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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感荒漠里的生長

于言

<p class="ql-block">　　俗話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這話一點(diǎn)兒也沒錯，歸于平淡的安穩(wěn)，與鄰居之間的見面與交流，卻成為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孩子隔三差五的串門，創(chuàng)造了來往的機(jī)會。于是，送菜，吃夜宵，逛街，也成了深處大都市里，難得的相處方式。</p><p class="ql-block"> 我們樓上的這家鄰居，與我同鄉(xiāng)，我們說家常，聊以甚歡。她真誠而又大方，說話輕聲細(xì)語，情緒極其穩(wěn)定，相處了好幾年，沒見過她有歡呼雀躍的時刻，也沒有聽過，很悲傷難過的時候。興許，她就是所謂的"鈍感力"很強(qiáng)的人，但又好像深處生活繁瑣里，她更像是心寬體胖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同樣出身于農(nóng)村，在重男輕女的洪流里，她家五個姐妹，她排行老二 ，其中兩個被送養(yǎng)于親戚家。她說，很小就學(xué)會了蒸饅頭炒菜，干了許多的農(nóng)活，似乎是大家都一樣的童年，謀生存的路上，父母對孩子的疼愛，是一種奢侈，更是疏忽。性格里藏著的默默無聞與無所謂，或許是未得到回應(yīng)的服從與軟弱。青春期時，父親意外車禍身亡，她的家人在沒有男人支柱的情況下，大姐了了草草招了上門女婿。而她也輟學(xué)不久，早早相親嫁人。</p><p class="ql-block"> 婚后的生活，也沒什么追求，更沒什么興趣愛好。家庭主婦，無非是圍著孩子轉(zhuǎn)，以一家之主為核心的連軸轉(zhuǎn)。她也沒什么閨蜜朋友，親戚也不過是習(xí)以為常，不遠(yuǎn)也不近的走動。她的生活，雖然不是如一攤死水一樣的沉寂，但也算是隨波逐流的流浪與扎根。老公事業(yè)還算小有成就，她也就照顧一家起居生活，自家生意上打個下手。</p><p class="ql-block"> 只是，這老公有責(zé)任心與事業(yè)心，就是特別大男子主義，很注重外人面前的形象，將怨氣都發(fā)泄于她的身上。她經(jīng)常被貶低的一文不值，也默不作聲。家里衛(wèi)生沒搞好，孩子沒教育好，沒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都?xì)w咎于女主人。</p><p class="ql-block"> 當(dāng)老公請朋友吃飯，難得一展廚藝 ，而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家里被搞得一片狼藉時，她也只是任勞任怨的收拾這凌亂。但也談不上逆來順受，一種冷反抗，不愛搞衛(wèi)生的她，他罵他的，她依然，我行我素。她也時常不想聽，男人講大道理，而扒拉幾口飯，躲出來清凈。 </p><p class="ql-block"> 我時常說，這也是一種境界。完全沉淪于自我的世界，而不被干擾。不去反抗，也絕不攀附與迎合。老公喜歡喝酒吹牛，總是為了好男人的人設(shè)標(biāo)榜，對老婆有多好，什么金銀首飾隨便買。而她從來只是笑一笑，從來不說他一句好話，但也不說他不好。老公給換了好車，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欣喜若狂，對她來說，開什么車買菜送娃，都無關(guān)緊要。</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生意，她也不慘和。她只是服從性去干活 ，或虧，或賺，好像都與她沒什么關(guān)系。我們也會跟他老公開玩笑說，有一個不嫌貧愛富，且同甘共苦的老婆，是多么地幸運(yùn)。但是，老公偶爾還是會指責(zé)她的不聞不問，心很大，當(dāng)他因?yàn)橘J款還不上而整夜失眠時，枕邊人依然呼呼大睡，絲毫不影響她的生活。其實(shí)，一個想出人頭地，一個無欲無求，這哪有什么過錯。</p><p class="ql-block"> 眼下，她的一雙兒女正處于叛逆期，讀書不好，她也從不焦慮。生活習(xí)慣很差，她也從不去教育，偶爾吼兩嗓子，也就得過且過。她也不會教導(dǎo)他們，鼓勵甚至擁抱孩子們。仿佛，他們的人生，也與自己無關(guān)，只此養(yǎng)大而已。于是，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生活的窒息感，也同樣感覺不到真正的幸福感。她是我見過的，極其少見的情感淡漠的女性。</p><p class="ql-block"> 她把任何事情都看得不重要，得與失，名與利，很冷漠，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她說即便現(xiàn)在離婚，一切財產(chǎn)都給男人，包括孩子。她一個人重新來過，也都可以，無所謂。我經(jīng)常說，這就是任何人與事，都不是她的枷鎖的原因，人往往就是被在意的東西捆綁住了，才得不到內(nèi)心的自在與輕松。</p><p class="ql-block"> 但凡，她很有主見，也很難在婚姻中生存下去。而她只是不善于表達(dá)，其實(shí)心跟明鏡一樣，對男人的各種剖析，都是在內(nèi)心掙扎后，無法改變?nèi)魏稳说膹?fù)位。她也有自己的倔強(qiáng)，不妥協(xié)于任何人，只在自我的世界里，舔舐傷口，喜怒都不顯現(xiàn)，當(dāng)然，或許是沒人真的在意她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我跟她深聊，其實(shí)她是不多見的情感不熱烈的女人，童年里的不被關(guān)注，青春里也沒得到愛情的滋潤。都為中年里情感的荒漠埋下了很深的種子。因?yàn)槲丛w驗(yàn)過任何人真正的愛意，從前，想要的都未曾得到過回應(yīng)，蒼白無力感埋于深處，成為一生的情結(jié)。</p><p class="ql-block"> 但她也是聰明的，以自我沉默寡言，不驚不慌，不責(zé)不怨的方式， 小心翼翼呵護(hù)那片心田。她的困頓與煩惱，從不是因?yàn)樽非笈c欲望導(dǎo)致的，而是生活里發(fā)生的具體事情疊加而來的，而事過境遷，也從不會構(gòu)成內(nèi)耗與焦慮。</p><p class="ql-block"> 興許，有的人，一生都沒有被真正愛過，看似可悲，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yùn)。那些熱情如火的人，激情熱烈的情感，不過只是短暫的體驗(yàn)。而真正的人生，是從愛上自己開始，接納軟弱，膽怯，人性的薄涼。放下不被愛的執(zhí)念，不去與命運(yùn)做抗?fàn)?，不被任何人而裹挾，只管以舒適的方式過好這一生。</p><p class="ql-block"> 至于什么功成與明就，人生的價值與意義，都不過是每個人賦予的定義罷了。所以，不必要求生命里，必須要有錦上添花，不給無味的生活，澆上冷若冰霜的寒意，就是，對他人最大的寬容，對自己最美的愛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8.20 于言 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