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我的認(rèn)識和觀察,每一個人小的時候,在那少不更事的童年,都是一種懵懵懂懂的狀態(tài)。</p><p class="ql-block"> 雖然,雖然也是有那天才的人,在少年的時候就展示出天資聰穎,與一般平常人不一樣的少年老成??墒?,那也僅僅是鳳毛麟角極其的少之又少。</p><p class="ql-block"> 正是因為懵懂,大多數(shù)的小孩,所以除了頑皮之外,還有就是喜歡斗嘴。我這里說的所謂“斗嘴”,就是即使是兩個非常好的朋友,但只要是遇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失和”,彼此之間就會鬧得像冤家似的。</p><p class="ql-block"> 這時候最好的“武器”就是相互揭短,甚至最好就是把對方的父母,也拿來作為攻擊對方的“武器”,讓對方越是傷心和難堪越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為什么有這樣的感受和體會呢,那是因為我在仁壽方家小學(xué)讀二年級的時候,我們班上有一個姓徐的女同學(xué),個兒比班上的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要矮一點。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是很好,人也長得其貌不揚。</p><p class="ql-block"> 不過,這個姓徐的女同學(xué)有一個特點,就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說點什么悄悄話,亦或是小聲說話,她都會怒目而視,而且嘴巴上說一些不依不饒地的話。直到讓人別同學(xué)訕訕地離開,她才露出一絲半點的安然。</p><p class="ql-block"> 除此之外,平時里也沒有引起同學(xué)們的注意。</p><p class="ql-block"> 可是,后來的一件事情,使得全班的同學(xué)們都對她另眼相看,下課后時不時地就會有同學(xué)拿那一件事,作為她的軟肋說事情,一下子就讓她無語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件事的出現(xiàn),是在一九六六年的年底。那時有兩件事如火如荼地在各個地方興起。</p><p class="ql-block"> 一件事是跳“忠字舞”,另外一件事就是開“憶苦思甜”大會。</p><p class="ql-block"> 這兩件事在當(dāng)時都是非常敏感,因為都涉及政治色彩非常濃厚事情。</p><p class="ql-block"> 但是,當(dāng)時像我這樣七八歲左右的孩子,則是懷著一種好玩的心情,與大人一起去跳那“忠字舞”。以及懷著好奇的心情,去看那憶苦思甜大會的。</p><p class="ql-block"> 班上這個姓徐的女同學(xué),家就在我們方家小學(xué)旁邊的東升大隊三生產(chǎn)隊。</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上午,東升大隊組織全大隊的人開憶苦思甜大會。大會的地點就在我所生活的方家中學(xué)(也就是仁壽縣第九初級中學(xué)校)。具體位置就在學(xué)校的那大禮堂,與那老師們辦公室中間那個很大的地壩上。</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上午十點鐘左右,自己帶著各色各樣小板凳的社員們,就坐滿了中學(xué)的那壩子。與我一般大和比我還要小一些不懂事的小娃娃,則在人們面前嘻嘻哈哈地跑來跑去。其中有幾個還是我們班上的同學(xué)。</p><p class="ql-block"> 大會的主席臺方向,擺放了兩張學(xué)生的課桌和兩根板凳。在那課桌上還放有一個兩尺多高,一頭大一頭小的敞口的鑌鐵皮話筒。</p><p class="ql-block"> 課桌的前面兩米遠(yuǎn)的地方,放有一張農(nóng)村人家吃飯用的方桌,方桌上還放了一根高板凳。</p><p class="ql-block"> 不一會兒,看樣子是干部模樣的兩個人,走到那課桌那里坐了下來。一個年齡大一些的人,拿起那兩尺多高的鑌鐵皮話筒,嘴巴對貼著那鑌鐵皮話筒小的一頭,竭盡全力地大聲喊道:“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社員同志們,今天我們東升大隊在這里進(jìn)行‘憶苦思甜’階級教育大會!解放前,地主富農(nóng)壓迫我們廣大的貧下中農(nóng),他們讓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在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下,建立了新中國。我們貧下中農(nóng)翻身得解放當(dāng)家作了主人。但是我們要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所以,我們今天在這里召開‘憶苦思甜’大會,我們要世世代代不忘本,跟著共產(chǎn)黨鬧革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人說完之后,將鑌鐵皮的話筒遞給了旁邊的另外那個人。</p><p class="ql-block"> 旁邊那個人也站起來,嘴巴挨著那鑌鐵皮話筒使勁喊道:“今天的‘憶苦思甜’大會,共有三件事情,一是請三位老貧農(nóng)作‘憶苦思甜’報告;二是喊地主婆向貧下中農(nóng)低頭認(rèn)罪;三是吃憶苦思甜飯!”。</p><p class="ql-block"> 那人宣布了之后,在一陣“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的口號聲中,兩個背著木頭制作的步槍的人,分別分別伸出一只手,向后拉扯著一個婦女的手臂。兩個人的另外一只手,則撐著那女人的衣領(lǐng),并且將那女的頭,按得像一只卷縮著身體的基圍蝦一樣,既像是押著又像是推著那個女的,小跑著到了那張吃飯的方桌前。然后又將那女的推上了桌子的那根高板凳上,叫她面向大家作出九十度的彎腰姿勢。</p><p class="ql-block"> 我看她站在上面顫顫巍巍的十分害怕的樣子,心里想:狗地主婆,叫你解放前壓迫剝削貧下中農(nóng)呢?!</p><p class="ql-block"> 這時,站在我旁邊的我們班上一個叫劉淑華的女同學(xué),悄悄的告訴我說:“劉紅,你知不知道那個女的是誰?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她是我們班上那個徐某某的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說的那個徐某某,就是我前面說的那個姓徐的同班女同學(xué)。</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一個六十多歲的頭上纏繞著一頭有些污漬的白布巾老頭,走到方桌前面向坐在地壩上的人們,開始了“憶苦思甜”的訴苦講說。</p><p class="ql-block"> 他流著眼淚說了一些什么,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只是記得說到最后的時候,那坐在課桌后面的兩個人中,有一個人不斷地提醒那個老頭說:“你不要扯到‘糧食關(guān)’那個年月,只說解放前的事!”。</p><p class="ql-block"> 接下來另外的兩個人,先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進(jìn)行了憶苦思甜的訴說。那課桌后面的人也是不斷地提醒著什么,不知道為什么,下面的人有些還時不時地笑出聲來。</p><p class="ql-block"> 遇上這樣的場面,那課桌后面的另外一個人,就站起來大聲喝斥道:“哪些人在笑?看老子把你逮上來給那地主婆一起站高板凳!”。</p><p class="ql-block"> 大約是十二點鐘左右,在三個作了憶苦思甜訴說報告后,緊接著就開始了吃憶苦思甜飯。</p><p class="ql-block"> 這時,那坐在課桌后面的兩個人,都站起來,一個人喊道:“先把那解放前的飯?zhí)С鰜恚∵€有,把那解放前地主婆吃的東西,給她端出來叫她站在高板凳上吃!”。</p><p class="ql-block"> 另外一個人則喊人把碗抱出來后,放在那一排老師辦公室的階沿上。</p><p class="ql-block"> 幾分鐘后,由每兩個人抬著一個水缸,前前后后大概有二十多個人,抬著十幾口水缸從那方家中學(xué)的大禮堂出來。每一口水缸里都裝滿了厚皮菜,和其他一些什么菜葉子煮的黑黢黢的稀飯。</p><p class="ql-block"> 原來坐在地壩上的人,每個人都拿著碗,排著隊去舀那缸子里面黑黢黢的菜稀飯。就在這時,我忽然看見有一個人端著一個大斗碗,碗里裝了滿滿的一碗白米干飯,飯的上面還有好多的回鍋肉蓋在飯上面。</p><p class="ql-block"> 看到那端著白米干飯和回鍋肉的人來了后,坐在課桌后面的一個喊道:“現(xiàn)在開始吃憶苦思甜飯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大隊全體社員都喝著碗里黑黢黢的菜稀飯的時候,而那站在高板凳上的那地主婆,此時則端著一碗白米飯和回鍋肉。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地看著下面的人,卻不敢吃那端在手上的白米飯和回鍋肉。</p><p class="ql-block"> 突然,那坐在課桌后面的年齡大的那個人厲聲喝道:“你看什么?!解放前難道你這個狗地主婆,不是吃著白米飯和肉,看著貧下中農(nóng)喝著菜稀飯吃不飽穿不暖嗎?!”。</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說完這話后,待看見那女人忐忑不安地吃那碗里的東西時,他又拿起那鑌鐵皮話筒,用沙啞著的聲音喊道:“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社員同志們,解放前就是這樣,你們看,那時候的狗地主就是這樣,他們吃著白米干飯和肉,我們卻是喝著菜葉子稀飯!”。</p><p class="ql-block"> 接著又領(lǐng)頭振臂高呼道:“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然后,又帶頭唱起“天上布滿星,月亮亮晶晶,生產(chǎn)隊里開大會,訴苦把冤伸,萬惡的舊社會,窮人的血和淚恨,地主鞭子,地主鞭子抽得我鮮血流。不忘那一年,走頭無路落虎口,跟地主去放牛,半夜就起身,回來落日了……”的歌。</p><p class="ql-block"> 歌聲一停下,他當(dāng)即迅速大聲喊道:“春雷一聲天地震,解放了!我們翻身當(dāng)家做主人了!現(xiàn)在是我們吃白米干飯和吃肉了!讓地富反壞右吃菜稀飯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的話音剛剛一落,一個背著木制步槍的人,突然跳上那方桌子上,伸出手將那站在高板凳上的那個地主婆手中的有肉有白米飯的碗,一下子就奪走了。</p><p class="ql-block"> 然后又遞上去一碗從臺下缸子里,剛才坐在下面的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吃的那菜稀飯。</p><p class="ql-block"> 而臺下剛才喝菜稀飯的社員們面前,則抬上來了十幾個大甑子蒸的白米干飯和幾十個瓷盆回鍋肉,以及用水桶裝的肉湯。</p><p class="ql-block"> 此時此刻臺下的人們,都大口吃著白米干飯和回鍋肉。而那站在桌子上的弓著身子的地主婆,則在課桌后面的吆喝下,開始吃那黑黢黢的菜稀飯……</p><p class="ql-block"> 打那以后,那個姓徐的同學(xué)要是與同學(xué)斗嘴,同學(xué)都會拿她那個“地主婆”的母親來封她的嘴。而那徐姓同學(xué),無論是如何的有理,更不消說沒有理的時候,就如一個偷了別人的東西被現(xiàn)場捉住了的人,立刻就啞口無言,一下子就像那霜打了的茄子——蔫了!</p><p class="ql-block">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生活的磨練,讓我知道和體悟到,做人做事應(yīng)該是光明磊落。將別人的先天不足,譬如將那徐姓的女同學(xué)的母親行為的事情,拿來做為她的短處,置她于難堪之地,是否也是對人性的一種嘲弄呢?</p><p class="ql-block"> 心有陽光,畢至遠(yuǎn)方。心若善良,眼有慈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