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454624080</p><p class="ql-block">昵稱:山娃子</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問媽媽，白三兒怎么沒有爸爸？母親心情沉重地給我講起了白三兒父親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個冬天的午后，幾個工人用簡易的擔架抬著白三兒的爸爸，去了咱家西頭的郭大夫家，并通知你白大娘，我和幾個鄰居家屬都去了，只見白三兒他爸滿臉模糊，都是血，頭部有傷，用工作服的布條包裹著，還有微弱的呼吸。郭大夫，用聽診器聽了聽心臟，然后又看看瞳孔，放下聽診器，對你白大娘說:“大嫂，沒希望了，預備后事吧?！?lt;/p><p class="ql-block"> 你白大娘哇一聲大哭，然后癱軟在地上沒了動靜，郭大夫又急忙救治你的白大娘，按人中，做心臟復蘇，過了一會兒，你白大娘總算活了過來。慢慢地支撐著起來，一下子撲倒你白大爺身上，放聲痛哭，撕心裂肺……</p><p class="ql-block"> 白三兒還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概念，他小手抓住爸爸的頭，使勁地搖晃著爸爸:“爸爸，你是不是睡著了，是不是很痛，出了這么多血?！?lt;/p><p class="ql-block"> 后來，白三兒他爸就葬在了鍋頭機上面了。白三兒一直認為他的爸爸沒死，大人們就順便告訴他爸爸去上班了。</p><p class="ql-block"> 小孩很單純，信以為真了，他每天傍晚都會去火車站接爸爸，因為火車站離家很近，很多時候是姐姐哥哥領他去，顯然是接不到了，每次他都哭著回家，然后哭著睡著了，每天早上起來就問媽媽:“爸爸怎么還沒回來？”</p><p class="ql-block">媽媽說“你爸爸去上段值班了?！?lt;/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成了慣例，每天傍晚白三兒都去火車站，接爸爸。無論夏天還是冬天，無論刮風還是下雨，無論是滴水成冰……</p><p class="ql-block"> 有時候，他在家里，無論什么時間，只要聽見木材車和通勤車的聲音，就會馬上把臉貼在窗戶玻璃上，看著車的動靜，看看是否有人下車，看看爸爸是否回來了。最后車停了，一個一個人都走了，唯獨不見爸爸，這時候他的眼淚會順著窗玻璃淌下來……</p><p class="ql-block"> 他每次來到火車道上，都會學著大孩子們，趴下把耳朵貼在鐵軌上，冬天的鐵軌，冰冷冰冷，如果有點濕度，就會把耳朵沾住，他聽通勤車的震動聲，根據(jù)車輪震動頻率強弱判斷車離家多遠近。冬天很冷很冷，他的小臉小手凍的通紅，小腳也不斷地來回踱步。</p><p class="ql-block"> 媽媽，姐姐哥哥們看他太難受，于是決定告訴他真相:“爸爸死了，再也回不來了?！?lt;/p><p class="ql-block">說著全家人，哭聲一片……</p><p class="ql-block"> 白三兒還是不信:“你們騙我，不是說爸爸去上段值班了嗎。”</p><p class="ql-block"> 家人們輪流值班看護著白三兒，不讓他再出去接爸爸了，這樣白三兒被強制地看管起來。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一次機會來了，一家人去后園子菜窖去拿白菜，把白三兒反鎖到屋里，白三突然聽到通勤車進站的汽笛聲，他激動萬分，先是撞門，撞了好幾下沒開，他又上了炕，拔開窗銷，使勁撞窗戶，也沒開，因為窗戶外面有一層窗戶紙，也很結實，他還是使勁撞，結果撞碎了下面的一塊玻璃，他就鉆進那個碎玻璃的窗戶框，爬了出去，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因為這低層窗戶框離地面也一米多高，白三兒的臉和手都被玻璃碴劃破了，鮮血直流。他全然不顧，像脫韁的馬駒向火車站跑去。</p><p class="ql-block"> 他跑到車站，恰巧通勤車緩緩停下，他興奮極了，小心臟噗通噗通地跳，認為這次一定能接到爸爸回家。不知哪來的自信。</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了他每次來車站接爸爸的場景，每次看見爸爸，他都無比高興，爸爸每次都是把他抱起來，爺倆又說有笑，一路歡歌笑語回到家，此時媽媽已經(jīng)把酒燙好，把飯菜放在桌子上，爸爸簡單洗洗后，一家人圍在一起共進幸福快了晚餐，爸爸總愛喝點小酒，喝到微醺。那是全家人最幸福的時光。嗨！這幸福的生活怎么就被上天無情地打得粉碎……</p> <p class="ql-block"> 但是，白三兒一直認為爸爸沒有死，遲早會回來。所以尤其這次，他幾乎是拼命了，冒這么大危險來接爸爸。</p><p class="ql-block">他目不轉睛，死死地盯住每節(jié)車廂出口，不放過任何一個人，盡管冬天，工人們棉大衣，大棉帽子，大圍脖捂的很嚴實，他對爸爸印象很深很深，沒有一次認錯了人，這就是感應，這就是父子情深的見證。</p><p class="ql-block"> 他一個人一個人地看著，突然他眼前一亮，那是爸爸，他向燕子一樣向爸爸飛奔而去，來到爸爸跟前:“爸爸，你咋才回了?！?lt;/p><p class="ql-block"> “爸爸”順勢把他抱起來，白三兒把頭扎在“爸爸”脖子下，眼淚把“爸爸”脖子淌濕了。當白三兒抬起頭和“爸爸”四目相對，他又哭了，因為這不是爸爸，這是鄰居孫叔叔，盡管他們個頭，長相有很像，這么近距離接觸，還是認出了這不是爸爸。</p><p class="ql-block"> 孫叔叔說:“三兒，別哭了，咱們回家?！?lt;/p><p class="ql-block"> 于是，孫叔叔，也就是我的爸爸抱著白三兒就往家里走。</p><p class="ql-block"> 這次白三兒，徹底失望了，人就是這樣，希望越高，失望越大。</p><p class="ql-block"> 從此，白三兒才真正走出幻覺，來到現(xiàn)實，他也逐漸長大了，逐漸成長了，他會在父親祭日和姐姐哥哥們來到父親墳前掃墓，每次都帶來父親喜歡喝的酒，父親喜歡吃的菜，每次白三兒還都把自己的玩具，“啪嘰”，泥溜溜，放在父親墳前。</p><p class="ql-block"> 孩子們的痛苦，隨著時間消失，會慢慢減輕，對父親的記憶會慢慢淡忘?？墒悄愕陌状竽?，一直在痛苦，尤其夜里孩子們都睡著了。</p><p class="ql-block"> 你白大娘，輕輕地拍打著白三兒入睡，唱著搖籃曲，等白三兒和孩子們都熟睡了，她唱的搖籃曲就變調了，開始帶著極度的疼痛、帶著苦澀、帶著沒有著落、帶著傷感、帶著無助，那不僅僅是家庭頂?shù)霓Z然倒塌的，更是精神支柱的徹底崩潰，從此她向沒有方向的浮萍，但是，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們，她必須咬牙挺住，必須把我和丈夫結晶撫養(yǎng)成人……</p><p class="ql-block"> 晚上停電后，她就會點起煤油燈，干起針線活，納鞋底子，很多時候就扎破了手指，經(jīng)常熬到天亮，除了一臉的疲憊和惆悵，鼻子眼里都是煤油燈燃燒的黑灰。</p><p class="ql-block"> 你白大娘和白三兒的爸爸從結婚就沒紅過臉，總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總是相敬如賓，為什么上天不祝福這樣的婚姻？每當白三兒的爸爸休息，就會帶著孩子們?nèi)ド缴贤嫠?，孩子們也很粘他，尤其白三兒。白三兒每天晚上都是摟著爸爸睡的，爸爸總會給他講故事，直到他打呼嚕。第二早上起來，看不見爸爸，他還會哭。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等到了晚上去車站接爸爸。</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才知道，白三兒他爸叫白玉生，海倫人氏，綏棱林業(yè)局建局工人。因為我們家后院鄰居王德魁違章作業(yè)，伐樹沒有喊號，一棵紅松樹把白玉生砸在下面，搶救無效身亡，后被森林工業(yè)總局追認為烈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