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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

簫聲如水17884957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每個人的青春，終逃不過一場愛情。在這里，有愛，有情，有喜，有樂，卻單單沒有永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題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0二0年歲末，北方還是冰天雪地，寒風(fēng)凜冽。海南卻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空水洗般湛藍(lán)，不染一絲塵埃。各式各樣、色彩斑斕的風(fēng)箏在空中翱翔，爭奇斗艷。海水如碧玉，遠(yuǎn)處帆影點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劍鋒戴著墨鏡，躺在海邊沙灘椅上，盡情享受著椰風(fēng)海韻。他雖然年過五旬，但一直堅持健身，身材勻稱，肌肉線條飽滿，令經(jīng)過的人不由自主多瞧他幾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旁邊小桌上的手機(jī)鈴聲響起，他正微閉雙眼，放空自己，不想理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它卻不屈不撓，又第二次響起，鈴聲急促。他無奈打開一看，是遠(yuǎn)在北方的大學(xué)同學(xué)姚遠(yuǎn)的電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有一絲不祥的預(yù)感，迅速接起，里面?zhèn)鱽硪h(yuǎn)低沉哽咽的聲音：“劍鋒，劉星因新冠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頭從天上栽進(jìn)海里，頭暈?zāi)垦?，渾身冰涼?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知道這里的“走” 不是小別，她真的就是一顆流星，在他的天空一劃而過，轉(zhuǎn)瞬即逝，從此陰陽兩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悲痛與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邂逅于三十五年前一個春天的清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劍鋒在四川一所大學(xué)中文系上大二，他正在校園的未星湖畔吟誦舒婷的詩《致橡樹》。湖岸桃花灼灼，湖面薄霧飄浮，水氣氤氳，好似籠著一個輕紗的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風(fēng)拂過，送來一縷幽香。他轉(zhuǎn)頭，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女生亭亭立于他身后，手里捧著一卷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身材高挑，穿一件米色風(fēng)衣。一頭秀發(fā)束于腦后，五官很漂亮，立體而精致，一雙眸子明亮、深沉，像身旁那一池柔靜、清澈的湖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見他怔怔出神，女生嫣然一笑，好奇地問：“你讀的可是《朦朧詩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她有些激動地說：“這書我尋了好久未果，我們可否交換來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時正是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中期，中國詩歌的黃金時代，朦朧詩盛行，北島、顧城、海子、舒婷等名字響徹云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他們的詩集很難買到，他老師曾是某大型詩刊主編，他求老師幫他購得一冊，視如珍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室友們曾口吐蓮花，百般威逼利誘，他也不曾借出過。但面對清麗出塵的她，他怎能拒絕？又怎忍心拒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加之，他已看清她手中的《當(dāng)代詩歌選集》，便點頭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nèi)ズ祥L椅坐下交談起來，原來她是英語系同級的女生，姓劉名星，與他同寢室好友姚遠(yuǎn)是高中同學(xu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也認(rèn)得劍鋒，因為他是學(xué)校文學(xué)社的副社長，寫得一手好詩，頗有名氣，他的一首詩歌《寫不盡的青春》風(fēng)靡校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所有的青春都沒有寫盡/所有的歲月早已刻上了傷痕/……我們還來不及說再見/蕭蕭秋雨/早已秋來春去/別離的腳步/宛若輕嘆/……青春/這首殘缺的詩句?！彼p輕地一口氣背出他的詩，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回去喜不自禁地告訴姚遠(yuǎn)，對方聽后張大著嘴，反復(fù)打量著劍鋒，讓他感覺有些發(fā)毛。少頃，姚遠(yuǎn)學(xué)他的四川話道：“你娃交狗屎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為劉星不僅人漂亮，家庭背景也很好。她父親是北方一城市的政府秘書長，母親是一所名小學(xué)的校長。高中時追她的男生就不計其數(shù)，但生性高傲的她從來不屑一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遙遠(yuǎn)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酸溜溜地打趣道：“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你這砣牛糞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劉星愛好文學(xué)，文字功夫也不錯，劍鋒就把她吸入文學(xué)社，并很快成為核心成員，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談?wù)撟疃嗟淖匀皇俏膶W(xué)，他們都敬佩“竹林七賢”的不拘禮法，清靜無為；但他們不解嵇康為何與山濤絕交，又托孤于他？不明白為何嵇康一曲《廣陵散》令天地動容，千年不絕？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贊嘆張愛玲的遺世獨立，又為她晚年的孤寂落寞而掬一捧眼淚。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yōu)椴侍厝忝玫牟徘閮A心不已，又為她們多舛的命運而感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慢慢地從文學(xué)藝術(shù)，談到到各自的理想與人生，好像永遠(yuǎn)有談不完的話題，兩人的心也越走越近。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湖中小島、林間小徑、閱覽室里都留下他們成雙入對的身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他們沒有突破普通同學(xué)的界限，劍鋒出身普通工人家庭，自信的他在她面前有些自卑，不敢輕易說出那個字。劉星自有女生的矜持，自然也不愿先表達(dá)自己的愛慕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中間這層紙終于在一個秋天的晚上被捅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一個周末，學(xué)校禮堂放電影，他們?nèi)ズ狭质a小徑散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只野貓，劉星驚叫一聲撲到他懷里，他本能緊緊抱住她，用寬厚的胸膛護(hù)著她?！?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那香軟的身子，令他有一種觸電的感覺，血液往上涌，他再也不能自持，俯下身子吻了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仿佛等這一刻等了很久，熱情似火地回應(yīng)，她的唇炙熱濕潤，宛如一口甘泉，令他貪婪地吸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情感的閘門一旦打開，便一瀉千里。時光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世界亦不復(fù)存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直到聽到腳步聲，他們才依依不舍分開。月光下，她的一雙大眼噙滿幸福的淚水，如兩汪清泉。白皙的臉頰紅暈微染，一縷發(fā)絲滑落下來，顯得楚楚動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之后便成雙成對出入公開場合，令無數(shù)人艷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畢業(yè)前夕，劉星從老家回來，約他去后山的望月亭。他們牽手爬上望月亭，暑熱遁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周空無一人，只有蟬在樹上聒噪，偶爾一聲鳥鳴劃過，真是“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兩人靜靜坐著，劍鋒估計結(jié)果不妙。面臨畢業(yè)分配，他希望劉星能留在四川，因為他父親去世早，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太不容易，而母親又體弱多病，離不開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劉星沉吟片刻說道：“我父母同意我們好，但前提是你必須去我的家鄉(xiāng)，父親可以為你安排好工作?！?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垂下頭，眼中的火熄滅了。劉星愛憐地一把抱住他，兩人相擁而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們真心相愛，卻沒勇氣掙脫親情的藩籬，正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父母不負(fù)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離校的前夜，他約劉星來他們寢室聚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情自古傷離別”，氣氛自然有些壓抑。 劍鋒曾寫過不少離別的詩，如今則頻頻舉杯，用一杯杯酒為詩行，將百般惆悵、千般不舍、萬般無奈化為杯中意象，以酩酊大醉結(jié)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酒酣耳熱之際，有人亮嗓高歌，從獨唱逐漸轉(zhuǎn)為寢室小合唱，“我踏著不變的步伐，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也帶來了我的煩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歌聲飛出窗外，引起共鳴，先是整幢男生宿舍大合唱，接著對面宿舍的女生也加入進(jìn)來，氣勢恢宏，歌聲哀婉，在后面山谷間回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唱著唱著哽咽了，劍鋒伏在桌上嗚嗚大哭，歌聲撩動心底的情弦，將心事灑落一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劍鋒去火車站送劉星與姚遠(yuǎn)，他囑咐姚遠(yuǎn)幫他多照顧她?；疖嚲従弳樱麄儞]手告別，廣播里傳來吳奇隆的歌聲“當(dāng)你踏上月臺，從此一個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他們?nèi)滩蛔I如雨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怎么了？”妻子拿著兩個椰子過來，看他淚流滿面，驚奇地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劍鋒又回到現(xiàn)實，掩飾道：“剛才眼里吹進(jìn)幾顆沙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時，夕陽已褪去光芒，倏地掉進(jìn)大海里，把海水染成一片金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劍鋒知道，隨太陽掉進(jìn)去的還有他的牽掛，他逝去的青春與愛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