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修身憶事：悠悠石磨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河水 </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家村外的土墻根跟前有一扇石磨，早幾年，有人養(yǎng)豬，用它堵豬圈，現(xiàn)在沒人養(yǎng)豬了，它就成了棄物，大半截埋在土里，被荒草掩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些人一老，就喜歡懷舊，想念過往那些陳籽麻爛谷子。我就是這種人，最近時常想起老家的石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小時候，村里有兩盤石磨，一盤在北頭大戶的門道，一盤在東頭我大爺?shù)哪线吀G里頭。都是私有財(cái)產(chǎn)。石磨上下兩扇，直徑一米有二左右，可以人推，但非常沉重，磨一斗糝子，兩個人得忙活半天，要磨二斗小麥面，就要用驢拉。為了防驢偷吃，給驢戴上黑布縫的眼罩。驢要是想偷懶，我就用掃帚棍到驢屁股上抽打，驢被打疼了，就騰騰騰地跑。大爺家的這盤石磨，那時可是我們村里最忙活的磨面工具，一天到晚幾乎沒有閑著，常常要排隊(duì)才能輪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爺曾經(jīng)告訴我，這盤石磨是他從涇河北用一石（300斤）麥子換回來的粗石毛坯，然后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沒日沒夜的一釘錘一鑿子鑿成了實(shí)用漂亮的磨盤。它和黃土地一樣的顏色，讓人感到親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都說回憶是美好的，盡管那時每逢磨面，就熬煎那單調(diào)乏味、困頓疲勞的時間難打發(fā)。麥子一遍遍上下磨，羅面柜咣當(dāng)，咣當(dāng)沒完沒了地響，懶驢在磨道啪踏，啪踏，永遠(yuǎn)轉(zhuǎn)不到頭。但現(xiàn)在想起來，那石磨轉(zhuǎn)動的聲音，就像鄉(xiāng)村古老的搖滾，又像一支動人的歌謠。它有形有味，色彩繽紛。秋天的石磨上是玉米、黑豆和黃豆，夏天的石磨上是金黃的麥子，也有冬天里紫紅色的喬麥，它們在兩扇磨盤間吱吜吜吱吜吜磨著時，就讓我垂涎欲滴起來，讓我想起母親蒸的香噴噴的饃饃和她手搟的細(xì)長面條了。尤其是每到冬天，我坐在大爺家的熱炕上，無數(shù)遍聽著太嬤嬤講“四四方方一座城，城里下雪城外晴”。邊給太嬤嬤搔癢癢邊看著懶驢在磨道轉(zhuǎn)圈圈。實(shí)在困了，就倒在炕上呼呼呼地睡覺，直到驢拉完麥子，父親在面柜里羅完面。長大一些，我不再光是吆驢，還要給磨眼里添糧食，和大人一樣羅面，無數(shù)遍重復(fù)相同的事情，盡管渾身上下大汗淋漓，但我感覺還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來，小河溝里安裝了水磨子，磨面的速度是提高了不少，但小河離村子有三四里地，還要下到大溝底，磨一回面也并不容易。大爺家的石磨還時常轉(zhuǎn)動，拉糝子，磨麥仁仍舊少不了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記得老家剛通電，安了電磨子，全村人都高興得不得了，特別是老太太老頭兒們，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說是再不用起早了，再也不用熬夜了，再也不用累死累活把麥子背到小河的水磨子上磨面了。電磨子一轉(zhuǎn)，面就成了，多美啊。但不久就覺得電磨子磨的面不如石磨子面好吃，有股怪怪的機(jī)油味道。如今連這電磨子磨的面也叫我越來越懷念了，超市里買來的面粉細(xì)倒是細(xì)了，白倒是白了，什么上白粉、特級粉、餃子粉……但蒸出的饅頭卻沒了那種綿長的甜味兒，搟的面條也沒了那種源于陽光泥土和春風(fēng)雨露的滋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是一個守舊的人，仍然一直認(rèn)為石磨被淘汰是社會的進(jìn)步。只是在這種進(jìn)步中我們失卻了那種叫人魂?duì)繅艨M的純樸和本色，失去了舌尖上的享受和快樂。這或許是我們始料未及的遺憾和悲哀吧。每當(dāng)回想起童年老家的石磨時，我都會想起大爺家的熱被窩，想起戴著眼罩偷吃麥麩子的懶驢，想起西邊溝底嘩啦啦清冽冽的小河流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大爺家的石磨只剩下一扇了，就靠在老莊基的土墻跟，就那么無聲地記載著一段歷史、一段歲月。然而，每當(dāng)我想到它時，就有著難言的心情。我相信這石磨中是因?yàn)椴亓巳赵轮A土地之豐富，才磨出了玉米大豆麥子的本色滋味。那種絕無污染的純潔，那種絕無異物的醇厚，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人。我有時會想，那時吃著石磨子磨的五谷雜糧時，人們也那樣健壯，相處也那么坦蕩。為什么今天的城里人吃著大米白面時，總是這病那病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總感到石磨是一個智者，在離我們十分遙遠(yuǎn)的年代里，向我們闡述著一種思想、精神和境界。因而，石磨在我心中不僅是一個遙遠(yuǎn)的童話，甚至還是我銘記于心的一個靈魂的寄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簡介 小河水，原名董懷祿，新浪博客和微博昵稱：長安亦君；微信 和QQ昵稱：細(xì)水長流。原中學(xué)高級教師，現(xiàn)已退休。十堰市首屆十大名師，中國中學(xué)骨干教師。中國新文學(xué)學(xué)會、中華精短文學(xué)學(xué)會、中國作協(xié)十堰分會會員，原十堰市語言文學(xué)學(xué)會常務(wù)副秘書長，鄉(xiāng)土文學(xué)作家，精短小說簽約作家，西部文學(xué)副主編，咸陽文學(xué)院理事，曾任《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叢書副主編。作品見諸多種報(bào)刊雜志和網(wǎng)站，多次榮獲文學(xué)大獎。出版有個人專集《懷念與憂思》、《黃土魂》、《董懷祿短篇小說選》、《家在牛角塬》、《我是啷嘀當(dāng)》（上卷）、《好好活著》、《紅蘋果，紫葡萄》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