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十年前，學長鄭建華自完成上海絹紡織廠志書編寫后，利用業(yè)余時間撰寫了小說《經(jīng)緯春秋》，重點講述了上海某原日資絲織廠演變過程中的歷史故事。整部小說共20多萬字，根據(jù)時段分為三部六十章，第一部寫抗戰(zhàn)勝利后中國人接收到迎接解放時期，第二部寫解放后恢復生產(chǎn)時期，第三部寫歷次政治運動中的失誤和折騰。下面，是該小說的第一部第十一、第十二章，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歡。</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招工啟事吸引著人們觀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經(jīng)緯春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鄭建華</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第一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大絲廠要恢復生產(chǎn)的消息紛紛揚揚地傳開來，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了，從蘇州河北岸的棚戶到蘇州河南岸的梵皇渡路兩側(cè)，每天都有不少人關(guān)心著工廠復工的進展情況，期待著汽笛聲的響起。至于誰到任，設備檢修到了哪一步的新聞，更是隨時隨地通過各種官方的和非官方的渠道向外發(fā)布。當然，對大多數(shù)失業(yè)工人來說，最關(guān)心的是自然是哪天可以回到廠里干老本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招工啟事終于在廠門口貼出來了，盡管工人們大部分不識字，但這啟事上寫的內(nèi)容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地引來了一大群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葉澄的招工辦法有點特別，據(jù)他自己稱，是受了新生活運動的啟發(fā)。他學著束總經(jīng)理聘用職員的辦法，要自己一一過目，他先讓失業(yè)工人遞進來一張寫著自己姓名的紙條，然后讓繆櫻一個個把她們叫進人事課來，他自己則端坐在課長的大辦公桌后，對每個人問上幾句，在寫著工人姓名紙條上寫幾個字，再把人交給帶班的拿摩溫。葉澄的問話，無非是你原來做什么工種，在哪個部門，干過幾年之類，上百個人問下來，葉澄自己也記不清問過些什么，在他的眼皮底下究竟過去了多少人。不過他坐在這個位置上，至少得到種心理上的滿足，他在總經(jīng)理面前必須是畢恭畢敬地站著，誠惶誠恐地回答總經(jīng)理的提問，現(xiàn)在他可以一本正經(jīng)地朝南坐著，居高臨下地向人發(fā)問。</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人事課長面測應聘女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迮秀英一大早就來到了廠門口，把寫有自己姓名的紙條遞到了繆櫻手中。迮秀英算不上識字，但會描自己的名字，今天紙條上的名字就是她自己描的，描完后還鄭重其事地在旁邊蓋了個印章，當過工人的都有印章，那是以前領工資時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秀英是認識繆櫻的，在把條子遞上去時還喊了聲繆小姐，繆櫻朝她笑了笑，算是應答，其實繆櫻并不認識秀英，只是覺得她有點面熟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秀英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連午飯也沒敢回去吃，只啃了兩個大餅，眼看著繆櫻一次次跑出來，把人一個個召進去，就是沒有輪到自己，眼看天都要黑了，不知是為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色終于暗了下來，繆櫻走出廠門，對大家說：“今天的招工就到這里，各位明天請早，明天還要招工?！睆S門口的人群立即散了，人們沿著梵皇渡路分成了兩股，大多數(shù)人踏上了通向蘇州河北岸的小木頭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疲憊的秀英垂頭喪氣地走回了棚屋，草草吃過晚飯以后，阿貴他們又來串門了，談論的中心議題自然還是有關(guān)招工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就是想不通，秀英怎么會沒輪上，憑她的個頭，憑她的年紀，總會錄取她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許她條子遞得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阿八嫂是下午遞的條子，都被叫進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倒有點怪了，繆小姐不會同你搗鬼吧?！?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她又沒有什么過不去的事，她收條子時還沖我笑笑呢?！?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對了，毛病就出在你姓迮上?！?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姓迮又礙她什么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是你礙她什么事，是她不識這個字，所以就不會叫你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怎么辦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改個姓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改個姓？怎么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看就改姓翟吧，這字好認，讀音又一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秀英讓土根在一張紙上寫上“翟秀英”三個字，小心地藏在身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一早，秀英把紙條遞給繆櫻，繆櫻還是沖她笑笑。不過，沒到中午，秀英就被召進去了。從此以后，公大絲廠的名冊上，多了一個叫翟秀英的女工。</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季善工宴請工廠高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開工的一天終于盼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經(jīng)過季善工三個多月的奔波，工廠的技術(shù)人員和管理人員已經(jīng)基本上湊齊了，尤其是張濤鳴的到來，給了季善工很大的幫助，葉澄別出心裁的招工辦法，雖然連季善工也弄不明白是為了什么，但畢竟是把主要技術(shù)工人都召了回來。原料和煤炭已經(jīng)陸續(xù)運到廠里，機器也檢修得有點眉目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石坂謙三是遵守諾言的，他按時交出了工廠的財產(chǎn)清單，然后整天呆在小木屋里，數(shù)著蘇州河里過往的船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與石坂謙三相反，住在同一幢樓里的季善工，幾乎是連續(xù)幾天超負荷地工作，白天在車間里轉(zhuǎn)，晚上則同張濤鳴他們談論到半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開工前一天傍晚，季善工帶了一秕高級職員，對設備作了最后一次檢查。據(jù)張濤鳴估計，雖然設備和整體情況不理想，但是轉(zhuǎn)起來是有把握的。一切就緒之后，一行人來到小木屋里，季善工讓老馮到狀元樓叫了幾個菜，開了一瓶酒，算是慶祝開工的私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的家眷已經(jīng)到上海了，被安排余姚路的日本職員宿舍里，季善工仍保留著小木屋里的房間，并常常在廠里過夜。張濤鳴和葉澄也都在余姚路的宿舍里有了房間，但由于廠長常常住在廠里，他們也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為高級職員們一一斟上酒后，舉起了酒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感謝諸位的精誠合作，為我們工廠的開工，干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張濤鳴、葉澄和其他高級職員們雖然各懷著不同和目的，但終究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合作著，也紛紛舉起了杯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房門上響起了有禮貌的敲擊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誰？請進?！?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門被輕輕地打開了，進來的是石坂謙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石坂君，請坐，一起來喝一杯，慶祝我們的開工吧?！?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我是失敗者，沒有資格喝這杯酒，季君，我今天是來向你祝賀的，我沒想到你真能在三個月內(nèi)開工，確實令人刮目相看?！?lt;/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公大絲廠重新開工造聲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石坂君，當年日本人能夠做到的，我們中國人一定能夠做到，當年日本人沒有做到的，我們中國人也能夠做得到?！?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君，我的移交工作已經(jīng)完畢了，如果能得到您的允許，我想盡快回國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定盡快給你答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石坂謙三向季善工鞠了個日本式的躬，然后回房間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他們的晚餐直吃到十點，然后一行人沿著梵皇渡路朝南，拐進了余姚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剛蒙蒙亮，座落在余姚路上的日本職員宿舍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人。這里是一排日本式的小木屋，原先公大絲廠的日本職員就住在那里，自從日本人投降以后，工廠停工，日本職員陸續(xù)撤走，中國籍的高級職員便成了這里的主人，先是接收大員，而后是工程技術(shù)人員和管理人員。今天是開工的第一天，季廠長關(guān)照要堂堂正正地進廠門，所以人們早早就集合在這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馮把石坂留下的奧斯汀開來了，后面還跟著一輛道奇車改裝的大客車，雖然余姚路離廠不足一千米，但季善工還是動用了汽車，他要造成一種氛圍，一種中國人在這塊土地上當家作主的氛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把高大的身軀擠進了奧斯汀，其余的人都上了大客車，由奧斯汀領頭，聲勢浩大地向曹家渡公大絲廠駛?cè)ァ?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大絲廠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人，充當門衛(wèi)的紅頭阿三煞有介事地站著崗，上早班的工人們已經(jīng)在自己的車位上了，門口站著的大多數(shù)是看熱鬧的閑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的車開過來時，不知誰喊了聲“廠長來了”，人們便鼓起掌來，季善工艱難地從狹小的奧斯汀里鉆了出來，朝大家拱拱手，算是答謝。他徑直走進廠長室，拿起電話下達了開工的命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汽笛聲劃破長空，回響在公大絲廠上空，并傳向四面八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里的人們終于盼來了久違了的汽笛聲。</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轉(zhuǎn)發(fā)于2025年8月20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文中圖片由AI生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