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6.一份“假”結(jié)婚證（根據(jù)實事成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上午，會議在會議室舉行。張副院長親自主持會議，我、我們處的副主任李成輝、劉秘書和學(xué)生處的處長陳煥金都參加會議。另外參加會議的就是雙方當(dāng)事人棗花爸媽和郭濤。這個會議的主旨非常明確：把開除郭濤的證據(jù)以書面形式確定下來。當(dāng)然，誰心里都有數(shù)，一旦把證據(jù)確定下來，開除郭濤就只剩簡單辦個手續(xù)的事了。</p><p class="ql-block">所以，從一開始，會議室里就充滿了緊張、悲痛的氣氛。</p><p class="ql-block">這樣一個會議倒有幾分像在法院開庭——張副院長像主審法官，而棗花爹娘和郭濤分別像原告和被告。當(dāng)然，和法院開庭不一樣，沒有法庭辯論：只要棗花爸媽拿出所謂“證據(jù)”來，郭濤都一一點頭認(rèn)可。此時的郭濤呀，他看起來是多么可憐無助?。∽凇氨桓嫦鄙?，他低低地垂著頭，像全身癱瘓了似的。我偷偷地、心疼地看著他，心想他一定是在竭力控制著自己，否則早就放聲大哭起來了。</p><p class="ql-block">張副院長嚴(yán)肅地對棗花爸媽說：“你們說帶來了他們的結(jié)婚證，那么，現(xiàn)在請出示！”</p><p class="ql-block">棗花爸趕緊把結(jié)婚證從兜里掏出來，展開來給他、也給全體看：“這就是我閨女和郭濤的結(jié)婚證，沒錯！”</p><p class="ql-block">張副院長指示劉秘書說：“這結(jié)婚證咱們需照相存檔，你把它照下來?！?lt;/p><p class="ql-block">“好！”劉秘書馬上遵命。</p><p class="ql-block">劉秘書身邊早已預(yù)備下了照相機。她打開照相機，咔噠照下來。</p><p class="ql-block">接下來，張副院長像忽然想到什么。他把眼光射向郭濤，說：“請郭濤同學(xué)確認(rèn)一下：這是不是你們的結(jié)婚證？”</p><p class="ql-block">郭濤不答，依然癱瘓一般，把頭垂得更低了。</p><p class="ql-block">“請郭濤同學(xué)確認(rèn)一下，這是不是你們的結(jié)婚證？”張副院長又問，提高了聲音。</p><p class="ql-block">郭濤只是非常艱難地微微點頭，依然癱瘓一般。</p><p class="ql-block">忽然，外面走廊里嘭嘭響起了猛烈的敲門聲，隨之，驚慌的對話聲傳過來：</p><p class="ql-block">“怎么回事？！這么彭彭敲門，你要干什么？！”是一個驚慌怒斥的男音。</p><p class="ql-block">“我找......我找你們的領(lǐng)導(dǎo)！我......我......我有話對他說！”是一個氣喘吁吁的女音。</p><p class="ql-block">“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正在開會，沒法接待你！你是哪兒來的？有這么找領(lǐng)導(dǎo)的嗎？！”還是那個斥責(zé)的男音。</p><p class="ql-block">“但是......但是......我必須找你們領(lǐng)導(dǎo)！我有......我有大事！現(xiàn)在......現(xiàn)在必須說的......大事！你們不讓我見領(lǐng)導(dǎo)，我見......見郭濤也行！我必須......”還是那個女音。</p><p class="ql-block">忽然，棗花媽失聲叫起來：“天呀，棗花找來了！......”</p><p class="ql-block">這么叫著，棗花媽騰地跳起來，向門口奔去。</p><p class="ql-block">棗花媽一開了門，就探頭朝外喊：“棗花！......”</p><p class="ql-block">“媽！”棗花喊一聲。</p><p class="ql-block">棗花幾乎是踉踉蹌蹌地闖進(jìn)來。她顯然站不穩(wěn)，氣喘吁吁，面色慘白。撲到桌前時，兩手支撐在桌沿上。她已是披頭散發(fā)，汗流浹背了。</p><p class="ql-block">喘息，喘息......呼哧呼哧地喘息。是不是心臟受不了了？她把一只手顫抖地抽回來，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是不是眼前一陣陣昏黑？她又顫巍巍地把手從胸口挪到腦門上，仿佛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摔倒。她的頭低垂著，眼閉著，只是喘息，喘息，呼哧呼哧地喘息......幾乎異口同聲地，大家全都驚叫起來：</p><p class="ql-block">“快扶住她！......”</p><p class="ql-block">“快扶她坐下！......”</p><p class="ql-block">“水！水！快給她端水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彭濤首先跑過去扶住他：“棗花！棗花！......”，但是，她掙脫開彭濤，終于面向全體，氣喘吁吁地說出來：“我來就是說......就是說......”她忽然看見了桌子上的那份結(jié)婚證，指著說，“就是說，那張結(jié)婚證......我和郭濤的結(jié)婚證......是......是假的！”</p><p class="ql-block">像一顆炮彈突然爆炸了，所有人立馬目瞪口呆。</p><p class="ql-block">喘息，喘息......再喘息之后，棗花接著說下去：“我說是假的，是因為......因為我和郭濤去公社......去公社拉結(jié)婚證時，正是唐山大地震后最.....最忙亂的時期。我們都沒顧上......都沒顧上......”</p><p class="ql-block">大家更加屏住呼吸般聽著，聽到她終于明明白白說出來：“都沒顧上簽字、捺手??！”</p><p class="ql-block">又是一顆炮彈爆炸！</p><p class="ql-block">大概因為把心里的話終于說出來了，棗花似乎一塊石頭落了地，開始平靜了些。接著她又環(huán)顧全場，繼續(xù)說：“不經(jīng)簽字、捺手印的結(jié)婚證......就是無效的！當(dāng)然就是......就是假的！”</p><p class="ql-block">說完，她艱難地一轉(zhuǎn)身離去，但是，就在她踉踉蹌蹌地奔到門口開門時，撲通癱倒在地。全體驚呼：“哎喲！......”。彭濤一個箭步竄過去，把她抱在懷里，大叫：“棗花！棗花！......”棗花仰臉望著他時，已是熱淚橫流了。彭濤也在熱淚橫流，淚水一滴滴落在棗花那慘白的臉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