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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事~張曉風(fēng)(上)

王??蘭

<p class="ql-block">  一夜的大雨,清早來到涵玉公園。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雨水匯成涓涓細(xì)流順著山路緩緩流下,一路邊走邊看,沿消防健康步道一直走到山頂?shù)慕∩韽V場,也沒有感覺很累。途中看到一只小貓咪,見到人也不知躲藏,就那樣溜溜達(dá)達(dá)的走著,回來時看到它居然仰臥在路中間,非常悠然自得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分享張曉風(fēng)的散文《山事》。因文中第三部分有幾個生僻字,查字典也沒有查到該字及讀音,只好用“山+某字”來代替。請見諒。</p><p class="ql-block"> 照片均為手機(jī)拍攝。</p> <p class="ql-block">山事~張曉風(fēng)(上)</p> <p class="ql-block"> 山事</p><p class="ql-block"> 張曉風(fēng)</p><p class="ql-block"> 一、山的上游和下游</p><p class="ql-block"> 碧波千里,總有個上游、下游。至于青山翠峰起起伏伏,亦如千仞涌浪,說來也該自有其上游和下游才對。水和山常是一路婉轉(zhuǎn)相隨卻又如時聚時離的情侶。那么,最后所有的山山谷谷都一路流淌到哪里去了呢?據(jù)古人說,是“碣石瀟湘無限路”。碣石,就算是中國的山脈之東極了吧!再過去,就是大海了。碣石山原在河北昌黎縣,可是滄海桑田,這座山巖,漢武帝還明明去祭過的,卻憑空不知怎么的,就沉埋到海平面下頭去了。我于是只好把青島的嶗山當(dāng)作碣石,視它為山脈地勢狂奔迷走之余的最后一抹巍然。</p><p class="ql-block"> 然而,反過來說,從碣石或嶗山逆流而上,哪里又算是山的源頭</p><p class="ql-block"> 于是,從成都出發(fā),我們走過司馬相如的“琴挑”,停佇過薛濤枇杷深巷中那漉曬著水紅色小條箋的院落,繞過蘇東坡竹篁叢生的眉山故里,我們往西方的仙子寄住的山區(qū)走去。</p> <p class="ql-block">  二、開國元勛和江南秀士</p><p class="ql-block"> 山在下游,每每化成了文弱的江南秀士,“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但在山的上游,山勢壯甚,如開國元勛,萬巒千嶺一一皆如天關(guān),垂眉俯視眾生,絕對不像中土詩人在詩中所說的“曲折如屏風(fēng)”,也不像詞中說的“秀麗如玉枕”。它是巨龍橫路,拔地擎天,連綿不絕。世若無鬼神便罷,世若有鬼神,則此鬼物自己的幻影。</p> <p class="ql-block">  三、得了憂郁癥的山?</p><p class="ql-block"> 關(guān)于山的漢字,我好奇,便去算一下,共有七百一十九個,其中筆畫最多的一個有三十二畫,寫作“山+鬱”。咦?山也會得憂郁癥嗎?看解釋,說是“山煙貌”。啊,原來煙嵐紛蘊,不單自成一景,也自有一個前人造好的字去專門侍候它,說明它。然而西行路上的山卻不多煙,西方的天空特別燦藍(lán)特別晴亮,像綠松石??諝庖哺伤宄?,仿佛這一片新天新地是新運到新開箱的新貨。</p><p class="ql-block"> 和“山部首”有關(guān)的字極多極有趣,堆起來也不免自成小山一座呢!中華民族誠然是山之子,海,則是后來才結(jié)的緣。例如:</p><p class="ql-block"> “山+鮮”是指“性格獨立的山”,不跟人拉幫結(jié)派,孤零零獨站獨臥的一座山。</p><p class="ql-block"> “山+營”是指“有深度的山”,山深起來,真要比“庭院深深深幾許”要深多了啊!</p><p class="ql-block"> “礪(li)”則指“山高”,奇特的是古人還有姓礪的呢!</p><p class="ql-block"> “山+蹇(jian)”是指“曲曲折折的山”。</p><p class="ql-block"> “嶷(yi)”則專門指“湖南的一座山”,這山如“九胞胎”,山山相似,直把人看得糊里糊涂滿心生疑,故名九嶷。</p><p class="ql-block"> “嵚(qin)”是“高而險的山”。</p><p class="ql-block"> “嶽(yue)”字更奇特,它是“封了位階的山”,它負(fù)責(zé)在東南西北形成四岳,有時加上中央算是五岳,山竟變成中華民族的忠心守衛(wèi)了。</p> <p class="ql-block">  四、春來山事好</p><p class="ql-block"> 唉,山的事,說不完。劉禹錫的詩中干脆就設(shè)“山事”一詞(其實《周禮》中就說了“山事”),恰似“心事”“春事”“花事”一樣,是因為愛之深所以述之詳。劉詩《奉送家兄歸王屋山隱居》中有句謂:</p><p class="ql-block"> 春來山事好</p><p class="ql-block"> 歸去亦逍遙</p><p class="ql-block"> 山事可以成為一個專有名詞,因為山中之事太多了,“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山空松子落,幽人應(yīng)未眠”“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共山僧野叟閑吟和”“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p class="ql-block"> 山和這個古老的民族一向是多么相依相存啊!</p> <p class="ql-block">  五、歌如果這樣唱</p><p class="ql-block"> 而一路西行,如玄奘,卻并不為去西天取經(jīng)。不求有所得,但求有所失。只求能把傲慢的心一層層剝蝕,把欲望一寸寸降低。</p><p class="ql-block"> 汶川,劫后之城,羌人寨子、紅色哈達(dá)、茂縣、松潘、麻烈辛香的紫色花椒……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黑水縣、衣著既素樸又艷麗的世故民族同胞……</p><p class="ql-block"> 山路漸高,想來離天已多少近了些,光害少近,星星亮些。此刻是四月,春風(fēng)駘蕩,想看的冰川也一程程近了,想起我的老鄉(xiāng)高祖劉邦唱著那首令他自己流淚的歌:</p><p class="ql-block">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p><p class="ql-block"> 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p><p class="ql-block"> 我想這歌如果交給我來唱,其詞應(yīng)如下:</p><p class="ql-block">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p><p class="ql-block"> 文行海內(nèi)兮歸故土</p><p class="ql-block"> 愿得天下健筆兮共寫四方</p><p class="ql-block"> 歌如果這樣唱,又何須流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