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十年前，學(xué)長鄭建華在為上海絹紡織廠修志后利用業(yè)余時間寫了一部名為《經(jīng)緯春秋》的小說。小說共20多萬字，重點(diǎn)講述了某原日資絲織廠演變過程中的歷史故事。整部小說根據(jù)時段分為三部六十章，第一部寫抗戰(zhàn)勝利后中國人接收到迎接解放時期，第二部寫解放后恢復(fù)生產(chǎn)時期，第三部寫歷次政治運(yùn)動中的失誤和折騰。下面，是轉(zhuǎn)發(fā)的該小說第一部的第九、第十章。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歡。</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舊時上海的無軌電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經(jīng)緯春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鄭建華</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第一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程師張濤鳴是季善工竭力向總經(jīng)理舉薦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張濤鳴是紹興人，祖上也是做絲綢生意的，他本人在國內(nèi)讀過高級職業(yè)學(xué)校，又上日本讀了幾年書，回國后在鐘虎的絹絲廠里干過一陣子，與季善工共過事。后來鐘虎的廠給燒了，張濤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直到抗日戰(zhàn)爭勝利，他才在上海露面。季善工與張濤鳴雖無多少私交，但對他的為學(xué)為人還是很清楚的。這次季善工得知張濤鳴在上海閑著無事的消息后，感到他確實是個當(dāng)工程師的合適人才，便跑到總經(jīng)理那里去竭力舉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紡公司的總管理處在江西路上，總經(jīng)理姓束，是江蘇丹陽人，對紡織倒也是內(nèi)行，但據(jù)說他是有點(diǎn)背景的，有人稱他是宋子文口袋里的人，所以才從大后方跑到上海，當(dāng)上了那個既有權(quán)又有錢的中紡公司總經(jīng)理。中紡公司的人都有點(diǎn)怕他，無論是公司本部的職員還是各大廠的廠長，這也許同上述兩點(diǎn)有關(guān)，因為他是行家，憑本事吃飯的人在他面前很難做耍小聰明的事，因為他有背景，那些憑關(guān)系吃飯的人也很難在他面前擺資格，?；^。與其他接收大員相比，他有兩個特點(diǎn)，一是從不西裝革履，通常是一套紡綢衫褲，一雙黑布鞋，二是在他身邊不用女職員，用他的話來說，要這些花瓶做擺設(shè)干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也是個憑本事吃飯的人，但與束總經(jīng)理不同的是他沒有背景。正因為他有真才實學(xué)，他可以直言，不必像有些人那樣唯唯諾諾，正因為他沒有背景，他人微言輕，說了也不一定有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到總管理處來，沒有坐上那輛小得可憐的奧斯汀，他是從曹家渡搭１６路無軌電車來的，雖說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上海，汽油沒有像當(dāng)年大后方“一滴汽油一滴血”那樣地緊缺，但工廠尚未開工，能省一點(diǎn)也好，再說要季善工鉆進(jìn)那輛小得可憐的奧斯汀也并不好受。季善工沒有穿西裝，這倒不是他故意投總經(jīng)理之所好，因為他不想在電車上引起人們過多的注意，他只是穿了件普通料子的長衫，手里拿著公文包，看樣子像是哪個單位跑腿的信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電車一路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搅私髀?，他跨進(jìn)總管理處的大門，正好電梯要往上開，他加緊住里跑去，不料開電梯的卻制止了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樓梯，這時他才明白，開電梯的把當(dāng)成了送公文的信使，按不成文的規(guī)定，信使是不能搭乘電梯的。季善工朝自己這身衣服看了看，苦笑了一下，沿著樓梯走上了五樓。</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舊時上海江西路上的辦公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舊時上海寫字樓中的電梯</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秘書把他引進(jìn)了束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辦公室很寬大，深色的家具，深色的墻壁，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束總經(jīng)理個子不高，穿著深色的夾袍子，那雙眼睛直盯著季善工，像要把他看透似的，辦公室里只有一桌一椅，不管是什么人，與總經(jīng)理對話，只能是在總經(jīng)理對面站著，據(jù)說這也是總經(jīng)理專門關(guān)照的，一來可以體現(xiàn)總經(jīng)理的威嚴(yán)，二來可以促使人們長話短說，提高工作效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把有關(guān)張濤鳴的材料遞了上去，總經(jīng)理粗粗看了一眼，放在一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吧，公大廠也確實需要有個人作你的助手，從材料上看看倒還可以，讓人事處約他來談一次再定吧?！?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舉薦就這么結(jié)束了。季善工依然從樓梯上走下了樓，乘上１６路回到了曹家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總管理處辦事情倒還有點(diǎn)效率，一星期之后，人事處長俞則人告訴季善工，張濤鳴的事定下來了，同張濤鳴一起報到的，還有人事課長葉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束總經(jīng)理與季善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葉澄是江蘇江陰人，江陰簡稱澄，他便以此為名。至于葉澄和來歷，季善工不便打聽，按照中紡公司的規(guī)矩，各課的課長是由總經(jīng)理直接委派的，廠長只要接受便是了，尤其是人事課這樣的機(jī)構(gòu)，自然是更帶有政治色彩的地方，能夠被委派到人事課當(dāng)課長的，無疑是有背景的。季善工自己并沒有多少背景，對有背景的人，只能是敬而遠(yuǎn)之了，雖然他與俞則人相識，但亦無深交，不便去打聽葉澄的來歷，再說打聽這些對他這個憑本事吃飯的人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葉澄來報到時，既不是長袍馬褂，也不是西裝革履，而是穿著一套料子的中山裝，這種裝束，除了黨國要員之外，在民間是不多見的，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起學(xué)校中的訓(xùn)育主任或公民教員之類的人物來，反正從這身裝束上，很能讓人感受到此公強(qiáng)烈的政治色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季善工接過葉澄遞上來的派函，與葉澄禮節(jié)性地交談了幾句，便送他到人事課去上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事課辦公室設(shè)在靠近廠門口的一排平房里，這也是日本人留下的規(guī)矩，人事課靠近廠門口，便于清點(diǎn)人數(shù)，清理“派司”。原先這里由一個日本人當(dāng)課長，一個懂日本話的中國人當(dāng)翻譯，還有一個會講幾句日本話的中國小姑娘當(dāng)書記工，她的名字叫繆櫻，這名字也多少帶有點(diǎn)東洋味。自從日本人投降以后，日籍的課長回國去了，那個當(dāng)翻譯的怕人們清算他的附逆行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唯有繆櫻家住在工廠附近，還找得到，季善工知道葉澄要來上任，便讓老馮通知繆櫻先來上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天繆櫻很早就來了，她把人事課辦公室認(rèn)真地清掃了一遍。過去這事也是由她做的，每當(dāng)她打掃完屋子后。便站立在門口，等課長進(jìn)門后，她得用日語道一聲早安，然后沏上一杯茶，退出去，整理工友們上班時丟進(jìn)箱子的“派司”，一一核對，登記造冊。</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絲織廠人事課長葉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絲織廠書記工繆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繆櫻出身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里，讀到初中畢業(yè)就輟學(xué)了，托人在公大絲廠謀了個書記工的職位，雖然地位低微，但同賣苦力的工人相比，總是高了一個層次，也算是個坐寫字間的，但在日本人面前，她又覺得自己矮了半截，她在這種矛盾的心理和繁忙單一的工作中度過了兩年，便趕上了日本人投降，她在感到揚(yáng)眉吐氣的同時失去了飯碗。昨天老馮通知她來上班，她慶幸自己迎來了新的謀生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繆櫻打掃完辦公室時，葉澄也已經(jīng)到了，繆櫻習(xí)慣地用日語向他道早安，話剛出口，馬上意識到自己錯了，改用了漢語，葉澄毫無表情地朝她看了一眼，算是應(yīng)答，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打開了公文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姐，貴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免貴姓繆，繆櫻。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笨姍蚜?xí)慣地鞠了一個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家都是中國人，不用這樣?！比~澄擺擺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對上司和下屬的關(guān)系就這樣確定下來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轉(zhuǎn)發(fā)于2025年8月18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文中圖片分別引自網(wǎng)絡(luò)或由AI生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