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游“詩”人間，數(shù)我米顛</p><p class="ql-block"> 徐庭國</p><p class="ql-block"> 美篇號：99947735</p> <p class="ql-block"> 在潤州，米芾詩、書、畫獨樹一幟，別具一格，堪稱絕響；而在鎮(zhèn)江，專為這位古人辟建的“米芾書法文化園”，更是全國僅此一處的文化地標，這般待遇，你說咱老米牛不牛？</p> <p class="ql-block"> 北宋年間，某日，江風裹著水汽，撲上鐵甕城墻，一個寬袍大袖的身影，腳踏濕滑的石板，一步步往北固山上攀登，衣袂被江風山風吹得獵獵作響，像江舟上剛剛升起的白帆。</p><p class="ql-block"> “先生，先生您慢點，小心臺階”，書童挑著擔子，匆匆跟在身后，氣喘吁吁的：“這剛下的雨，臺階滑著呢”。</p><p class="ql-block"> 被書童喚做先生的，是時任鎮(zhèn)江發(fā)運司管勾文字的米芾，自稱“卜老米顛”，江湖人稱米瘋子。聽了書童的叫喚，米芾不慢反快。今早推開窗戶，看見江上霧氣騰騰，當即丟了茶杯，望北固山而來。遠遠瞧見，那望海樓立在山巔，渾如美人出浴，朦朦朧朧中，似見非見，分明就是一幅活脫脫的米家山水。</p><p class="ql-block"> “快，再快點”，老米不知是在催促書童，還是給自己打氣：“這云煙變幻的速度，比皇上改主意的速度還快，慢不得”。</p><p class="ql-block"> 書童追到望海樓下時，瞧見先生正抱著廊柱喘粗氣，眼晴卻呆呆的望著江山蒸騰的云煙。忽然，他松開柱子，整個人伏在欄桿上，憑欄遠眺。</p><p class="ql-block"> 遠天，鐵甕城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青黛色的城墻綿延至北固山腳下，直插江濱：“云間鐵甕近青天……”，他喃喃自語，右手食指在欄桿上胡亂比劃，書童看不懂，只有米芾自知。</p><p class="ql-block"> 這時，江風送來陣陣濤聲，米芾突然神神秘秘，臉色僵住，側(cè)耳傾聽片刻，忽然仰身長笑：“妙啊，妙啊”，他有節(jié)奏的拍打欄桿，衣袖在江風中顫動：“這江濤何須側(cè)耳傾聽，這江濤分明就在我指尖上流淌呢，三峽江聲流筆底，此仍天賜金句也”！</p><p class="ql-block"> 書童忙遞上酒壺，米芾猛灌了一口，忽然指著百舸爭流，帆影點點的江面：“你看那帆”，他像是對童子說，又像是自語。</p><p class="ql-block"> 江上帆影點點，在秋霧中時隱時現(xiàn)。米芾瞇起醉眼，那些帆影漸漸變了模樣——有的似王謝堂前燕；有的似赤壁戰(zhàn)場的火船；有的像似載著六朝古都的詩船畫舫。</p><p class="ql-block"> “六朝帆影落樽前”，他將酒壺高高舉起，壺嘴斜指江面，一絲絲白酒如涓涓細流，緩緩落地：“謝安、嵇康、阮籍……請共飲此酒”。</p><p class="ql-block"> 他就這么站著，酒一口接一口的入肚。夕陽西下，城頭號角聲起，遠處沙洲之上升騰起白霧，方才的豪情漸漸淡去，沉淀成更復雜的情緒，在他的心中翻涌。</p><p class="ql-block"> 這千年不變的江山，一代又一代主宰它們的君主，早己入土，他一生癡迷書畫，在官場裝瘋賣傻，如今，他的人生停泊在這潤州，面對滔滔不絕的亙古江流，忽然覺得，那些勾心斗角的爭斗、剩益得失的權(quán)衡計較，是多么的渺小。</p><p class="ql-block">“拿筆來”，他對書童說，聲音有些沙啞。</p><p class="ql-block"> 書童趕忙上前一步，呈上筆墨。米芾望了一下書童，突然掉轉(zhuǎn)身子，扯下一截衣袖，三指攥著衣布，捺在油墨上，以布作筆，背對欄桿，在望江樓的白墻上揮灑起來。拳走龍蛇，墨跡淋漓，寫到最后兩句，他的手突然緩慢了下來，“忽憶賞心何處是，春風秋月兩茫然……”，手指在“茫然”兩字上重重的捺了兩下，一團墨汁從布上緩緩滲出，留下三只指印痕。</p><p class="ql-block"> 米芾轉(zhuǎn)過身來，擲布于地，望著遠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書童見此，也是滿心歡喜，他輕輕的問道：“先生，這賞心二字作何解”？</p><p class="ql-block"> 米芾看著書童，突然笑了：“孩子，心豈能抓住？心者，握不住的東西啊”。米芾指著江面上漸漸散去的霧靄，對書童說：“孩子，你看那江上霧氣騰騰，分明就在眼前，你伸手去抓，卻什么也抓不住，寫詩作畫，追求的就是這抓不住的瞬間感覺”。</p><p class="ql-block"> 書童似懂非懂，卻又默默點頭。</p><p class="ql-block"> 米芾指著墻上的那團指印說：“就像這個茫然二字，寫得再重，墨跡再濃，又怎能留住此刻的心情”？</p> <p class="ql-block"> 暮色四合，望海樓上亮起了燈，米芾卻不愿下山，非說要守著這“詩墻”過夜：“萬一夜里濤聲變了調(diào)，我還得改詩呢”，他理直氣壯的說。</p><p class="ql-block"> 童子只好陪著，夜深了，夢囈中，米芾還在念叨：“……江聲……流筆底……，帆影……落樽前”。</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潤州城傳開了：“米大人昨天在望海樓發(fā)顛，在望海樓寫了又畫，還要抱著詩墻睡覺，可是瘋了”？人們紛紛去望海樓尋詩，見著那墻上的字啊，仿佛要破壁飛去。</p> <p class="ql-block"> 而米芾己經(jīng)發(fā)現(xiàn)新的目標，他正蹲在山上研究一塊奇石，和書童滴咕著，要不要將這塊石頭搬回家，當墨硯用：“這石頭會呼吸，你聽，你細聽，它肚里還有江聲呢”。</p><p class="ql-block"> 書童望著滔滔不絕的江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先生，這潤州城怕是藏不住了，我們老爺不是來潤州做官的，那個屁大的官，我家先生從沒放心上，他是來潤州與這長江談詩論畫的啊”！</p><p class="ql-block"> “此話然也”，米芾聽了，突然感到這童兒越發(fā)的可愛，竟手舞足蹈起來了！</p><p class="ql-block">附：《望海樓》</p><p class="ql-block">宋*米蒂</p><p class="ql-block">云間鐵甕近青天</p><p class="ql-block">縹緲飛樓百尺連</p><p class="ql-block">三峽江聲流筆底</p><p class="ql-block">六朝帆影落樽前</p><p class="ql-block">幾番畫角催紅日</p><p class="ql-block">無事滄州起白煙</p><p class="ql-block">忽憶賞心何處是</p><p class="ql-block">春風秋月兩茫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己在《今日鎮(zhèn)江》發(fā)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