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剛蒙蒙亮,她已經(jīng)拿著那破損的"蛇皮口袋"出門…</p><p class="ql-block"> 昨夜落下的梧桐葉,發(fā)出碎裂的聲響,像是歲月在她腳下輕輕嘆息。與往日一樣的又一天,她彎下腰,把一只被丟棄的礦泉水瓶拾起——瓶身沾著昨夜的雨水,也沾著不知誰家的殘羹冷炙。她用手背抹了抹,瓶子便在她掌心重新亮了起來,像一盞被重新點(diǎn)燃的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盞燈,照著她回家的路,也照著她八十年的光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誰家的母親,誰家的娘?她曾用這雙手搖過搖籃,擦過淚,縫過嫁衣,也曾在灶臺(tái)前把一鍋稀粥熬成濃稠的月色。如今這雙手青筋暴起,指節(jié)粗大,卻仍固執(zhí)地伸向每一個(g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她拾起的不只是廢品,是被丟棄的生計(jì),是被遺忘的尊嚴(yá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些皺巴巴的紙箱、生銹的鐵釘、漏氣的皮球,在她手里一一復(fù)活,成為支撐她繼續(xù)站立的骨骼。皺紋里沉淀著歲月的滄桑,像干涸河床上龜裂的紋路,每一道都是一場(chǎng)洪水過后的印記??伤难劬Π?,依舊澄澈得如同初雪后的星空。她數(shù)著瓶子時(shí),眼里會(huì)泛起孩子般的雀躍;她聽見收廢品的秤砣響,眼里便亮起一簇小小的火苗。那火苗微弱,卻不肯熄滅,像極了她這一輩子——被風(fēng)吹,被雨澆,被命運(yùn)翻來覆去地碾壓,卻始終不肯說:算了。</p><p class="ql-block"> 她挺直的脊梁,是最后一根不肯彎下的稻草。有人說她固執(zhí),有人說她可憐,可她知道,這是她與這個(gè)世界最后的談判:我不偷不搶,不乞不憐,只靠這一雙手,把別人眼里的垃圾變成活下去的理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不是卑微,這是骨氣。不是每一根脊梁都能在歲月里越磨越硬,可她做到了。她像一棵老樹,樹皮皸裂,內(nèi)里卻藏著一圈圈金色的年輪,記錄著風(fēng),記錄著雨,也記錄著不肯倒下的倔強(qiáng)??晌覀兘K究要問一句:誰家的母親?誰家的娘?是誰讓她在本該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jì),還要用顫抖的手去翻檢垃圾桶?是誰讓她的白發(fā)在晨風(fēng)里飄成一面孤獨(dú)的旗?我們總以為孝順是逢年過節(jié)的一盒月餅,是朋友圈里一張合影,卻忘了她真正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句“媽,回家吧,剩下的日子,換我們來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拾荒者拾起的是廢品,我們拾起的該是責(zé)任。皺紋里的星河不該只照亮她一個(gè)人的黑夜,脊梁上的尊嚴(yán)也不該只靠她一個(gè)人支撐。當(dāng)她把最后一個(gè)紙箱壓扁,放進(jìn)小鐵車時(shí),夕陽正好落在她的肩上,像給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袈裟。 </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她不再是城市角落里模糊的剪影,她是某個(gè)人的母親,某個(gè)人的娘,是我們所有人未來可能抵達(dá)的模樣。愿我們都能記得,在每一條她蹣跚走過的路上,都曾留下過我們年幼時(shí)的腳印;在她每一次彎腰的瞬間,都曾是我們小時(shí)候跌倒時(shí)她伸來的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今,輪到我們把這雙手遞給她了——不是施舍,是歸還;不是憐憫,是感恩。</p><p class="ql-block"> 誰家的母親,誰家的娘?她是我們所有人的母親,是我們所有人的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