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八月的桃，在秋日里淡紅著成熟。街面上，小販拉著的推車、街邊門面的水果攤，到處都有桃兒新鮮惹人的果香與色相。</p><p class="ql-block"> 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大多會到鮮美的瓜果攤前，或多或少買些回去品嘗。可我總覺得，如今的瓜果少了幾分記憶里的清香與甜美。</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模糊的記憶里，那時我該是學(xué)前班的年紀(jì)。爸爸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我和妹妹跟著媽媽在老家生活。某個秋日的午后，我爬上了家窯洞左邊路邊的一棵桃樹——滿樹的桃子實在太誘人了。那桃樹是橫著長的，爬上去能穩(wěn)穩(wěn)地站著，或是坐著摘桃吃。那時的桃子個頭小，沒有胭脂似的紅臉蛋，表皮裹著層細(xì)密的絨毛，得用掃炕的條帚輕輕掃去，才露出青白色的皮。咬一口，肉汁清甜，果香沁人，在少吃少穿的童年里，這清甜悄悄添了不少樂趣。</p> <p class="ql-block"> 一晃眼，童年遠(yuǎn)去，青絲漸變。秋日的桃子又熟了，伙伴惦念著一處山頭，說那里有大片桃林，樹上的桃子艷得像王母娘娘宴席上的紅蟠桃。于是這天，我和冬玲姐約著去園子里“搞”桃子——說起來，我們更像去“劫”桃子。同行的松林哥說，這片園子是桃農(nóng)的，他們摘走了好桃，剩下些品相不好的就留在了樹上，雖不起眼，滋味卻格外甜，我們正好去“撿漏”些能吃的。松林哥本就打算買些好桃回莊園招待客人，便先去地勢稍高的桃農(nóng)家挑好桃，那桃農(nóng)的桃子確實個大鮮亮，是實打?qū)嵉暮皿刺摇?lt;/p><p class="ql-block"> 我和冬玲姐在桃林里隨意走動，看鮮紅的桃兒在綠葉間閃閃爍爍，冬玲姐樂顛顛地在樹間穿梭，專挑看著周正的摘；我則舉著手機(jī)，給枝頭上遺留的桃兒拍著照。正悠閑時，冬玲姐還時不時催我：“快摘呀，多撿些！”我卻瞧著那些歪歪扭扭的桃子犯懶，心里嘀咕：這沒品相的，有啥好摘的？正漫不經(jīng)心，忽然傳來一聲：“不能在這兒摘！”</p><p class="ql-block"> “為啥呀？這不是桃農(nóng)不要的嗎？”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像是在和松林哥說話。我和冬玲姐心里一緊：難道我們這是在偷桃？兩人趕緊提著小袋子，貓著腰在桃枝樹葉間穿梭，匆匆往桃園邊沿挪。</p><p class="ql-block"> 桃園邊站著一對中年夫妻，正是剛才松子哥買桃的那戶桃農(nóng)，也是這片桃園的承包者。他們見了我們，笑著解釋：“這片園子雖說看著荒了些，雜草多，可都是有主的。不是不讓摘，是怕你們隨便摘，萬一主家看見了，說不清楚?！蔽液投峤氵@才松了口氣，趕緊提著袋子從園里退出來——剛才那陣“當(dāng)小偷”的滋味，又刺激又緊張，手心都捏了把汗。</p><p class="ql-block"> 后來松林哥笑著打趣：“他們哪是不讓摘漏桃，是怕你們光撿這些，不買他們的好桃呢！”我和冬玲姐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望著袋子里那些表皮不光滑的桃子，再看看一旁花錢買來的、品相鮮美的好桃，忽然覺得忍俊不禁。</p> <p class="ql-block"> 其實啊，好吃的桃子從不在長相。骨子里的甜，是藏在表皮下的實在。就像人，長相好壞不過是表象，內(nèi)心的澄澈與溫?zé)?，才是最能動人的光?lt;/p><p class="ql-block"> 這場“劫桃”的烏龍，倒成了秋日里一段有趣的風(fēng)景，咀嚼比桃子還多幾分余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