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24669499</p><p class="ql-block">文字/泰山碧玉</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luò)感謝</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記憶〔4〕</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1965年,父親帶著我們一家四口,再次回到了老家“泰山岱夏平官”村。本以為只是尋常的歸鄉(xiāng),未曾想,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就此拉開序幕。</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到村里,我們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家的兩間老屋早已坍塌,成了一片廢墟。望著斷壁殘?jiān)赣H一時(shí)傻了眼。他單位假期有限,必須盡快返回,情急之下,他只能將我們母子四人托付給大隊(duì),求助干部們安排個(gè)棲身之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隊(duì)干部的同情,讓我們暫時(shí)有了一個(gè)“家”——平家大院一戶人家的大門里頭。是個(gè)門朝東的大門,這算不上一間屋,只是個(gè)過道。中間拉上一道布簾,隔出靠北墻的一小塊空間,放下一張床,便是我們?nèi)康奶斓?。簾子南邊,則是住戶進(jìn)出的必經(jīng)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個(gè)“家”七漏風(fēng)八漏氣。每逢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屋外刮風(fēng),屋里就灌風(fēng)。我們得擺上好幾個(gè)臉盆、瓦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亟佑晁I畹漠嬀?,似乎一夜之間倒退回了最丑陋的從前,甚至比從前更加狼狽。</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難熬的是冬天。大雪紛飛,冰天雪地,凜冽的西北風(fēng)毫無遮攔地從門洞灌入,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身上。我們娘幾個(gè)蜷縮在唯一的一張床上,抱成一團(tuán),用彼此的體溫互相取暖。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無處訴說的絕望,讓日子變得無比漫長。那一刻,我們與街頭的乞丐,又有何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幸中的萬幸是,在這樣極端的困苦中,母親的病沒有復(fù)發(fā)。她雖然終日以淚洗面,無法勞作,但神志是清醒的。這要特別感謝父親的同學(xué)——平老師老家的鄰里。平老師和他愛人都居住泰城,平老師在“泰師附小”當(dāng)校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住的地方離平老師老家不遠(yuǎn),約莫百米。因有父親這層同學(xué)關(guān)系,給平老師看家護(hù)院的那些善良的鄰里時(shí)常關(guān)照我們。母親天天過去串門、說說話,有人能聽她傾訴,勸慰她幾句,她的心便有了依靠,情緒也穩(wěn)定了許多。這微弱的溫暖,是那段黑暗歲月里唯一的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我們熬了整整一年。大隊(duì)干部終究是看不下去了,我們一家老小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他們于心不忍。他們又為我們尋了一處住處——是原先大隊(duì)部用來做紙坊的兩間大房子。屋里有兩個(gè)巨大的水泥撈紙池,大隊(duì)找人將池子填平,我們一家四口才算真正有了一個(gè)能遮風(fēng)擋雨的“家”。從那時(shí)起,我們才重新開啟了回鄉(xiāng)后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四鄰八舍也都很團(tuán)結(jié),時(shí)常接濟(jì)我們娘幾個(gè)。</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家庭的變故對父親的影響是巨大的。他一時(shí)沖動將家眷遷回農(nóng)村,此后無論他如何努力工作,積極進(jìn)取,都無濟(jì)于事。他的前程就此斷送,升職加薪變得渺茫無期。恰逢新的運(yùn)動開始,工資也未能及時(shí)跟上,父親腸子都悔青了。他遠(yuǎn)在單位,根本無力顧及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母親需要長期吃藥維持,家中沒有勞動力,還有我們?nèi)齻€(gè)孩子要養(yǎng)活。為了生計(jì),母親咬牙帶我去夏張鎮(zhèn)農(nóng)貿(mào)市場買回一頭老母豬,指望它一年生兩窩豬仔,換些錢來維持生活。日子剛剛穩(wěn)定下來,我們本本分分,也沒招誰惹誰,可厄運(yùn)卻再次降臨。苦命的母親,被人欺負(fù)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時(shí)我在本村上小學(xué),和同學(xué)淑蘭同班。母親出事那天,還沒等到下課鈴響,妹妹小惠就哭著沖進(jìn)了教室門口:“姐姐,姐姐,快回家!快回家救救母親!”下課鈴一響,我立刻沖出教室,拉住妹妹的手,焦急地問:“小惠,別哭,慢慢說,到底怎么了?母親被人打了?傷得怎么樣?”妹妹嚇得語無倫次,只是一個(gè)勁兒地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時(shí),淑蘭同學(xué)站了出來。她立刻幫我向老師請了假,又陪著我和妹妹,一路飛奔回家。推開家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驚呆了。淑蘭親眼目睹了母親所遭受的侮辱與虐待,那難以接受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底。她心疼地抱住我和妹妹,我們?nèi)齻€(gè)孩子,與無助的母親,一同失聲痛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淑蘭同學(xué)告訴我,那一幕曾在她心里翻滾了無數(shù)個(gè)日夜,每每想起,都不堪回首。我又豈能忘記?母親在世時(shí),我從不敢提起,生怕觸痛她的傷疤。但母親那“刻骨銘心”的遭遇,我至今一天也沒有忘記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母親已逝,永遠(yuǎn)也見不到她了,每當(dāng)想起她所受的委屈,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我曾多少次想放棄書寫這段血淚史,總覺得難以啟齒;可又覺得,若不寫出來,便是對不起母親。我弟弟他們至今都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直到一次回老家祭祖,偶遇淑蘭同學(xué),她再次提起了當(dāng)年往事,為我母親憤憤不平,并鼓勵我,一定要把這段歷史記錄下來,為母親討回公道,還她的魂靈一個(gè)安寧。后來,此事得以平反昭雪,也算是對母親遲來的慰藉,讓我此生無憾了。待續(x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