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穩(wěn)心顆粒</p><p class="ql-block">圖片/文字/編輯：穩(wěn)心顆粒</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6564016</p> <p class="ql-block">在記憶的幽深之處，乒乓球就像一把神奇的鑰匙，輕輕一轉(zhuǎn)，便能打開童年那扇滿是歡聲笑語的大門，將那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我眼前。</p> <p class="ql-block">五歲多就和乒乓球結(jié)了緣。只要眼角余光瞥見那圓滾滾的小白球，心就像被貓爪撓似的癢，恨不能立刻抓起球拍開打——說來也怪，沒人教的小屁孩，竟真能簡單地打幾個來回。那時沒有球臺，就對著斑駁的墻壁打，看球彈回來時怎么接住；沒有球拍，拿著哥哥用木板打磨成的木板，握在手里照樣有模有樣；連乒乓球都沒有時，就空著手模仿?lián)]拍的動作，想象球在空中飛的樣子。聽著木板擊球的“咚咚”聲，或是球撞在墻上的“砰砰”聲，跟著節(jié)奏抬手、彎腰，就算沒人對打，也能在這些聲響和動作里，找到滿滿的快樂。</p> <p class="ql-block">我的二哥上學時是班里干部，他人緣極佳，身邊總圍著一群同學。那時候，每到放學，就有同學熱情相約到我家打乒乓球。我們家空間寬敞，亭子間里擺著一個圓桌和一個方桌，兩張桌子形狀、高度都不同。為了有個合適的乒乓球臺，二哥他們靈機一動，向樓下阿姨家借了一塊洗衣板，小心翼翼地放在圓桌上。嘿，你還別說，這么一拼湊，還真成了一個長長的桌臺。接著，在桌臺中間各放一塊磚頭，再把一根竹枝穩(wěn)穩(wěn)擱在磚頭上。就這樣，一個簡陋卻承載著無數(shù)歡樂的乒乓球臺誕生了。家里有兩塊紅木板，再花八分錢買個乒乓球，精彩的“乒乓之旅”就正式開啟了。盡管條件簡陋，卻絲毫沒影響大家對乒乓球的熱愛。鄰居家的孩子們總會興奮地繞著球臺圍成一圈，場面熱鬧極了。</p><p class="ql-block">人多時實行“三分制”，誰先輸夠三個球就得下臺，勝者繼續(xù)“稱霸”球臺，享受當“王者”的感覺；人少時就用六分或十一分制淘汰賽，大家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二哥的同學來得多時，輪不上場的我只能扒在邊上眼巴巴瞅著，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癢得直想往球拍上按?？烧l讓我是小孩，球技又嫩。這時鄰家孩子會從家里拖來張破桌子，在胡同里支起臨時戰(zhàn)場，可那臺子太小，總覺得打得不過癮，少了幾分酣暢。二哥的同學來得少時，他們打累了，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會讓我上去打一會兒解饞。我多盼著能在臺上好好表現(xiàn)，可畢竟年紀小，摸球時間少，技術(shù)實在比不上人家，沒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但就算這樣，我也美得不行，心里滿是對下一次上場的盼頭。</p> <p class="ql-block">??等我進入多倫路二小后，教室里的桌子搖身一變，成了我們新的乒乓臺。中午書本作球網(wǎng)，課桌拼球臺，即將兩張課桌并排放置，中間留出約10厘米的縫隙，用書本夾在兩張課桌中間，書本高出的部分作為球網(wǎng)，一個簡易的乒乓臺就完成了。</p><p class="ql-block">課間休息十分鐘，我們會把一張課桌當作球臺，鉛筆盒當作球網(wǎng)，板擦、書夾子都成了我們手中的“球拍”。雖然時間短暫，但打上一會兒，也覺得十分過癮，課堂上的學習疲憊仿佛都被這小小的乒乓球給驅(qū)散了。</p><p class="ql-block">放學后，我和愛好乒乓球的同學爭著做值日生，就為了能快點把四張課桌擺成一張乒乓臺。長條課椅也沒閑著，被我們當成了乒乓網(wǎng)。拿出書包里的乒乓拍和球，一場激烈的乒乓球大戰(zhàn)就開始了。我們玩得太投入了，常常忘記時間，直到門房間老伯來催促，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球拍，趕緊打掃好教室回家。</p> <p class="ql-block">家門口的小菜場，也為我們提供了不少打球的歡樂時光。每個星期天，賣菜的臺子就成了我們夢寐以求的乒乓球臺。那臺子的腳是鐵架，臺面是水磨石的，特別重。但這根本阻擋不了我們打球的熱情，六七個小朋友喊著號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挪到我家大院。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從早上十點一直玩到下午，銀球在臺面上跳來跳去，笑聲能傳到多倫路上，那股酣暢勁兒，別提多爽了。</p> <p class="ql-block">1961年，第26屆世乒賽上，我國運動員一舉斬獲四項金牌的喜訊從北京傳遍大江南北。那振奮人心的消息如同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整個中國的乒乓球熱情，我也被這股熱潮緊緊裹挾，徹底迷上了乒乓球。</p><p class="ql-block">每天放學鈴一響，我就像脫韁的野馬般奔回家門口菜場，趁攤販收攤，在冰冷的賣菜臺上揮拍練習，直到暮色染紅天際才肯停歇。星期天更是我的“專屬練球日”，總會拉著發(fā)小阿龍，跑到他爺爺看管的多倫路一小，借著學校的正規(guī)球臺一遍遍打磨球技；四川北路的精武體育館也是我的“秘密基地”，常常悄悄溜進去，躲在看臺上目不轉(zhuǎn)睛地偷看專業(yè)運動員訓練，他們凌厲的步伐、精準的扣殺，都深深印在我心里，回到家就對著空氣一遍遍模仿。</p><p class="ql-block">我雖不是校乒乓球隊的隊員，但校隊訓練時，場邊總有我悄悄圍觀的身影。他們練什么，我就跟著練什么：回到家，對著墻壁反復練習左推右抽的基礎(chǔ)姿態(tài)，直到手臂酸得抬不起來，汗水浸透了衣衫也不停歇；練發(fā)球時，專注地琢磨上下旋和不轉(zhuǎn)球的細微差別，一球球?qū)χ鴫Ρ诎l(fā)出去，再撿回來，循環(huán)往復，墻壁都被球砸出了淡淡的印記；體育課上更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在室外乒乓臺上練勾手發(fā)球、反手擰拉，哪怕動作笨拙，被同學嘲笑也毫不在意。就這樣日復一日地苦練，腰酸背痛成了家常便飯，有時累得連筷子都握不住，但只要一摸到球拍，渾身就又充滿了勁兒。付出的汗水終究沒有白費，我的球技肉眼可見地飛速進步，無論是打三球、六球、十一球制，甚至二十一球制，只要站上球臺，我總能一路贏到底，成了小伙伴中公認的“常勝將軍”。</p> <p class="ql-block">四年級下學期，一個意外的機會讓我成了學校里的“名人”。在學區(qū)12校聯(lián)合舉辦的乒乓球單打比賽中，作為“非專業(yè)選手”的我，報名參加了這次比賽，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蓬^，一路過關(guān)斬將，身為中年級學生的我，竟然闖進了前三名，因此榮獲了國家少年級運動員稱號，得到了學區(qū)的隆重表彰。記得那天早晨，做完早操后，體育教研組長兼校乒乓球總教練余德光老師把我叫到主席臺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表揚了我。隨后，蔣校長親自為我頒發(fā)了金燦燦的獎牌和燙著金字的證書，還宣布我正式成為多倫路二小乒乓球校隊的一員。那一刻，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同學們的目光里滿是羨慕與認可，我激動得臉頰發(fā)燙，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練球，為學校爭光。</p><p class="ql-block">從那以后，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我的訓練變得更加系統(tǒng)和刻苦。每天清晨，天剛亮，我就攥著球拍往學校趕。繞著跑道跑上五圈，直到渾身發(fā)熱，再對著教學樓斑駁的墻壁練發(fā)球，正手急長球、反手側(cè)旋球，一球球砸在墻上，回聲在空蕩的校園里蕩開。放學后的訓練課，我永遠是第一個推開球室門的。教練示范的轉(zhuǎn)腰幅度、拍面角度，都被我仔細記在本子上，畫滿密密麻麻的箭頭。回到家，對著穿衣鏡一遍遍糾正動作，連吃飯時都在桌下比劃揮拍軌跡。周末半天泡在學校的球室里，和隊友打?qū)官悺］斄饲蚓投自诘厣蠌捅P，用筆在紙上畫戰(zhàn)術(shù)路線，直到弄清哪個球該側(cè)身、哪個球該退臺。手上的繭子磨破了又結(jié)新的，新球拍被汗水浸得發(fā)烏，但我絲毫不在意，因為只有付出才有收獲啊！</p> <p class="ql-block">五年級開學時，我被選送到虹口體校乒乓球隊培訓。那兒訓練規(guī)矩極嚴，教練的眼睛像鷹眼，揮拍角度差一點、腳步慢一點，他就會過來糾正，一個正手攻球動作往往要重復練上百遍，過關(guān)時，后背的衣裳早被汗水浸透。訓練強度也高，天剛蒙蒙亮，虹口體育場就響起我們的腳步聲，400米跑道要連跑10圈；多球練習時，教練在對面不停喂球，速度快、旋轉(zhuǎn)強，稍一走神就接不住，接不住就得受罰?？蛇@些難捱的時刻，我都咬著牙扛了過來，心里總憋著股勁，想留在體校成專業(yè)運動員。那時我個子矮，才一米二出頭，比隊里同齡隊員矮半頭，大家都叫我“小矮子”。也正因如此沒能達到留隊標準，我拿著那只磨得發(fā)亮的球拍，依依不舍離開訓練班，帶著冤氣回到多倫路二小。</p> <p class="ql-block">但這段經(jīng)歷并沒消磨我的勁頭，反而讓我練得更刻苦。我開始琢磨適合自己的路數(shù)：用巧勁和靈活彌補個子不足，用變化和速度彌補身高短板，用勤奮苦練與技術(shù)創(chuàng)新突破局限。后來參加上海市小學乒乓球團體賽，我作為非主力隊員，在與冠軍隊巨鹿路小學的關(guān)鍵一戰(zhàn)中，面對對方體格高大的主力隊員，頂住巨大壓力，利用矮個子重心穩(wěn)、變線快的優(yōu)勢，借著靈活腳步來回調(diào)動對手，看準機會就用苦練的反手橫掃和擰拉、近臺和側(cè)身搶攻來突擊。20:19最后一分，我發(fā)了個不轉(zhuǎn)的臺內(nèi)短球，他回球偏高，我手腕一翻，球擦著球臺邊線落地，拿下制勝分。當裁判宣布我獲勝的那一刻，隊友們激動地沖上來抱住我，教練也拍著我的肩膀連連稱贊，那一刻，陽光落在球臺上，心里的自豪感像漲潮似的涌上來，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了，曾經(jīng)的遺憾與冤氣也消散了。</p> <p class="ql-block">六年級時，升學考試的壓力如潮水般涌來，學習任務(wù)排得密不透風，能分給打球的時間被壓縮得越來越少。手生了，球技自然難免下滑，后來在學區(qū)12校男單比賽中，我只拿到了亞軍。但這段略顯遺憾的經(jīng)歷，反而讓我更真切地懂得球臺上每一分每一秒的珍貴，也讓我深深體會到，“付出與收獲永遠成正比”，投入少了，狀態(tài)自然會打折扣。雖沒能再次站上最高領(lǐng)獎臺，可那份對乒乓球的熱愛從未褪色，我永遠不會真正放棄這份執(zhí)著。</p><p class="ql-block">每次獲得好成績，我總會想起該好好謝謝一位朋友——袁永偉。他是我小學同班同學，也是同住一個小區(qū)的球友。家境不錯的他，不光學習拔尖、動手能力強，還是個實打?qū)嵉钠古仪蛎?。我們常湊在一起練球，研究技巧、交流?jīng)驗，還會一起去南京東路與四川中路路口的中央商場，在那兒挑選做球拍的材料，每次他都搶著買單。回到家，就擠在他家的小桌前，一起裁材料、貼海綿、粘膠皮，忙得不亦樂乎。記得學區(qū)12校乒乓球聯(lián)賽時，他聽說我闖進了十六強，比我自己還興奮，特意把剛買的紅雙喜球拍塞給我用。握著那把還帶著他體溫的球拍，仿佛沾了靈氣一般，我超常發(fā)揮，最終拿下了男子單打銅牌。六年級畢業(yè)分別時，袁永偉把這塊紅雙喜球拍送給了我留作紀念。這份純粹的同學情、發(fā)小誼，直到現(xiàn)在想起，心里都暖乎乎的。</p> <p class="ql-block">小升初那年，我懷揣著對乒乓球的滿腔熱愛，踏入新滬中學的校門。憑借過往扎實的基礎(chǔ)，順利入選校隊，正式開啟新環(huán)境中的乒乓之旅。剛上初一的我資歷尚淺，在人才濟濟的校隊里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沒什么機會參與重要賽事，日常主要以訓練和陪練為主。但我絲毫沒有懈怠，珍惜每一次在球臺上揮拍的機會，每一次訓練都全情投入，努力從每一次擊球中積累經(jīng)驗。一次偶然的訓練，我有幸結(jié)識了高中組的周朝源。他是區(qū)里赫赫有名的乒乓球高手，也是我們新滬中學乒乓球隊的隊長。在他的悉心指導下，我的球技取得長足進步。原本擅長左推右攻、發(fā)球強攻的我，開始嘗試結(jié)合高拋發(fā)球、正手弧圈打法，增加反手擰拉的旋轉(zhuǎn)性。隨著球技逐步提升，終于獲得參加對外比賽的機會。站在賽場上，聽著觀眾的加油聲，我心中滿是期待，渴望能在乒乓球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努力和熱愛。然而，命運卻在此時潑了一盆冷水。初一下學期，“文化大革命”突如其來，整個社會陷入動蕩，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和訓練安排被迫中斷。球臺被閑置，球拍也被塵封，我的乒乓球之路不得不暫時畫上句號。</p><p class="ql-block">盡管這段與乒乓相伴的歲月如此短暫，卻在我生命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記。那些在簡陋球臺前揮汗如雨的清晨與黃昏，那些贏球時跳起來的雀躍，輸球后攥著球拍不肯走的執(zhí)拗，早已像顆飽滿的種子，在記憶深處生了根——是童年里最暖的光，最沉的分量。如今指尖劃過光滑的球臺，或是聽見銀球撞擊的脆響，心里總會騰起一股熱流。那是時光在提醒我：曾有一段日子，我為了一個小白球拼盡全力，為了一次得分徹夜難眠，為了一份熱愛忘了疲憊。那段滾燙的時光，從來沒真正過去，它就藏在每一次心跳里，在生命里永遠亮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