口脆爽。</p> <p class="ql-block"> 半大的青椒,剁碎了拌鹽,是早飯的標配。白粥就著辣碎,稀里呼嚕喝下去,頭一年留下的紅薯,一口紅薯,一口拌椒,額頭冒點細汗,胃里熨帖得很。等紅透了,切片切塊炒肉,炒牛肉各類小炒無所不能,辣氣裹著肉香漫出來,能勾得人多扒兩碗飯。</p> <p class="ql-block"> 夏季的辣椒水分重不適合做成剁椒。立秋后的紅椒就可以剁碎,放糖或放姜,裝罐,媽媽的味道就可以到天涯海角了。待到霜降前,菜地里的辣椒得整株拔了,帶著泥掛在屋檐下。冷風一吹,辣椒皮皺了,顏色卻仍紅亮,像串起來的小燈籠。要吃時摘一把,泡軟了切絲炒臘肉,那辣里帶著點太陽曬過的干香,是冬天飯桌上的暖。</p> <p class="ql-block"> 如今菜市場啥辣椒沒有,可江西人買菜,還是愛挑本地辣椒,說外地的辣得“飄”,在外的孩子,地里的各季辣椒家果總會想方設法通過快遞捎一些,在他鄉(xiāng)炒個菜,辣氣一冒,鼻子先酸了——這味,跟老屋灶臺上的一模一樣。</p> <p class="ql-block"> 舌頭最認親,嘗過千種辣,最惦記的還是屋檐下那串皺巴巴的紅。就像走得再遠,舌尖戀那點執(zhí)拗的辣,總牽著人往家的方向想。無論伏天還是數(shù)九,這火烈的辣,早已不只是調(diào)料,長成了江西人刻在骨子里的那股勁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