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7843407</p><p class="ql-block">圖 片:來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年雨水剛過,我便參加了由省衛(wèi)健委組織的醫(yī)療下鄉(xiāng)活動。這次醫(yī)療下鄉(xiāng)的對口單位是,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紅河縣阿扎河鄉(xiāng)衛(wèi)生院。</p><p class="ql-block"> 阿扎河鄉(xiāng)位于云南西部。平均海拔2千多米,是典型的高海拔山區(qū)。我們省醫(yī)院抽調(diào)的這個醫(yī)療小組一行5人。除我之外,清一水的主任醫(yī)師級大咖。而我,盡管稍遜一籌,卻也是一枚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博士后啊。</p><p class="ql-block"> 從麗江三義機場岀發(fā),歷時 8個多小時,抵達紅河縣。出了紅河縣,遙望車外,視野中,滿是崇山峻嶺,那山真叫高,可也是,不高還叫山哪。聽說那山叫阿姆山,屬哀牢山余脈。車上的人,因山路顛簸,都有些昏昏欲睡。而我卻像扎了雞血似的,異常興奮。</p><p class="ql-block"> 突然,我發(fā)現(xiàn)前方出現(xiàn)一個山里人模樣的人,背著一大梱樹枝兒,手中拎著一把鐮刀。陽光下,鐮刀一閃一閃的,有些耀眼。那人身后還跟著一條小黃狗兒。這畫面,不由得叫我想起了彭見明的小說《那山那人那狗》。我想,那彭見明一定是個喜歡大山的人,要不然怎么會寫出那般感人的小說呢!</p><p class="ql-block"> 終于抵達了阿扎河鄉(xiāng)衛(wèi)生院。醫(yī)院院長親自攜全院職工,在院外列隊歡迎。隨后,院長格外熱情地帶領(lǐng)我們參觀了醫(yī)院的重點科室和醫(yī)疔設施。阿扎河鄉(xiāng)衛(wèi)生院,一座四層樓的建筑,挺氣派的。硬件設施,也相當不錯,醫(yī)療配置日臻完善。院長說,醫(yī)院當下最迫在眉睫的就是,這里的醫(yī)務人員的業(yè)務素質(zhì)乃至醫(yī)療水準,亟待提高。</p><p class="ql-block"> 醫(yī)院特地為我們備下了一桌頗具地方風味的晚餐。因我們有紀律,下鄉(xiāng)期間不能飲酒,所以晚餐很快便結(jié)束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半時分,醫(yī)院走廊里,突然傳來了急促而又雜沓的腳步聲。隨后,醫(yī)療小組組長沈主任,一邊不停地敲著我的房門,一邊輕聲喊道 : 陶醫(yī)生,有急診,到門診室參加會診。我急忙穿好衣服,快步朝門診室走去。門診室外圍了好多人。只見一名年輕的孕婦,手捂著隆起的腹部,大聲地呻吟著。</p><p class="ql-block"> 我們把孕婦扶進診室,準備做進一步檢查。這時,一個年輕人闖進診室,不住地哭泣道: 各位大夫,還有省城來的專家,救救俺媳婦吧!救救俺的兒子吧!說罷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一連磕了好幾個頭。</p><p class="ql-block"> 沈主任走到年輕人面前,一邊將他摻起,一邊勸慰道 : 會母子平安的。隨后對我大聲說道 : 陶醫(yī)生,馬上啟動應急手術(shù)預案。經(jīng)醫(yī)療小組仔細診察和會診后,確定該孕婦為橫位產(chǎn)。目前子宮收縮得異常頻繁,宮縮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典型的腹部病理縮復環(huán)。這些癥狀是極典型的子宮破裂的先兆,不及時釆取剖宮術(shù)產(chǎn),后果不堪設想。</p><p class="ql-block"> 不到一個小時,手術(shù)圓滿結(jié)束,母子平安。新生兒果真是個男性,體重達4千克。沈主任吩咐我說,把產(chǎn)婦送到觀察室,觀察48小時,加一級護理。病人由我主管。我說主任請放心。寫好病志,下好醫(yī)囑后,我倚在窗前,放眼向窗外望去。遠處的東方天際,已現(xiàn)出了一抹魚肚白。我看了看手機,已經(jīng)凌晨4時許。</p><p class="ql-block"> 忽然,我隱約聽到,窗外有人在小聲說話。我好奇地把窗戶推開,只見兩個年輕人正饒有興致地說著什么。仔細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那個剛剛做過剖宮術(shù)產(chǎn)婦的男人。另一個人,卻未曾見過。我不無關(guān)心地說,早點休息吧,外邊天氣好涼,快回病房吧。兩個年輕人,連聲說道,謝謝陶醫(yī)生。忽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我輕聲說道,你倆進我辦公室一下,我有個事要向你倆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待他倆進屋后,我向著產(chǎn)婦的男人說,你咋知道準是個兒子,在未生之前。產(chǎn)婦的男人,靦腆地笑了,隨后指了指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十分自豪地說,全是秋大夫告訴我的。秋大夫會號脈,一號就知是兒子,還是閨女。老準啦。俺村里的女人,生產(chǎn)前都要請秋大夫號號脈,百分百準。</p><p class="ql-block">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個稱作秋大夫的人吸引了。眼前這個秋大夫,看上去,長不了我?guī)讱q。清癯的面龐,顯出幾分文靜的樣子。眉宇間透著濃濃的書卷氣,身上似乎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煙草味。我記得沈主任曾說過,啥叫學者,學者就是書卷氣加煙草味。產(chǎn)婦的男人,好健談,說話時,表情好生動。他說秋大夫是他們羊草村大名鼎鼎的鄉(xiāng)醫(yī),他說秋大夫可是城里人哩,還是秋瑾的后人哩!秋大夫來俺村那是來做志愿者的。今年已是第二個年頭啦。</p><p class="ql-block"> 產(chǎn)婦的男人,意猶未盡講過這番話后,像完成了什么任務似的,向著我和秋大夫,笑了笑說,回去陪兒子嘍,你倆繼續(xù),你倆同行嘛。</p><p class="ql-block"> 我倆對視了一會兒,我說你先說吧。秋大夫說本人姓秋,秋天的秋,名官正。話一出口,令我驚艷不已,一口地地道道的純正京腔京味。我的好奇心燃啦。我說好艷羨北京人講話,講活時高音一個接一個,詞匯兒化得十分動聽。</p><p class="ql-block"> 秋大夫很專注地看著我。他說他只能回答我三個提問。我說綽綽有余。我說,第一畢業(yè)學校,專業(yè),學位。秋回答說,三北畢業(yè),既本科、碩士博士,都就讀在北京大學醫(yī)學部。專業(yè),臨床醫(yī)學。學位,博士研究生。我突然有一種仰視的感覺。哇,三北畢業(yè)!天花板的天花板呀,我只是中國醫(yī)大的博士生而已。</p><p class="ql-block"> 我近乎欣賞地望著他,第二個問題是,為啥到這里做志愿者?他簡捷地說,志愿。于是,我問他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咋會號脈呢,還會號胎兒性別,你是西醫(yī)專業(yè)??!秋大夫笑了笑說,大二時選修過中醫(yī)診斷,至于切脈識辨胎兒性別,就像西醫(yī)的物理診斷一樣。中醫(yī)的切脈猶如西醫(yī)聽診器,僅此而已。我聽得似懂非懂。我心中不禁尋思,此人好奇葩,好有人格魅力!我好想進一步了解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特煩,心里一直郁悶。兩天前收治了一名支氣管肺炎患兒,治療了兩天,病情非但不見好轉(zhuǎn),且始終高熱不退。屬于典型的稽留熱型。我真感到束手無策啦。沈主任他們偏偏又去了縣城,去做一個大型的開胸手術(shù),明個兒才能返回。</p><p class="ql-block"> 我反復查閱著《實用內(nèi)科學》,治療方案,臨床用藥,和書上寫的毫無二致,可患兒病情,就是不見起色,急死我了。我再次走進患兒的病房,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秋大夫竟在這里,看情形,似乎在和患者家屬交流著什么。秋大夫見我進來,便向我丟個眼種,示意我先離開這兒。我剛回到值班室,秋大夫隨身也跟了進來。</p><p class="ql-block">. 秋大夫一臉坦誠地說,這個患兒的家屬,是他鄰居,這兩天見自己的孩子病情不見好轉(zhuǎn).,便找到他,讓他給看看,怕有什么閃失。噢,我恍然明白啦,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病房。秋大夫說要看看我的長期醫(yī)囑。我隨手把病志遞給他。秋大夫頗認真地看著病志。</p><p class="ql-block"> 過了一會兒,他把病志還給我。他說,陶醫(yī)生,和你商榷個問題,你的治療方案,非常正確,只是長期醫(yī)囑中,抗生素的劑量有些拘泥于理論的概念,眼下,國內(nèi)抗生素濫用日甚,菌群耐藥性凸顯,如適當加大藥量,療效會事半功倍。我將信將疑地把醫(yī)囑中抗生素的劑量增加到上限。第二天下午,患兒的體溫奇跡般地降至正常值。我心中不由地敬佩起來,這個秋大夫還真無愧北大醫(yī)學部博士生稱號呀!</p><p class="ql-block"> 一晃,這次醫(yī)療下鄉(xiāng)活動即將結(jié)束。明天,我們將回歸省城。臨走前,我決定去一趟羊草村,看看秋大夫。畢竟人海茫茫,相逢是緣。一去二三里,很快便到了羊草村。衛(wèi)生所設在村中央,很是好找。</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躡手躡腳地走進衛(wèi)生所,想給他一個驚喜。秋大夫坐在桌前正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什么書。我繞到他身后,突然把雙手捂住他的雙眼,故意變著聲調(diào)地說道,猜猜我是誰!秋大夫平靜地說,好個陶醫(yī)生,不猜都知道。你的氣息早告訴我啦。</p><p class="ql-block"> 我繞到桌前,好奇地問,啥書?看得如此入神!秋夫夫說是本閑書。問我看過這這書沒?我仔細一看,竟是一本很古舊的書。書名《刀筆精華》。翻開扉頁,四個遒勁的楷書躍入眼簾 : 胸中雪亮。署名曹汝霖。秋大夫說這書是民國期間出版的,堪稱絕版。書是祖上傳下來的。是一部關(guān)于訴訟方面的案例匯編。哇噻!這本書我小時候就聽家父講起過,且十分喜愛這本書,家父是一位執(zhí)業(yè)律師。此書已成為古舊書籍市場的珍品。那天我倆海闊天空地神聊到東方既白。彼此添加了微信好友。</p><p class="ql-block"> 直到2017年五月的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一件快遞。當我漫不經(jīng)心地將包裹拆開。包裹中的物品,令我驚喜不已!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竟是那部《刀筆精華》。書中夾著一封短信。上面寫道 : 陶醫(yī)生,見字如面!我已完成加拿大麥吉爾大學雙博士學位,不日即將回國?,F(xiàn)將此書贈送給你,以資紀念!致此,問候!信中附有一張他的彩照。</p><p class="ql-block"> 想念你的官正。2017年5月20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