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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連長我的連--散記 也致敬

刺桐花

<p class="ql-block">昵 稱：刺桐花</p><p class="ql-block">美篇號：503677704</p><p class="ql-block">圖 片：部分戰(zhàn)友提供（致謝）</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81 年 11 月，一列綠皮火車把二十個泉州永春籍少年吐在杭州，一臺帶蓬的軍車又把他們送到蕭山，幾乎三天二夜的軍列，讓這些娃子直到次日醒來都感覺二樓還在晃悠。山風像沒關緊的窗，呼啦啦灌進寬大的軍衣。新兵三個月，我和陳德永被編進衢州營指揮連。營區(qū)后背是一片公園香樟樹，風過時，萬頭攢動，像無數支綠色的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崗位離連隊三公里，在一座孤零零的發(fā)信臺，臺長、調配員、油機員加一起才五六個人，周邊是一望無際的菜地和零星的墳頭。夜里一個人值班，雨點砸在鐵皮屋頂，像無數細小的鼓槌，一開始總得把沖鋒槍喂飽了當布娃娃抱在懷里才安心。幾天后，德永搖來電話：“營部有位李參謀，泉州人！”傍晚，我踩著碎石去見他。值班室燈光昏黃，李參謀正俯身看標圖，聽見“泉州”二字，抬頭一笑，眼角的皺紋像被歲月犁過的田壟。他說：“好好干，別讓老鄉(xiāng)丟臉。”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后來我才知道，他曾是這連隊的連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關于他的傳聞很多，最傳奇的是“罵人”風波。某夜空情延誤，南空情報總站追問值班參謀姓名，他握著話筒報：“李祖忠！”濃重的晉江口音被對方聽成“你祖宗”，鬧出一場“頂撞上級”的風波。營長每次轉述都拍桌大笑，我們也在笑聲里把“李祖忠”三個字記成了勇敢與擔當的代名詞。 </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82 年底，老連長轉業(yè)，書信漸稀，再后來便失去音訊。次年我休假回泉州，去原晉江地區(qū)農委找他，門衛(wèi)搖頭；又幾年，跑泉州市農業(yè)局、林業(yè)局，仍無下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 2012 年，微信群里忽然有人艾特我：“李祖忠找到了！”電話打過去，依然是熟悉的閩南腔：“四點半下班，小區(qū)門口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秋風很軟，我站在晉江河畔海景國際的橋頭，看他從人群里大步走來：頭發(fā)花白，腰桿筆直，老遠就張開雙臂。一個結實的擁抱，三十一年的空白被淚水瞬間填滿。 </span></p> <p class="ql-block">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茬接一茬官兵的不懈奮斗，成就了連隊爭先創(chuàng)優(yōu)的光榮傳統(tǒng)。</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飯桌上，他先問德永，再問我的部隊經歷。聽說我后來當了連隊指導員，又調回福建漳州任職，正團轉業(yè)回到泉州市政府工作，他豎起大拇指：“沒給泉州人丟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久，他拎著水果去永春看德永，又按閩南禮數到我家探望老母親。臨走悄悄在茶幾上壓一個紅包：“給阿婆添菜?！蹦赣H抹淚，他擺擺手：“咱們當兵的，講什么客套?！? </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慢慢才知道，他轉業(yè)到原晉江地區(qū)農科所，沒幾年便趕上改革潮。家族企業(yè)缺人，他停薪留職，一頭扎進運動鞋車間——從刷膠工干起，歷任黨支部書記、董事、生產總經理，一扎就是32年。如今廠房成片，機器轟鳴，他卻仍保持六點起床、七點巡線的習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偶爾陪他巡視生產線，燈火通明，他指著一雙鞋底的針腳：“這線要再密一點，戰(zhàn)士爬山才放心?！被秀遍g，我以為自己又站在營區(qū)查鋪。 </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戰(zhàn)友群里曬出他的“榮譽墻”：市優(yōu)秀黨員、光榮在黨五十五年、公司特別貢獻獎…… 而他卻更在意另一本賬本——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池店鎮(zhèn)中心小學新籃球架、老年協(xié)會節(jié)日慰問金、困難戰(zhàn)友孩子的學費……每筆支出后面都標著“李祖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聚會時，他照舊第一個掏腰包：“今天這頓，我請?！北娙似鸷?，他只是笑：“當年連隊打牙祭，哪次不是我多舀一勺紅燒肉？” </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6 年初夏，我和德永回衢州參加戰(zhàn)友聚會。新營房矗立在舊日南區(qū)國道旁，香樟合抱，營道整潔。連史館里，歷任主官照片一字排開，講解員報到“李祖忠”時，呂振華老營長插話：“就是那位‘你祖宗’！”哄堂大笑。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望向窗外，年輕的戰(zhàn)士正列隊跑過，口號聲震得樟樹葉簌簌作響。那一刻，我懂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抬頭望見玻璃柜里的舊電臺，耳邊似乎又響起滴滴答答的發(fā)報聲。隔著三十四年，那聲音仍把我和老連長、和連隊緊緊拴在一起。 </span></p> <p class="ql-block">我當年的搭擋連長朱宏江在參觀時竟習慣性地“檢查”起內務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今，我已經退休賦閑在家含飴弄孫，而老連長盡管年事已高，仍偶爾還要去廠里轉一圈，像當年查鋪查哨。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想，山河之大，總有人把名字寫進泥土、寫進廠房、寫進孩子們朗朗的笑聲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幾天前，老連長給了我一個江蘇徐州的電話號碼，讓我回個電話。我半信半疑撥過去，沒想到是新兵時失聯(lián)四十多年的發(fā)信臺臺長張暉。我們煲了半小時電話粥，直到手機發(fā)燙。最后他說：“沒有老連長，就沒有我的今天！”這也是我今天提筆寫下這段散記的初因——一個好人讓人惦記不容易，更何況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好。 </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也是啊，我的老連長，當兵，從戰(zhàn)士到連長，當到兵頭將尾；“務農”，在農科所工作盡職盡責，從保衛(wèi)干事到科長，被泉州市公安局嘉獎；經商，從底層開始當到生產總經理，被匹克公司授予青春貢獻獎！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連長，我的連——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祖忠，以及我們所有穿過軍裝的人，終將把這份滾燙，一代一代傳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5.08.15 泉州 東海</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