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大姐1942年8月出生在江蘇海邊,那時抗日戰(zhàn)爭進入了相持階段,斗爭異常殘酷。母親在行軍轉移中生下了我姐姐,為她接生的是一位剛參加新四軍不久的廣東籍姑娘吳秀瑛。后來,吳秀瑛為掩護傷員和保護老百姓壯烈犧牲了。這段故事,我是2012年和大姐一起參加北京新四軍研究會一師分會組織的到蘇中尋訪活動中才知道的。</p> <p class="ql-block">吳秀瑛烈士遺像。</p> <p class="ql-block">尋訪活動結束后,姐姐寫了一篇文章《蘇中行》。</p> <p class="ql-block">我生于蘇,臨于海。1942年是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的一年。母親懷我時,妊娠反應很大,不能吃不能喝,每天還要行軍。到臨產(chǎn)的頭天晚上,她們到達東臺的海邊上。海邊人煙稀少,每戶人家都相距幾百米,都是靠海水燒鹽為生。當時,老百姓很迷信,認為別人在自已家生孩子不吉利,母親只好在老鄉(xiāng)燒鹽的土圍子里分娩。當時,新四軍中剛好從上海來了一名廣東籍女醫(yī)生,她給母親接生,我才平安降生。滿月后,由新四軍戰(zhàn)士挑著我行軍。敵人“掃蕩”時,就把我寄養(yǎng)在老鄉(xiāng)家,等環(huán)境好些,再把我接回來。1943年,日寇對蘇中根據(jù)地展開重點進攻,實行秋季大“掃蕩”,父母就決定把我送回常州姥姥家。</p><p class="ql-block">我今年70歲。多少次夢想回蘇中看看,尋找一下我出生的地方,追尋父輩們戰(zhàn)斗過的足跡,看看那兒的山,看看那兒的水,看看那兒的變化,看看那兒的老百姓。今年,新四軍研究會一師分會幫我圓了這個夢。</p> <p class="ql-block">11月4日,在管新凱大哥和華蘇團長的帶領下,我們重訪了革命老區(qū)——蘇中。我們參觀了黃橋戰(zhàn)役紀念館、蘇中革命歷史紀念館和海安七戰(zhàn)七捷紀念館,并祭掃了各地革命烈士陵園,還瞻仰了一些革命舊址和故居。</p> <p class="ql-block">在東臺市三倉烈士陵園,我看到一位女烈士吳秀瑛舍生忘死(掩護百姓)的簡介:(吳秀瑛)廣東籍,上海淪陷后,她輾轉來到蘇中抗日根據(jù)地東臺三倉參加了新四軍,在一師后方醫(yī)院當醫(yī)務員。1943年8月,日寇在蘇中瘋狂“掃蕩”時,為了保護群眾,吳秀瑛不畏強敵,猛地從人群中站出來說:“不要殘害百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新四軍!”日寇要她說出新四軍的下落時,卻被她罵得狗血噴頭。敵人惱羞成怒,向她身上連戳數(shù)刀,當場英勇獻身。當時,她的英雄事跡得到了粟裕司令員的高度贊揚。</p><p class="ql-block">我在她的展板前久久佇立,眼睛慢慢地濕潤了。我想:她戰(zhàn)斗的地點、時間與我出生的地點、時間如此的相似,是不是當年就是她讓我平安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回京后通過向母親詢問,確認吳秀瑛就是當年接生我的大夫。我在戰(zhàn)火硝煙中和新中國成立后生活、學習、工作了七十年,而我的恩人吳秀瑛卻在抗日烽火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蘇中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我在這次蘇中行中,不但圓了多年的還鄉(xiāng)夢,還尋到了自己的根。</p><p class="ql-block">此行一路,看到泰州、東臺、南通和海寧等地的寬闊街道,鄉(xiāng)村中排排的二層小樓,深切地感受到人民生活的巨大變化。通過參觀各地的遠景規(guī)劃以及中國節(jié)能環(huán)保集團“風光魚”互補產(chǎn)業(yè)基地等項目,體會到這片紅色的土地上正在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變革。我們可以欣慰地告訴革命先輩:你們的鮮血沒有白流!我們堅信,在新一屆黨中央的領導下,蘇中人民會越來越幸福,我們的祖國也一定能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p><p class="ql-block"> 二○一二年十一月十九日</p> <p class="ql-block">母親和大姐(拍攝于1943年)。</p> <p class="ql-block">聽了母親和大姐的故事,我就想更多地了解一下吳秀瑛。</p> <p class="ql-block">母親回憶那段生活時說,“部隊經(jīng)常行軍打仗, 敵人為了分割根據(jù)地, ‘清剿’新四軍,抓老百姓筑籬笆、打圍子,我們晚上就動員群眾拆了。1942 年秋天, 日偽軍又對新四軍蘇中根據(jù)地發(fā)起了瘋狂的大掃蕩。當時, 我懷著孩子, 妊娠反應很大, 吃不下東西, 但照樣還得天天行軍, 跟隨后方醫(yī)院轉移。 一天,我坐著獨輪車隨部隊轉移,顛得腰和肚子好痛,一位剛從上海來參軍的廣東籍女醫(yī)務員來看我, 給我做了檢查, 讓我不要緊張, 說恐怕是要分娩了。她那么年輕, 還是個姑娘,可和藹可親的笑容,沉著老練的作風,使我很快平靜了下來。后來我才知道她叫吳秀瑛。那時部隊活動的江蘇東臺海邊一帶,人煙稀少,隔好遠才有一 戶人家。老百姓靠燒鹽為生,他們把海水圍在海灘上曬成鹽水,再用鹽灶的扁平鍋熬成鹽出售。老百姓的生活很苦,每家一般只有一間土房,半間放雜物,半間睡覺。當?shù)氐睦习傩彰孕?,認為在家里生孩子不吉利,會招來血光之災。吳醫(yī)生就趕緊用兩米長的蘆葦席豎起來,在鹽灶邊圍了半圈,再用白布蒙上,作為產(chǎn)房。海邊風很大,臨時的‘產(chǎn)房’四面透風,我感覺很冷。部隊要到十月份才發(fā)棉花(用來填充軍裝,作為冬裝),吳醫(yī)生剛到部隊,還沒有輕裝,就把她帶來的毛毯給我蓋上,同時還教照顧我的老鄉(xiāng)怎樣做嬰兒衣服,怎樣給嬰兒穿衣服,洗澡。在她細心照料下,我生了個女兒,因為是海邊生的,就取名叫‘蘇海’。廣東人生完孩子興吃姜末蛋炒飯,正好是晚飯時間,她就親自到廚房為我炒了碗姜末蛋炒飯,看著我吃完。當時我也餓了,吃得很香。不久,她就調(diào)到另一個醫(yī)療隊去了,我們沒有再見過面。1943 年 9 月 14 日,我從蘇中二分區(qū)出版的《濱海報》上看到《悼吳秀瑛同志》的文章和粟裕司令員的挽詩,秀瑛在反‘掃 蕩’中,為了掩護傷員和老鄉(xiāng)被日本鬼子殺害了,我含著淚水看完了她的事跡,心情非常悲痛,好幾天夢中都夢到她英勇獻身的情景。因為當時部隊頻繁轉移,沒有機會親自去祭拜,一直是個遺憾。”</p> <p class="ql-block">尋訪期間,我結識了東臺市委黨史辦的倪士干老人。后來得知江蘇省委宣傳部、省黨史辦和省婦聯(lián)組織編寫《巾幗英雄》一書,倪士干受命負責東臺市的4人入書書稿,其中有吳秀瑛的事跡入書。于是我就與他通過郵件聯(lián)系,他把有關吳秀瑛的資料發(fā)給了我。</p> <p class="ql-block">但吳秀瑛不是本地人,而且參軍僅一年多就英勇犧牲了,倪士干老人當時掌握的資料有限,僅有東臺黨史辦的史料、粟裕的文章和當時出版的《濱海報》發(fā)表的悼文。后來,他到吳秀瑛犧牲的鄧家壩搜集資料,并與吳秀瑛的戰(zhàn)友周振新、朱家廣聯(lián)系,以他們提供的資料為基礎,加以補充潤色,整理成文。</p> <p class="ql-block"> 吳秀瑛喋血鄧家壩</p><p class="ql-block"> 倪士干 周振新 朱家廣 </p><p class="ql-block">她——吳秀瑛,一個美麗的上海姑娘。1943年8月25日清晨,在梁東鄉(xiāng)龍王村的鄧家壩(現(xiàn)為東臺市頭灶鎮(zhèn)沈河村)慘死于日寇的屠刀下,年僅19歲,譜寫了一曲千古傳頌的巾幗英雄壯歌,她的英名永遠鐫刻在蘇中人民光輝抗戰(zhàn)史的豐碑上。</p><p class="ql-block"> 毅然從軍</p><p class="ql-block">吳秀瑛1924年出生于上海,在她少年時代,目睹了“國中之國”的上海租界,成了洋鬼子的天堂,外國列強享受著各種特權,胡作非為,中國人民反而遭受著無端的欺侮和凌辱,仇恨的種子早就開始在她幼小的心靈中萌發(fā)了。</p><p class="ql-block">1937年夏,繼 “七七事變”發(fā)生后,接著駐滬日軍又發(fā)動了“八一三事變”,以租界和停泊在黃浦江中的日艦為基地,對上海發(fā)動了大規(guī)模進攻。上海中國駐軍奮起抵抗,在上海和全國人民的支持下,開始了歷時3個月之久的淞滬抗戰(zhàn)。</p><p class="ql-block">吳秀瑛耳聞目睹了日軍的暴行和狼子野心,激起了她滿腔民族仇恨和熾熱的愛國情懷。她走出家門,串連醫(yī)校的同學,白天走上街頭,散發(fā)傳單,宣傳抗日;夜晚跑弄堂巷子,募捐慰問品轉送到吳淞抗日戰(zhàn)場。從此,她積極參加我黨及其外圍組織領導的抗日救亡等革命活動。</p><p class="ql-block">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軍侵占了上海租界,上海的抗日革命活動更加難以開展了,抗日戰(zhàn)爭進入了最艱苦的歲月。黨號召革命知識青年到解放區(qū)去參加新四軍,到敵后開展抗日斗爭。</p><p class="ql-block">吳秀瑛在父母的支持下,毅然要求到抗日民主根椐地,報名參加新四軍。地下黨經(jīng)過考察,根據(jù)上海的環(huán)境,加之她又有特殊的衛(wèi)生專業(yè)技術,新四軍部隊十分需要,認為送她去根據(jù)地的時機成熟了,于1942年5月專門派了一位交通員與她以叔侄相稱,借探親為由,闖過了一道道關卡,來到蘇中抗日民主根據(jù)地的東臺縣三倉河一帶,成為新四軍一師的一名女戰(zhàn)士。</p><p class="ql-block"> 經(jīng)受磨煉</p><p class="ql-block">吳秀瑛在醫(yī)校學的是護理及助產(chǎn)士專業(yè),師部便將她分到了一師后方醫(yī)院。她一接到分配的命令,連休息也顧不上,就來到了設在師部附近一倉河邊的第四醫(yī)療隊。</p><p class="ql-block">部隊生活與大上海比,有著天壤之別。艱苦的環(huán)境和緊張的戰(zhàn)斗生活,隨時都在考驗著這位上海姑娘。在出發(fā)之前,經(jīng)過組織臨行前的教育,盡管她早有思想準備,然而事非經(jīng)歷不知難。</p><p class="ql-block">到醫(yī)療隊報到的那天,老天爺下了一場大雨,好似有意在考驗她,為她設置了第一道難關。泥濘的道路,坑坑洼洼,牛腳印和牛車車轍印攪在一起,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地行走著。不時地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活像個泥人似的,腳上也劃下了幾道小口子,鉆心似地疼痛。護送她的小通信員上前攙扶她,卻被她的笑臉謝絕了。</p><p class="ql-block">一到醫(yī)療隊,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幾間低矮的茅草屋,好似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迎接她的是來自各地的姐妹們,大家圍著她,親切地拉著她的手,互報年齡,哪里人氏,稱姐道妹;有的為她燒水讓她洗澡換軍裝,有的為她上藥護傷口,有的幫她攤草打地鋪……隊長就是上海人,比她早來一年多,“阿拉、阿拉”的說個不停,一切都讓她感到新鮮和親切,途中的疲憊頓時消失,好似到了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輕松和愉快,第一天晚上就和隊長頭挨頭地睡了一個甜美的覺。</p><p class="ql-block">難關接踵而來,吃飯、睡覺同樣是從大上海而來的年輕姑娘必經(jīng)的難關。姐妹們把茅草鋪戲稱為“金絲鴨絨褥”;黃玉米磨碎后煮出來的黃白相間的玉米飯戲稱為“蛋炒飯”,大麥磣子與胡蘿卜煮成的飯戲稱為“紅參鈑”……</p><p class="ql-block">黃海之濱,有一望無際的灘涂,長滿了蘆葦和草叢。有刺猬、野兔、獐子,還有天鵝、仙鶴、野雞、野鴨等動物和飛禽,然而也有令人望而生畏的蛇蝎。吳秀瑛剛到這里,一見毛毛蟲都會被嚇得驚叫起來。</p><p class="ql-block">然而,姐妹們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感染了她,不久她就適應了這里的環(huán)境。無論是毒蛇還是野獸,她都能泰然處之,冷靜應對。蘆葦收割以后留下的殘根,十分鋒利尖銳,很容易戳破腳板。她向當?shù)厝罕妼W習打草鞋的本領,穿草鞋走路,既輕快又安全。</p><p class="ql-block">她靠著堅定的信念和決心,不斷磨煉自己,戰(zhàn)勝了一道道難關,成為堅強的新四軍戰(zhàn)士。</p> <p class="ql-block">“全科醫(yī)生”</p><p class="ql-block">吳秀瑛不僅待傷病員勝過親人,而且熱情好學,努力提高自己的醫(yī)療水平。凡是送到第四醫(yī)療隊來醫(yī)治的傷病員,都夸“吳秀瑛是一位優(yōu)秀的醫(yī)務人員,醫(yī)療隊里的多面手!”</p><p class="ql-block">她到蘇中后的第一個冬天,得悉日寇將要發(fā)動冬季“掃蕩”。為了傷員的安全,醫(yī)療隊打算把傷病員安置到蘆葦蕩的深處。吳秀瑛帶領姐妹們事先跋涉察看,發(fā)現(xiàn)那里難以找到一塊高地,到處都是積水,傷病員根本無法安置。她們想辦法,用樹棍打樁,搭成架子,再鋪上木板,架起了一個個高出水面的“床鋪”,讓傷病員睡在上面。</p><p class="ql-block">吳秀瑛活潑樂觀,愛唱歌。在醫(yī)療隊里,她經(jīng)常為傷病員說民謠,并教唱《新四軍軍歌》、《游擊隊員之歌》、《白菜心》、《五月的鮮花》等抗日愛國歌曲和新四軍歌曲,鼓舞傷兵員的士氣。</p><p class="ql-block">醫(yī)療隊里的男醫(yī)務人員都上了前線,她和姐妹們挑起了治療護理傷病員的重擔。每當嚴寒,姐妹們一個個泡在冰水中為傷病員打針換藥,時間久了,不少人患上了痛經(jīng)病。吳秀瑛出現(xiàn)了閉經(jīng),她自我解嘲地對姐妹們說:“我是年輕的老太婆”。隊長給她放假讓她休息,可是她說:“前線的戰(zhàn)士輕傷不下火線,英勇殺敵,我這點小毛病算什么!”說著又走進了冰水中護理傷病員去了。</p><p class="ql-block">在戰(zhàn)時,醫(yī)生十分缺少。吳秀瑛只是一個護理人員,為了掌握醫(yī)療知識,她迎難而上,利用戰(zhàn)斗和工作的間隙,或在晚上夜深人靜時,在小油燈下堅持自學。部隊發(fā)下來的《局部解剖醫(yī)學圖譜》、《外科手術學圖譜》,以及《戰(zhàn)傷外科學》等書籍,她如獲至寶,隨身攜帶,手不釋卷,一有空閑就學起來,幾乎入了迷。功夫不負有心人,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她既能搞護理,又能看病,擔任了醫(yī)療小組組長,成為“醫(yī)療隊里的全科醫(yī)生”。</p><p class="ql-block"> 喋血曬場</p><p class="ql-block">1943年8月,日寇在蘇中發(fā)動秋季“掃蕩”,妄圖消滅抗日武裝力量。師部后方醫(yī)院調(diào)吳秀瑛去院部單獨帶重傷員轉移,分散到群眾家隱蔽起來。</p><p class="ql-block">25日清晨,她剛把重傷員轉移到梁東鄉(xiāng)龍王村的鄧家壩時,得悉鬼子開始出動了。在民兵分隊長的幫助下,她立即先把重傷員隱蔽安置好。</p><p class="ql-block">這時槍聲一陣緊似一陣,老鄉(xiāng)們要她趕快躲到草蕩中。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村子里的一位產(chǎn)婦臨盆,如果自己撤到安全地帶,但母子就有生命危險。她不顧自己的安危,毫不遲疑地留下來接生。</p><p class="ql-block">當孩子降生準備躲到草蕩中去時,鬼子已經(jīng)進村挨家挨戶搜查,用剌刀逼著老人、婦女、小孩到村子里的曬谷場上集合,吳秀瑛也被裹挾在人群中。</p><p class="ql-block">“交出新四軍!交出新四軍!交出新四軍就放了你們……”無恥的漢奸翻譯像瘋狗似地一陣緊似一陣地嚎叫著。</p><p class="ql-block">群眾個個咬牙切齒,怒目圓睜,逼視著敵人。</p><p class="ql-block">“再不交出新四軍就開槍啦!”敵人架好機槍對準群眾威脅地叫喊。</p><p class="ql-block">“誰家養(yǎng)出這個畜牲,連自己的祖宗都忘了,你們有本事去找‘四老爺’(群眾對新四軍的愛稱),莫要找我們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只見人群中走出一位老大爺昂首挺胸怒罵敵人。</p><p class="ql-block">眼看兇神惡煞的敵人端起刺刀就要剌向老大爺了,突然一聲“住手……”的大吼,劃破了曬場上的寂靜,吳秀瑛猛地從人群中沖了出來,站到曬場中央的轆碡上拍胸口對著敵人說:“不許殘害老百姓!我就是新四軍!”</p><p class="ql-block">群眾屏住呼吸,曬谷場上像死一樣寂靜。</p><p class="ql-block">日寇被突如其來的吼叫驚呆了,猛然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站了出來,轉而又好似鎮(zhèn)靜起來……</p><p class="ql-block">“新四軍花姑娘大大的好!”只見一個長著八字胡的日寇強裝笑臉說:“交出傷兵員帶你到城里優(yōu)待優(yōu)待!”</p><p class="ql-block">“傷兵員是姑奶奶藏起來的,保護傷兵員是我的天職。小日寇,你們休想找到他們!”吳秀瑛慷慨激昂地大聲說。</p><p class="ql-block">敵人腦羞成怒,兩個日寇架起吳秀瑛,另一日寇端起刺刀向她連戳數(shù)下,寧死不屈的吳秀瑛慘死在日寇的屠刀下,為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為中華民族的獨立生存解放流盡了最后一滴血。</p> <p class="ql-block"> 不朽英靈</p><p class="ql-block">吳秀瑛壯烈犧牲的消息迅速傳到了師部,粟裕師長十分欽佩,寫下挽詩贊頌哀悼,同時怦擊投降日寇為虎作倀的國民黨高官。詩曰:“粉碎敵人凱歌中,南丁隊里悼女雄。卅五降將未曾死(當時國民黨投降日寇當漢奸的將領達35人),當軸(指國民黨當局)先生臉可紅?!”在當年10月10日所寫的《本師堅持大江南北的六年》一文中,對吳秀瑛的英勇犧牲精神進行了高度的贊揚和評價: “在艱苦的斗爭中,黨政軍民學各界都表現(xiàn)了無比的英勇……此種斗爭精神,真可以動天地而泣鬼神。我們的抗日民主根據(jù)地由這無數(shù)的鮮血所澆灌,而得以屹然不動……今年(1943年)八月間,敵人大舉‘掃蕩’二分區(qū),我后方醫(yī)院吳秀瑛同志管理一部分重傷員。她臨危不懼,將重傷員運走后,自己不幸被敵人捉去,敵人用刺刀把她戳死,而傷員安然無恙。諸如此種壯烈犧牲的指戰(zhàn)員,是不勝枚舉的?!?</p><p class="ql-block">1943年9月4日出版的蘇中二分區(qū)《濱海報》,專門登載了《悼吳秀英同志》的文章,表示對吳秀瑛的敬仰與追悼。</p><p class="ql-block">吳秀瑛的戰(zhàn)友晨曦噙著淚水在她的照片上題了一首詩:“堅持抗戰(zhàn)在蘇中,臨危不屈巾幗雄。優(yōu)秀兒女英勇死,鮮血永傍黨旗紅。”</p><p class="ql-block"> “龍村有幸埋忠骨”。</p><p class="ql-block">龍王村鄧家壩的民兵分隊長王建(鑒)云與其他幾個民兵一道買來棺木,選擇了一塊草蕩高地收殮安葬吳秀瑛,鄧家壩的老百姓飽含淚水前來送葬,60多年來這里人人都是守墓人?,F(xiàn)任村黨支部書記蔣文林籌集經(jīng)費,重新為吳秀瑛立碑修墓,并在墓地旁新建了一座水泥橋,墓地環(huán)境優(yōu)美,成了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每當清明時節(jié),黨員干部、學校師生和村民們都要前來祭掃,深切緬懷學習她的事跡,決心繼承和發(fā)揚她的革命精神,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以出色的成績告慰英靈。</p><p class="ql-block">(周振新、朱家廣為吳秀瑛戰(zhàn)友,朱家廣為吳秀瑛未婚夫)</p> <p class="ql-block">倪士干老人還以《情注忠魂》為題,講述了當年老鄉(xiāng)安葬吳秀瑛和為吳秀瑛修墓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吳秀瑛犧牲后,“當年21 歲的龍王村村長王建(鑒)云強忍著悲痛,與幾位村民將吳秀瑛的遺體隱藏到了蘆葦之中,并安排民兵守護。旋即又回村組織民兵,準備就地挖坑安葬。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也只能如此草草安葬。然而村民們紛紛找到王建(鑒)云說:‘一定要好好安葬吳秀瑛!’ 不少村民自發(fā)地送來家中的雞蛋、家織布、糧食等可以換錢的物品,一致要求買一 口棺材安葬吳秀瑛。村里的老木匠說: ‘只要買來木料, 做棺材不要工錢!’不一會,全村人湊足了錢買來了木料。村里的所有木匠聞訊而來,一齊動手,很快就做好了棺材。黃昏時分,王建(鑒)云帶領幾位村民抬來棺材,挖好墓穴,將吳秀瑛安葬在一塊事先精心選擇的柴蕩高地之上。結束時,幾個人擺上供飯,燒了紙錢,齊刷刷地跪 拜在墓前連磕幾個響頭。并說:‘秀瑛姑娘,你保住了龍王村和新四軍傷員,龍王村人世世代代記住你……’”吳秀瑛烈士雖不是東臺人,但當?shù)厝罕娫绨阉敵勺?己的兒女,80多年過去了,她的故事仍在當?shù)貍黜灐?lt;/p> <p class="ql-block">龍王村的村民每年都要為吳秀瑛修墓和做墳頭。每當清明節(jié)前后和吳秀瑛犧牲的那一天,都要來到吳秀瑛的墓前祭拜和掃墓,宣講吳秀瑛的英勇事跡。</p><p class="ql-block">轉眼到了1974年的冬天,村里實施水利規(guī)劃,需要開挖一條排水溝爽堿,在此范圍內(nèi)的墳墓都要遷移,恰巧吳秀瑛的墓也在河線上。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有主墳都已遷移了,而吳秀瑛的墓卻成了無主墳將要被平毀。</p><p class="ql-block">第5生產(chǎn)隊的群眾耐不住了,找到村干部說:“我們都是吳秀瑛的墓主人,把吳秀瑛的墓遷到我們隊里!”可是4隊的群眾不依,說:“原來就安葬在我們隊里,憑什么遷到你們那里?”</p><p class="ql-block">互相各不相讓。經(jīng)過協(xié)調(diào)和全面考量,吳秀瑛的墓被遷到了全村的中心地帶5隊的大田中。</p><p class="ql-block">又過了10多年,秋播即將開始,按照殯葬改革的要求,在大田里的所有墳墓都要深埋,不留墳頭。吳秀瑛的墓如何處置,是否可以例外?</p><p class="ql-block">村民們一致認為,吳秀瑛是革命烈士,為保護我們?nèi)謇仙俸托滤能妭麊T而獻出了年輕的生命。留下吳秀瑛烈士的墓,教育我們的子孫萬代,意義重大。她的墓不僅不能深埋,還應保護得更好。當年,全村所有的墳墓全部深埋,沒留一個墳頭,唯獨吳秀瑛的墓被保存了下來。</p><p class="ql-block">1998年1月,沈河村領導班子調(diào)整,蔣文林從鎮(zhèn)副業(yè)技術推廣站調(diào)任黨支部書記,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吳秀瑛修墓。</p><p class="ql-block">他盤算了一下,所需的人工、材料等費用得花3萬多元。在黨員干部會上他把自已的想法提了出來,立即得到大家的贊同。</p><p class="ql-block">村里為吳秀瑛修墓的事立即在全村傳開了,全村干群人人響應。600多戶,家家捐款。一位五保老人找到蔣文林說:“至今我還記得秀瑛姑娘為我治病的事,我也要盡一份心意,為秀瑛姑娘修墓!”說著把10元錢硬塞到蔣文林的手中。僅幾天時間,一下子收到捐款一萬多元。</p><p class="ql-block">此事也得到了民政部門的支持,加上上級的撥款,再從村集體積累中拿出一部分,終于解決了所需經(jīng)費。</p><p class="ql-block">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吳秀瑛墓面貌煥然一新。土墓修成了水泥墓,地面做成了水泥地坪,四周栽上了松柏樹,墓前立了一個高大的墓碑。為方便祭掃與憑吊,在墓北面的淺溝上建成了一座小橋,直達墓地。</p><p class="ql-block">2005年4月,吳秀瑛的戰(zhàn)友君青等幾位上海新四軍老戰(zhàn)士來到三倉,并把蔣文林請來,打算將吳秀瑛墓遷移到三倉烈士陵園。蔣文林當場沒有正面回應,只是請她們到沈河村走一走,看一看。</p><p class="ql-block">隨即,君青等隨蔣文林一同驅車來到沈河村。只見農(nóng)田中,一塊方方正正的墓地顯得特別耀眼,水泥墓、水泥地坪、小橋、高聳的墓碑、蔥綠的常青樹一一呈現(xiàn)在她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如今已經(jīng)87歲的王建(鑒)云老人拉著君青的手含著熱淚說:“我們都是秀瑛的親人,龍王村人祖祖輩輩也忘不了她!讓秀瑛永遠與我們在一起吧!”</p><p class="ql-block">此情此景,讓吳秀瑛的戰(zhàn)友們十分感動。她們獻上鮮花,在墓前佇立,并感嘆地說:“想不到父老鄉(xiāng)親們對秀瑛的墓保護得這么好,我們放心了,感謝你們——革命老區(qū)的鄉(xiāng)親們!”</p> <p class="ql-block">吳秀瑛的墓地。</p> <p class="ql-block">王建(鑒)云老人</p> <p class="ql-block">2021年清明時節(jié),我們又來到蘇中。政府實施以安葬散葬烈士為主要內(nèi)容的“慰烈工程”,吳秀瑛墓也遷葬到了三倉烈士陵園,英靈長眠在了這里。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八十周年,又讓我想起為抗戰(zhàn)勝利獻出年輕生命的巾幗英雄吳秀瑛。</p> <p class="ql-block">三倉烈士陵園。</p> <p class="ql-block">吳秀瑛烈士的墓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