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簡靜默</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30885811</p><p class="ql-block">歌:簡靜默</p> <p class="ql-block">三十五歲那年,我在小區(qū)門口移動代辦點(diǎn)工作。那天,一位比我年長十歲左右的大姐走進(jìn)代辦點(diǎn),讓我?guī)兔纯此氖謾C(jī)出了什么問題發(fā)不出去短信。我?guī)退謴?fù)了手機(jī)的正常使用,大姐卻并未立刻離開,而是與我閑聊起來。她問起我?guī)讉€小時該?我說:一個女兒讀三年級不愛學(xué)習(xí),作業(yè)總是拖拉,令我頗為頭疼。</p><p class="ql-block">大姐輕輕一笑,說:“孩子只要健康就好,小學(xué)成績差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孩子太聰明,反而可能是種負(fù)擔(dān)。”她頓了頓,仿佛回憶起什么,緩緩道:“我以前有個男同學(xué),小學(xué)時一年級就跳到了三年級,三年級又跳到五年級。中學(xué),全年級第一考入市重點(diǎn)高中,高中三年也穩(wěn)居年級前三??筛呖紩r,卻總差一分,連考三年,還是差一分。有人說他運(yùn)氣不好,也有人說,他的成績被同班一位教委領(lǐng)導(dǎo)的兒子頂替了。檔案估計(jì)出了什么問題,所以他怎么考都是差一分,后來推薦他讀的中醫(yī)藥??埔彩钱叢涣藰I(yè),遇到很多挫折他想不開,走了?!?lt;/p><p class="ql-block">我聽著聽著,淚水竟不自覺地滑落,仿佛心中某處塵封已久的傷口被輕輕揭開。我哽咽著問大姐:“姐,你說的這個男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大姐一愣,看著我突如其來的淚水,疑惑地問:“你怎么了?他是我小學(xué)到高中的同班同學(xué),叫周邵忠?!?lt;/p><p class="ql-block">聽到這個名字,我的淚水更加洶涌。我低聲說:“姐,謝謝你還記得我哥?!?lt;/p><p class="ql-block">大姐這才反應(yīng)過來,驚愕地走進(jìn)我的柜臺,緊緊抱住我,哽咽著說:“小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巧合觸到你的傷心事?!?lt;/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和崔姐聊了很久。她回憶起許多我二哥童年的點(diǎn)滴。說實(shí)話,二哥比我大整整十歲,我對他童年的了解,竟遠(yuǎn)不如崔姐。她和我二哥從小一起長大,二哥在家排行老三,上有大姐和大哥,下有三哥和小哥。他一歲半得了疳積,母親又懷上了三哥,父親在公社信貸辦會計(jì)兼主管,忙于公事,便將二哥送到外婆家寄養(yǎng)。</p> <p class="ql-block">外公和外婆是表兄妹,他們都知道出生在地主之家。相比于外公,我外婆卻性格狠厲,曾將四個姨媽遺棄,甚至故意讓幾個孩子夭折。母親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因要照顧憨舅才被留下。我母親六七歲便能踩藕捕魚,聰慧伶俐。母親四歲,外公去逝,家道中落成了破產(chǎn)地主家庭。我憨舅脾氣暴躁,時常毆打外婆。</p><p class="ql-block">說回二哥寄養(yǎng)在外婆家,父親十天后去接他。外婆哭訴道:“邵忠的疳積病已治好,你孩子多,麥你又快生產(chǎn),他體弱回去怕又復(fù)發(fā)。我年紀(jì)大了,你大舅憨三無子,不如讓邵忠留下,將來照顧憨三,姓氏仍隨你。”父親無奈含淚離去,二哥哭著追趕,卻終究沒能回家。</p><p class="ql-block">從此,二哥開始了噩夢般的童年。五歲放鵝,六歲放牛,喂豬,九歲便如成人般洗衣做飯,給莊稼施肥打藥。十歲那年,母親去看他,二哥偷偷將她拉到樹林里,跪地痛哭:“媽媽,帶我回家吧,我想和姐姐弟弟們一起生活。我會照顧小妹,我會聽話,我吃得少,什么都會做?!彼崎_衣服,露出滿身傷痕。母親崩潰大哭,二哥卻哭著央求她不要告訴父親被舅虐待。</p><p class="ql-block">九歲,二哥才走進(jìn)學(xué)堂。他聰慧過人,連續(xù)跳級,五年制小學(xué)他只讀了兩年。十歲,二哥終于回家了,外婆和憨舅一同搬來我們村。因轉(zhuǎn)學(xué)籍,兩所學(xué)校爭相錄取他。</p><p class="ql-block">小升初時,他以全鄉(xiāng)第一考入獅子區(qū)中學(xué),中考又以全校第二名考入了市一中。</p><p class="ql-block">回憶寫他時,總是淚流不止,仿佛哥哥來這世上,只為承受苦難。他是別人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可命運(yùn)多舛,家庭與社會的責(zé)任,他終究壓垮了他。</p> <p class="ql-block">二十歲那年,我在外打工,大哥來信說:“小妹,二哥走了從此世間再無二哥叫……?!蹦且豢?,我撕心裂肺地走在江蘇街頭,直到天亮。我至今不知他如何離去,家人始終不肯告訴我。我無數(shù)次追問,家人卻只流淚。崔姐安慰我說:“小妹,當(dāng)年頂替你二哥的那位同學(xué),如今在上海過得并不好,聽說他兩個孩子都有問題?!笨赡菚r網(wǎng)絡(luò)未通,真相無從查起,只有我們同學(xué)們猜測,因?yàn)槟愀绺缑看文M考試都是全校前十?;蛟S,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難。</p><p class="ql-block">二哥,小說《曙光》今晚我又寫到你。在我心中,你從未離去。姐姐說你已不再入她的夢,她在上海為你做法事,說你已去往另一個世界??赡?,卻總在我夢中出現(xiàn),我夢見你時常坐在診所里掛著聽筒。那天,老父親說:“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二哥。”他說,只要世間還有人念著你,你就從未真正離開。</p><p class="ql-block">二哥,妹妹也曾遐想,用文字把你寫活在世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