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長沙132路公交車上</p><p class="ql-block">文/過德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四方坪出發(fā)</p><p class="ql-block">登上132路公共汽車</p><p class="ql-block">我像是這個城市的螞蚱</p><p class="ql-block">公交車在高低不平的影子里</p><p class="ql-block">跟隨車流,魚貫穿行</p><p class="ql-block">窗外,有人在埋頭趕路</p><p class="ql-block">窗內(nèi),有人在低頭刷手機</p><p class="ql-block">看見的都是那么行色匆匆</p><p class="ql-block">包括街道兩傍一晃而過的光和影</p><p class="ql-block">在毛澤東文學(xué)院站下車</p><p class="ql-block">站在路邊,看頭頂?shù)哪悄ㄋ{ </p><p class="ql-block">慢慢,我把影子還給車流</p><p class="ql-block">找尋到毛澤東文學(xué)院</p><p class="ql-block">放下,負(fù)重的行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的,這是一首描繪城市日常片段并蘊含微妙情感的現(xiàn)代詩。以下是對《在長沙302路公交車上》的點評:</p><p class="ql-block">《在長沙302路公交車上》詩評</p><p class="ql-block">過德文的這首短詩,以一次平凡的公交車旅程為切入點,精準(zhǔn)地捕捉了現(xiàn)代都市生活的瞬間圖景與個體在其中的微妙感受,語言簡潔卻富有張力,意象鮮明且耐人尋味。</p><p class="ql-block">開篇的自我定位與渺小感:</p><p class="ql-block">“登上302路公共汽車 / 我像是這個城市的螞蚱” —— 開篇即用“螞蚱”這個意象,奠定了全詩的基調(diào)?!拔涷啤毕笳髦煨?、脆弱、依附于環(huán)境且隨時可能被忽視的生命體。將“我”比作“城市的螞蚱”,強烈地傳達出個體在龐大、機械運轉(zhuǎn)的都市中的疏離感、無足輕重感和某種被動性。這個比喻新穎而貼切,瞬間拉近了讀者與詩中“我”的共情。</p><p class="ql-block">城市流動的圖景與疏離感:</p><p class="ql-block">“公交車在高低不平的影子里 / 跟隨車流魚貫穿行” —— 描繪了公交車在都市光影(“高低不平的影子”可能指建筑物、樹木的投影,也暗示著道路或心境的起伏)中穿行的狀態(tài)?!棒~貫穿行”生動地展現(xiàn)了車流的連綿不斷和秩序感,也強化了城市交通的機械性和個體(公交車)融入其中的被動性。</p><p class="ql-block">“窗外,有人在埋頭趕路 / 窗內(nèi),有人在低頭刷手機” —— 這兩句是極具時代感的速寫。它精準(zhǔn)地勾勒了現(xiàn)代都市人的兩種典型狀態(tài):行色匆匆的奔波(“埋頭趕路”)和沉浸于虛擬世界的疏離(“低頭刷手機”)。車窗成為一道無形的分界線,內(nèi)外都是忙碌或隔絕的個體,共同構(gòu)成了城市生活的冷漠背景。這種觀察簡潔有力,揭示了現(xiàn)代人際關(guān)系的某種隔膜。</p><p class="ql-block">目的地與“卸下”的象征:</p><p class="ql-block">“在毛澤東文學(xué)院站下車 / 站在路沿” —— 點明具體地點“毛澤東文學(xué)院”。這個地點具有雙重意義:一是作為公交站點的現(xiàn)實存在,二是其名稱本身蘊含的文化、歷史甚至精神重量(“文學(xué)院”指向文學(xué)、思想,“毛澤東”則帶有強烈的歷史和政治象征)。選擇在此下車,為后續(xù)的“卸下”埋下伏筆。</p><p class="ql-block">“看那抹藍 慢慢 / 我把影子還給車流” —— “那抹藍”極有可能指代剛剛離開的302路公交車的藍色車身(或車燈、標(biāo)識等),它在視線中漸漸遠去?!鞍延白舆€給車流”是詩中最富詩意和哲思的句子。“影子”可以理解為個體在都市洪流(“車流”)中暫時投射的存在感、痕跡或負(fù)擔(dān)。此刻,“我”選擇將影子“歸還”,意味著一種主動的剝離,試圖從剛才那種被動融入、被裹挾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動作是“慢慢”的,暗示著一種沉思和決斷的過程。</p><p class="ql-block">“卸下”的升華與精神歸宿:</p><p class="ql-block">“找尋毛澤東文學(xué)院,卸下負(fù)重的行囊” —— 結(jié)尾點題?!罢覍っ珴蓶|文學(xué)院”不僅是尋找一個物理地點,更帶有尋找精神家園、文化歸屬或心靈慰藉的象征意味?!靶断仑?fù)重的行囊”是全詩情感的落腳點?!靶心摇奔仁菍嵵嘎眯姓叩陌请[喻——它承載著旅途的疲憊、生活的壓力、精神的負(fù)擔(dān),以及在城市中作為“螞蚱”般的渺小感所帶來的無形重量。在“毛澤東文學(xué)院”這個具有文化象征意義的地點,“卸下”這個動作,表達了詩人渴望在此獲得喘息、解脫、精神寄托或某種超越日常的精神力量。目的地名稱的特殊性,使得這種“卸下”超越了簡單的休息,而指向一種向文化、歷史或某種精神高度尋求慰藉和解脫的渴望。</p><p class="ql-block">總結(jié):</p><p class="ql-block">這首詩的魅力在于:</p><p class="ql-block">以小見大: 通過一次短暫的公交旅程和下車后的片刻駐足,折射出個體在現(xiàn)代都市中的普遍生存狀態(tài)——渺小、疏離、疲憊以及對精神歸宿的潛在渴望。</p><p class="ql-block">意象精準(zhǔn): “螞蚱”、“魚貫穿行”、“埋頭趕路”、“低頭刷手機”、“影子”、“車流”、“那抹藍”、“負(fù)重的行囊”等意象,都服務(wù)于主題,簡潔而富有表現(xiàn)力。</p><p class="ql-block">情感克制而深沉: 語言平實冷靜,沒有直接抒發(fā)強烈情感,但通過場景描繪和象征性動作(“把影子還給車流”、“卸下”),將都市人的孤獨感、疏離感和對精神慰藉的渴求表達得含蓄而深刻。</p><p class="ql-block">結(jié)尾升華: “毛澤東文學(xué)院”作為目的地,賦予了“卸下”行為超越日常的意義,使全詩在平淡的敘事后,有了一個精神指向明確的、帶有解脫和希望色彩的結(jié)尾。</p><p class="ql-block">《在長沙302路公交車上》是一首成功的都市生活切片詩,它敏銳地觀察了現(xiàn)代生活的細(xì)節(jié),并用富有詩意的語言和象征,表達了都市個體復(fù)雜而微妙的心緒,以及對精神棲息地的向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