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薩湖的水上人家

馬榮家

洞里薩湖觀光，是吳哥古跡游之外最讓人感興趣的安排。洞里薩湖是東南亞最大的淡水湖，擁有旖旎的風光。 畫家筆下洞里薩湖的高腳屋，獨特的建筑風格，令人向往。 游船緩慢地行駛在洞里薩河上，撲面而來的微風，吹去一身的燥熱。 船蓬覆蓋著不知名的干草，下垂的葉條，像披散的秀發(fā)，隨風飄舞。 遠處，水牛悠閑地泡在水中。 洞里薩河真可謂“黃金水道”：渾濁的河水，在陽光下泛著黃色的光澤。螺旋槳攪起的泥漿，像拖著一條黃龍。洞里薩河，不是黃河，勝似黃河，可比黃河還黃河。 洞里薩湖又是名副其實的黃金水道，它承載著大量的水上運輸任務。湖上到處都有貨船來來往往。洞里薩湖還有客運碼頭，據(jù)說，從暹粒走水路，五六個小時就能到達首都金邊。 在雨季，洞里薩湖面積最大可達1、5萬平方公里以上，幾乎接近柬埔寨國土面積的十分之一了。可是到了旱季，湖水又回流到湄公河，湖面只剩下兩千多平方公里了。 當雨季來自湄公河的豐沛河水，源源不斷地灌入洞里薩湖，現(xiàn)在我們所能看到的河道、遠處的紅樹林，都變成一片汪洋。只有在雨季，才能看到洞里薩湖碧蕩漾、一望無垠的模樣。 隨著游船緩慢地前行，河道漸漸變寬，忽然之間，河道變成了湖面，讓人頓覺豁然開朗。洞里薩湖主湖區(qū)悄然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 置身一望無際的洞里薩湖深處，沒人提醒我們穿救生衣，難免有些緊張。導游林先生可能看出大家的顧慮，他告訴大家：如果不小心落水了，不要急著喊“救命”，而是要先站起來。原來這個季節(jié)的洞里薩湖，別看湖面很大，可是平均水深卻不足一米，沒有危險。一句話把大家都說笑了。 湖上有許多為游客服務的設施。這家水上超市，是由幾只大船鏈在一起的，停泊在湖中央。 超市里擺滿各色各樣的旅游記念品，顯然是為游客準備的。 遠處那艘停泊的大船，好像是一家水上餐廳。 還有這種經(jīng)銷生產(chǎn)資料的商店。 隨著一步步深入湖區(qū)，一座座高腳屋引起我們的注意?！彼先思摇钡母拍畈胖饾u清晰起來。 這些簡陋的高腳屋，就是傳說中的“水上人家”。 對洞里薩湖的“水上人家”早有耳聞，可是在親眼目睹了他們簡陋的生活環(huán)境后，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所謂“水上人家”，指的就是生活在洞里薩湖水域的越南裔柬埔寨人。越南人移民柬埔寨，是從19世紀就已經(jīng)開始的。特別是上個世紀70年代，為了躲避戰(zhàn)爭，越南移民數(shù)量進一步增加。長期以來，由于復雜的歷史原因，這些移民既不能回到越南，也沒有合法的身份登陸柬埔寨的土地，從而成為兩不管的棄民。不得已他們只能以湖為家，幾代人終生生活在洞里薩湖的水面上。 打魚是水上人家主要的謀生手段。洞里薩湖有著豐富的水產(chǎn)資源。 一部分人則從事水上運輸。 打零工，裝卸貨物，還有一些人為旅游觀光的游客提供服務。 這個身著紅上衣的小男孩，從我們登船開始就主動給游客按摩。游客不好拒絕，很勉強地接受小孩子的服務。事后送給他一千、兩千瑞爾不等。按2025年5月的官方匯率，1000瑞爾官方只能兌換1、8元人民幣左右。 洞里薩湖設有水上學校，專門招收水上人家的孩子讀書。但是由于生活困難，很多年幼的孩子被迫充當勞動力，失去受教育的機會。即使是讀了書，因身份問題，就業(yè)也沒有出路。所以洞里薩湖越南難民兒童入學率低于百分之三十。 這種簡陋的高腳屋，只能遮風避雨。幾乎沒有什么家具，以及棉被等生活用品。柬埔寨雖然地處熱帶地區(qū)，常年氣溫較高，可是也會遇到2025年初的低溫天氣。當?shù)厝苏f，這場持續(xù)多日的低溫，讓許許多多“水上人家”的難民在瑟瑟的冷風中發(fā)抖。 近些年來，柬埔寨政府也在采取措施，把一部分難民搬遷到陸地上來。可是由于無法得到土地，又沒有其他謀生技能，很多人最終還是又回到洞里薩湖。打魚，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生存手段。據(jù)有關資料披露，水上人家的越南難民最多時超過70萬人。保守的估計，現(xiàn)在生活在洞里薩湖的難民仍有數(shù)十萬之多。如何解決洞里薩湖的難民問題，仍是柬埔寨政府難于解決的棘手的問題。 離開洞里薩湖，回到美麗的暹粒市區(qū)，沉重的心情才稍有釋然。這座花園式的庭院，是西哈努克親王在暹粒市的行宮，建筑風格獨特。 暹粒市區(qū)也有很多漂亮的建筑。不僅有現(xiàn)代化的博物館，也有許多高檔酒店，可以接待各種規(guī)格的國際會議。 吳哥超市能買到來自發(fā)達國家的商品，商品齊全，檔次很高，絕不遜于我們國內(nèi)的沃爾瑪超市。 市內(nèi)還有無數(shù)這樣的獨棟住宅樓。建造這樣一座小樓，大約需要30萬美元。在暹粒市區(qū)可以看到許多漂亮的獨棟建筑，掩映在綠蔭叢中。當然，這樣的小樓與普通柬埔寨人無緣。據(jù)說，一個普通柬埔寨工人的月工資只有200美元左右。 然而這樣的場景也同樣讓人記憶深刻。在吳哥古跡參觀過程中，幾乎在每個景區(qū)外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是被地雷炸傷致殘的普通百姓。曾經(jīng)連綿不斷的戰(zhàn)爭，遺留下來的大量地雷，每年都造成無數(shù)普通百姓的死傷。這些戰(zhàn)爭，既有“外戰(zhàn)”，也有“內(nèi)戰(zhàn)”，至今老百姓都不知道，究竟應當譴責誰，又該由誰為他們的傷殘負責。他們只能聚集在景區(qū)外，靠乞討生活。同時也用他們傷殘的肢體，向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表達他們對戰(zhàn)爭的控訴。 從暹粒歸來，兩個月后，柬埔寨和泰國邊界傳來的槍炮聲，打破了我記憶中的吳哥古城的寧靜。不由得，再一次浮現(xiàn)出那幾個地雷致殘的普通百姓的面孔。記得我為他們捐款后，在拍照時故意拉開距離，意在模糊他們幾個人痛苦的面容。我曾樂觀地認為，在柬埔寨，戰(zhàn)爭已經(jīng)遠去，不會再受戰(zhàn)爭之害，人們痛苦的面容應該被“高棉的微笑”所代替。然而，事與愿違。現(xiàn)在我只能默默地祈禱，為高棉的普通百姓祈禱，為所有愛好和平的人們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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