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拉里瑪，第十一天，3600 公里</span></p> 清晨的自由時光 <p class="ql-block">澳洲內(nèi)陸的溫差總是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白日還是酷熱難耐，太陽一落山便涼意襲人；到了清晨，更冷得指尖、耳尖都隱隱發(fā)痛。</p> <p class="ql-block">新堡的靜夜銀河與清晨日出從未讓我失望。去年在此露營時，我曾拍下 Gerry 懷抱 Toby 靜坐在房車?yán)铩⒚嫦虺柕漠嬅?，那一幕至今令我動容。如今，第一縷金光再次如約而至，悄然躍出地平線，輕柔地灑在 Toby 身上，為它鍍上一層溫暖而寧靜的光暈。那一刻，所有的清冷都仿佛只是陪襯，只為成全這動人的瞬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朝陽下的TOBY</span></p> <p class="ql-block">不知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一首歌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刻觸動了你的心弦？它或許是你早已聽過無數(shù)遍的旋律，卻在某一瞬間，仿佛終于找到了最恰當(dāng)?shù)娜肟?，輕輕叩開你心底最深處的那扇門。</p> <p class="ql-block">陪著 Toby 完成清晨的必需，我催促著他回到房車邊，草草收拾好行囊，便在營地邊緣靜靜坐下。眼前的荒野無垠鋪展，起身時的寒意也在初升的朝陽中漸漸散去。隨手翻開微信，一位好友在群里分享了 Julio Iglesias 的《My Way》。我點(diǎn)開鏈接，Julio 那低沉悠遠(yuǎn)的歌聲緩緩流淌，宛若絲綢般穿越時空，在荒原與房車之間輕輕回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去年的此時</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5, 25, 25);">“遺憾，我也曾有過幾許，但回頭看，卻少得無需細(xì)數(shù)。我做了該做的事，一切只是一如既往，貫徹始終?！?lt;/i></p> <p class="ql-block">那一刻，六十載人生片段仿佛幻燈片般在腦海中一幀幀閃過：童年時遠(yuǎn)離父母的孤獨(dú)，少年時埋首書本的努力，成年時奔波四方的忙碌，小有所成后經(jīng)歷牢獄的忍耐，以及如今，自我放逐般的自由與歡愉。</p> <p class="ql-block">這段歌詞就像是一段旁白，為我的人生緩緩落筆 —— 那些走過的歲月，無論順境逆境，終究都匯聚成今天的我。而此刻，《My Way》正是我心情的寫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清冷營地里的帳篷</span></p> 荒原驛站的前世今生 <p class="ql-block">通常在冬季，為了防止野火蔓延至公路，斯圖亞特國道沿線都會進(jìn)行防護(hù)性的林火燃燒。今年的作業(yè)應(yīng)當(dāng)剛結(jié)束不久，雖已沒了火燒后的煙熏氣味，但被燒過的桉樹葉子尚未完全脫落，<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陽光下為烏黑</span>的枝干映出一抹金黃，給原本荒瘠單調(diào)的國道平添了幾分斑斕。</p> <p class="ql-block">感慨著路邊的景色，我們的房車停在了一個叫“鄧馬拉”的路邊旅館，準(zhǔn)備在這里喝杯每日必需的咖啡，再吃一頓熱乎乎的早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鄧馬拉（Dunmarra）驛站前的風(fēng)車</span></p> <p class="ql-block">鄧馬拉（<span style="font-size:18px;">Dunmarra</span>） 這個名字源自1860年代斯圖爾特的穿越內(nèi)陸的一次探險。當(dāng)時，一位叫帕迪·鄧馬拉（Paddy Dunmarra ）的愛爾蘭趕駝人在這里病逝。后來，人們便以他的姓氏命名了這片荒原。</p> <p class="ql-block">20 世紀(jì)中葉，斯圖亞特公路逐漸發(fā)展為縱貫?zāi)媳钡慕煌ù髣用}。因這一帶路途漫長荒涼、補(bǔ)給匱乏，人們便在此興建了 鄧馬拉路邊酒店（Dunmarra Wayside Inn）。這里集加油站、汽車旅館、餐廳與酒吧于一體，成為旅人、牧場工人和長途卡車司機(jī)們樂于?？康闹修D(zhuǎn)驛站。</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驛站內(nèi)色彩熱烈的壁畫</span></p> <p class="ql-block">對于許多旅人來說，鄧馬拉并不是目的地，而是 “荒原之路的一口氣”。在這里，他們能加滿油、吃上熱飯、洗個澡，再繼續(xù)駛向無盡的荒原。</p> <p class="ql-block">走進(jìn)驛站，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酒吧墻面上那幅色彩濃烈的壁畫：紫紅與橘黃的天空下，牛仔與馬匹靜坐在荒原邊，仿佛把內(nèi)陸的孤獨(dú)與豪邁凝固在畫里。木質(zhì)吧臺散發(fā)著歲月的溫潤光澤，幾張簡潔的圓桌和黑色椅子點(diǎn)綴其間，既樸素又帶著幾分粗獷。</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驛站里的釀酒罐</span></p> <p class="ql-block">在酒吧的另一側(cè)，幾個碩大的不銹鋼發(fā)酵罐，整齊排列在墻邊，和木質(zhì)墻板、鐵皮裝飾相映成趣，既粗獷又帶點(diǎn)工業(yè)感。酒客們點(diǎn)上一杯，想必會喝到荒原的氣息吧。</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驛站里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人替我點(diǎn)單。</span>聽到我想吃炸薯餅，老人輕聲地說：“我得看看還有沒有，供給車明天才能到?！?口氣不像是在說給客人聽，倒像是說給家人。那場景就好似小時候去奶奶家要荔枝吃，奶奶說：“等明天，明天我去給你買?！?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澳洲佬的諧音梗，你看懂了嗎？</span></p> <p class="ql-block">驛站的咖啡真不錯，比我在營地自己用熱牛奶沖泡的速溶咖啡好多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們吃早飯的當(dāng)口，店里又進(jìn)來了幾波客人。真好！</span></p> 帕迪的最后一站 <p class="ql-block">今天我們的營地選在了北領(lǐng)地的腹地小鎮(zhèn)——拉里瑪。這里位于我們露營的新堡鎮(zhèn)以北約300公里、達(dá)爾文以南約500公里，依傍在斯圖亞特公路一側(c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拉里瑪酒店</span></p> <p class="ql-block">2021年的人口普查顯示，拉里瑪?shù)某Ｗ【用駜H有十人，堪稱荒原邊緣的一處孤寂聚落。然而，這個寂靜的小鎮(zhèn)卻在2017年因一樁離奇的失蹤案，登上了全澳大利亞的媒體頭條，引來無數(shù)記者和好奇者前來探尋。</p> <p class="ql-block">2017年12月16日傍晚，70歲的退休牧工帕迪·莫里亞蒂（Paddy Moriarty）像往常一樣在“粉紅豹”酒吧喝到六點(diǎn)多，隨后帶著他的牧羊犬凱利騎上四輪摩托回家。屋內(nèi)留有剛買回的烤雞，帽子與鑰匙還在，電視依舊開著——一切都顯示他似乎只是暫時出門，但他卻再也沒有歸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在戰(zhàn)爭中繁忙的火車站如今只剩些孤寂的殘骸</span></p> <p class="ql-block">警方連日搜索房屋、雨水溝、荒地與水井，卻毫無所獲；鄰居、卡車司機(jī)、過路旅人一一被問詢。這個當(dāng)時僅有十一名居民的小鎮(zhèn)，似乎每個人都與帕迪有過節(jié)，都有希望他消失的理由。驟然間，整個小鎮(zhèn)被懷疑與指責(zé)的陰影所籠罩。</p> <p class="ql-block">帕迪與公路對面的茶屋老板娘弗蘭素來不和，而她的園丁歐文·勞里因多次與帕迪發(fā)生激烈沖突，更被視作調(diào)查的重點(diǎn)人物。2022年，驗(yàn)尸官認(rèn)定帕迪極有可能遭遇他殺，遺體被隱匿。翌年，警方以謀殺罪起訴歐文，但因證據(jù)不足，加之帕迪的遺體始終下落不明，歐文最終被判無罪。自此，這起案件成為懸而未決的謎案，給荒原小鎮(zhèn)就此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弗蘭茶室早已停業(yè)，當(dāng)年的嫌疑人弗蘭仍在這里</span></p> <p class="ql-block">北領(lǐng)地警方對帕迪失蹤線索的25萬澳元的懸賞啟示，至今還樹在酒吧的花園和帕迪的老房子門前。</p> <p class="ql-block">2023年，HBO 推出了以此事件為題材的真實(shí)犯罪紀(jì)錄片《最后一站拉里瑪》（Last Stop Larrimah）。影片通過大量采訪、警方檔案與實(shí)地拍攝，呈現(xiàn)出拉里瑪居民之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描繪出了澳大利亞荒原邊緣人們的孤獨(dú)、執(zhí)拗與秘密，揭示在這樣一個微型社區(qū)里，善意與敵意如何共存。最終，紀(jì)錄片拋給觀眾的，不只是“誰殺了 帕迪”的追問，更是關(guān)于人性、信任與荒原生活的思考。</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最后一站拉里瑪，HBO劇照</span></p> <p class="ql-block">這部影片再次將小鎮(zhèn)推上風(fēng)口浪尖。我也是因此片，對拉里瑪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去年露營兩次路過此地，都只在這里短暫停留，卻未能留下過夜。記得“粉紅豹酒吧”的老板娘曾對我說，當(dāng)年的十一位居民里，如今還剩下六人仍住在這里，其中就包括當(dāng)年備受懷疑的茶屋女主人弗蘭。她還說，有一位叫卡爾的老居民和他太太，每天下午五點(diǎn)左右會來酒吧喝酒。</p> <p class="ql-block">帶著去年未能見到卡爾的遺憾，我們再次踏進(jìn)了小鎮(zhèn)。我這次最大的愿望就是見到卡爾，和他喝上一杯，聊一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拉里瑪二戰(zhàn)紀(jì)念館</span></p> 追尋父輩的老人 <p class="ql-block">在等卡爾的功夫，我和Gerry去了鎮(zhèn)上的二戰(zhàn)博物館。二戰(zhàn)期間，隨著斯圖亞特公路的修建和達(dá)爾文成為前線，拉里瑪成為了重要的軍事后勤站。作為北澳鐵路的終點(diǎn)，拉里瑪<span style="font-size:18px;">連接鐵路與公路，因此</span>承擔(dān)起了物資與兵員的轉(zhuǎn)運(yùn)，成為了支援達(dá)爾文前線的重要軍事補(bǔ)給樞紐。資料顯示，當(dāng)時這里一度駐扎了約 600名澳大利亞及盟軍士兵，并設(shè)有軍營、驛站和補(bǔ)給設(shè)施，使這個原本幾乎無人的荒原驛點(diǎn)在短時間內(nèi)熱鬧非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安托尼和瑪格麗特收藏的1942年軍用吉普車</span></p> <p class="ql-block">在博物館里，我們邂逅了瑪格麗特和安托尼這對年近八旬的老夫妻。安托尼的父親當(dāng)年曾參與斯圖亞特公路的修建，他們此次從悉尼而來，只為追尋老父親當(dāng)年的足跡。最令我動容的是，兩位老人特意整理出父親當(dāng)年拍攝的珍貴照片，鄭重地捐贈給了博物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安托尼父親在白蟻穴前的前留影，1942</span></p> <p class="ql-block">安托尼拉著 Gerry 聊了許久，娓娓道來父親在荒原上修路的點(diǎn)滴，話語里滿是自豪。臨別時，他摘下頭上的遮陽帽放在胸前，對我們說：“謝謝你們愿意聽我父親的故事。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人們會漸漸忘記，戰(zhàn)爭究竟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什么?！?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當(dāng)年公路的施工現(xiàn)場</span></p> <p class="ql-block">下午四點(diǎn)中，我和Gerry回到了粉紅豹酒吧，邊喝酒邊等待卡爾的出現(xiàn)。我?guī)状闻苓M(jìn)酒吧問老板娘，卡爾會不會來，會不會愿意和陌生人交談。老板娘笑著說：“只要他在拉里瑪就一定會來。他人很好，肯定樂意和你聊天的?！?怕我錯過卡爾，老板娘還特意指著酒吧門廊里的一張桌子對我說：“他每次來都會帶著他的狗，就坐在那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聽安托尼講故事</span></p> 遇到卡爾 <p class="ql-block">四點(diǎn)半，酒吧外面來了一輛紅色的四輪<span style="font-size:18px;">電動車</span>，一位頭發(fā)全白，手臂刺青的老人坐在車上，身邊還帶著一只凱恩梗。我在紀(jì)錄片中見到過他，一眼便認(rèn)出這位老人就是卡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色彩魔幻的房頂?shù)莱隼铿攲ν饷媸澜绲南蛲?lt;/span></p> <p class="ql-block">卡爾走進(jìn)酒吧，和我們擦身而過時，我主動上前和他打招呼，見他和善地回復(fù)我的問安，我便等他坐下后做了自我介紹，主動告訴他我在紀(jì)錄片中看到過他，這次專門在這里等他，想和他聊一聊。我覺得“誠實(shí)是最好的策略”，與其讓他覺得我在設(shè)法打聽，不如直接亮明來意。那樣，如果他不想聊，可以直接拒絕，避免尷尬和不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陸軍軍牌和手臂上的刺青講述著卡爾的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正如老板娘所說，卡爾人很好，絲毫不介意與陌生人聊天。Gerry主動給卡爾買了杯啤酒，我們一邊喝著一邊聊了起來。</p> <p class="ql-block">我率先甩出了心頭最大的疑問：“誰殺死了帕迪？” 見卡爾對于這個問題有些猶豫，Gerry先說出了他的判斷，他認(rèn)為是那個園丁歐文干的?？栒f：“警察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算是回答了我的問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粉色戰(zhàn)機(jī)、獵豹與啤酒瓶是拉里瑪最真實(shí)的寫照</span></p> <p class="ql-block">我又問：“既然警方獲取了錄音，聽到歐文在浴室里唱到‘我殺死了那個混蛋和他的狗’，為什么不用這個錄音作為證據(jù)？” 卡爾解釋說警察安裝竊聽器時沒有遵循合法程序，所以不能用作證據(jù)。這一點(diǎn)，在紀(jì)錄片中沒有提到，也許是為了給警方留點(diǎn)面子吧。</p> <p class="ql-block">我的第二個問題是，這個案子對小鎮(zhèn)影響最大的是什么，卡爾苦笑了一下說：“最大的影響就是一波又一波的記者，天天來煩?！?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酒吧的宣傳畫透著內(nèi)陸人的粗曠與幽默</span></p> <p class="ql-block">酒過三巡，談話漸漸放松下來。卡爾講起了自己的往事：他出生在布里斯班，在陸軍服役六年，最后的兩年隨美軍在越南作戰(zhàn)?；貒箢j廢了很久，后來跑到西澳的金伯利叢林待了兩年，被西澳政府雇傭射殺野驢，從此就再沒離開過內(nèi)陸。他和太太結(jié)婚五十五年了，在拉里瑪也住了近三十年。那時他的兩個女兒也在這里，他們一家?guī)缀鯎纹鹆诵℃?zhèn)一半的人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來自新南威爾士的流浪歌手</span></p> <p class="ql-block">“你會有一天離開這里嗎？”Gerry問。卡爾搖頭：“不會，我會一直在這里，死后就埋在這里的公墓。”他目光望向遠(yuǎn)方，語氣沉靜，最后補(bǔ)了一句：“我受不了城市的人，他們不會笑?！?lt;/p> <p class="ql-block">后來我們聊起了帕迪的老房子?？栒f，幾年前那所房子以三萬兩千澳元賣給了一位南澳人。那年夏天，拉里瑪夏季氣溫飆到四十二度，可憐的南澳佬只在這里住了一個星期，就再也沒有回來過。</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帕迪老宅已賣掉，門前還掛著關(guān)于他的懸賞啟示</span></p> <p class="ql-block">“有人為帕迪的失蹤感到難過嗎？”——或許是聊開了，Gerry 竟問出了我一直想知道卻不好意思開口的問題。卡爾又一次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帕迪是個惹人煩的討厭鬼。”</p> <p class="ql-block">大約六點(diǎn)鐘，卡爾起身告辭：“我得回家了，我太太眼睛看不見，我得回去做飯給她吃?！?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卡爾與他的獵犬蹤影不離</p> <p class="ql-block">夕陽正慢慢沉落，橘紅色的余暉灑在他滿頭的白發(fā)上，映得背影有些孤單。望著他駕駛著電動車緩緩離開，我心里涌起一陣酸楚。他今年八十多了，四年前做過脊椎手術(shù)，兩年前又接受了心臟搭橋，生病時只能依靠飛行醫(yī)生，每隔兩周還要獨(dú)自駕車去凱瑟琳超市采買生活用品，往返接近四百公里。黃昏的荒原遼闊而寂靜，我不禁暗暗思忖：這樣的日子，他還能撐多久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與卡爾和他的愛犬鮑勃一起出鏡</span></p> <p class="ql-block">今晚營地的鄰居是一對來自哈維灣（Harvey Bay）的夫妻，他們和我一樣，對帕迪的失蹤案充滿了興趣。我們圍坐在寒意漸濃的夜色里，如數(shù)家珍般地聊起鎮(zhèn)上的每一個人，逐一分析帕迪失蹤前后的細(xì)節(jié)。雖然觀察角度略有不同，但得出的結(jié)論卻一致：我們都相信是歐文殺了帕迪，而弗蘭也不無辜，她至少知情。</p> <p class="ql-block">就這樣，幾位原本陌生的路人，卻在營地里聊得像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一會神秘地八卦，一會又開懷大笑，讓夜晚變得如此輕松，按女鄰居的話說：“It meant to be?！?lt;/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顏值爆棚的澳洲牧牛犬安靜的等待主人</span></p> <p class="ql-block">明天，我們將啟程前往被稱作“北領(lǐng)地十字路口”的凱瑟琳鎮(zhèn)，稍作休整后，再繼續(xù)向西澳進(jìn)發(fā)。</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勞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8.19 LARRIMAH</p><p class="ql-block">上一篇：<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5fku9rkp"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慢行在曠野之間 (10)｜走進(jìn)鬼鎮(zhèn)—紐卡素沃特斯</a></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下一篇：</span><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5fmn1272"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慢行在曠野之間 (12)｜通往內(nèi)陸與熱帶的門戶 — 凱瑟琳</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