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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肥雞柴勝骨，一輪明月冷如霜?潮生偷渡狼狽夜，卻枕濤聲入夢鄉(xiāng)

邢建標(biāo)

<p class="ql-block">[玫瑰]2025年8月9日，周六，【乙巳蛇年農(nóng)歷潤六月十六，末伏】[太陽][玫瑰]</p><p class="ql-block">早晨七點多醒來，天氣已經(jīng)大亮，打開窗戶，感覺這里的空氣帶著點海霧的潮氣。</p><p class="ql-block">洗漱完，我們一起下樓，到酒店旁邊的一條小吃街找地方吃早飯，一家小飯店門口冒著熱氣，油條在油鍋里滋滋作響，面線糊的香氣順著風(fēng)纏上來——這就是泉州人常掛在嘴邊的"靈魂早餐"，說什么也得嘗嘗。于是大家到了店里坐下來，叫了碗基礎(chǔ)款，老板操著閩南語問"加啥料咯"，我指著玻璃柜里的醋肉和大腸點頭。面線細(xì)得真像發(fā)絲，在米白色的湯里輕輕蕩著，舀一勺送進(jìn)嘴，米香混著蝦油的鮮，燙得舌尖發(fā)麻又舍不得松口。配根剛炸好的油條，泡進(jìn)湯里吸足汁水，脆軟交織著，胃里一下子就暖烘烘的，連帶著早起的困倦都散了大半。</p> <p class="ql-block">十點半退了房，打車往師范學(xué)院方向去。漢庭酒店的前臺姑娘很熱心，遞來的房卡還帶著點涼意。進(jìn)房把行李一扔，癱在床沿歇了十分鐘，又被同伴催著出門——約好要去蟳浦魚人碼頭乘漁船，剛強戰(zhàn)友已經(jīng)在那邊等了。</p><p class="ql-block">我們打車到了魚人碼頭，這里的風(fēng)都帶著咸腥味，我們上了船才發(fā)現(xiàn)空間比想象中小，七個人擠在艙里有點擠，甲板上堆幾個塑料筐，馬達(dá)"突突"響著駛離岸邊，兩岸的房子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一片藍(lán)。海水從淺綠變成靛青，偶爾有幾只海鷗貼著浪尖竄過，引得兩個小孩尖叫。一個多小時后，船靠上大墜島的灘涂，島看著荒荒的，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據(jù)說這是泉州最大的未開發(fā)島嶼。</p> <p class="ql-block">我們像群脫韁的馬，大的牽著小的，踩著碎石往有炊煙的地方跑。剛開始還覺得新鮮，野草劃過褲腿癢癢的，遠(yuǎn)處的海鳥撲棱棱飛起，連空氣都帶著股野趣。找到島上唯一的人家時，女主人正坐在竹椅上織漁網(wǎng)，我們湊過去搭話，問哪里能玩。她指了小路往前走，說有片小沙灘。也有人在島上散養(yǎng)雞，可以買一只請人代燒，之后，我們在沙灘上玩，沙子粗糲得硌腳，海水倒清得很，能看見水底的貝殼。孩子們撿小螃蟹玩水，我就在沙灘邊一個榕樹下躲避陽光，坐著竹椅上看手機(jī)，海風(fēng)吹得我有點的發(fā)困。</p> <p class="ql-block">直到下午兩點半，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還沒吃午飯。主人家說有散養(yǎng)的公雞，三百塊一只現(xiàn)殺，我們想著在島上能吃到熱乎的就不錯，點頭應(yīng)了。結(jié)果端上來的紅燒雞柴得塞牙，除了咸沒別的味，再加上一盤炒青菜、一盆海魚，居然要六百塊。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多說，扒拉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p> <p class="ql-block">飯后主人開著輛舊電動三輪送我們?nèi)ゴ笊碁?，車在土路上顛得人快散架。到地方才發(fā)現(xiàn)趕上退潮，大片灘涂露出來，泥地里的小螃蟹都看得清清楚楚，灘涂上，泥乎乎的，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所謂的"趕海"，不過是在泥沙里摸幾只小帶子，撿幾個小貝殼，浪頭拍過來還濺了滿身泥。玩了不到兩小時，腿就酸得像灌了鉛，太陽慢慢沉下去，把云染成橘紅色，風(fēng)也涼了起來。</p><p class="ql-block">剛強戰(zhàn)友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到附近一艘擱淺的漁船上等漲潮。"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船身歪在泥里，船上有兩個黝黑的老漢，正蹲在船頭撿花蛤。我們好說歹說，遞了一包煙，他才不情不愿地讓我們上了船。</p> <p class="ql-block">潮的時候天漸漸暗了，七點左右，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從海平面爬上來，銀輝灑在海面上煞是好看。海水漲得飛快，剛才還干巴巴的灘涂轉(zhuǎn)眼間就成了淺灘，船身慢慢晃了晃，竟真的浮了起來。老漢罵罵咧咧地發(fā)動了馬達(dá)，船在月光里顛顛簸簸往岸邊去，我們縮在甲板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船只到了岸邊，我一個個跳到水里，狼狽不堪，活像一群偷渡客。</p> <p class="ql-block">到了岸邊，腳踩在實地上才覺得踏實。好不容易叫到輛滴滴，往朋友說的"好朋友大排檔"去。大排檔里人聲鼎沸，朋友家里殺了一只雞一只鴨，點了幾個海鮮，有螺，有魷魚，烤了我挖出來的帶子，一杯冰啤酒下肚，緊繃的神經(jīng)才松下來。累是真的累，連說話都懶得張嘴，可想起那輪海上的圓月，又覺得這狼狽里藏著點意思。</p> <p class="ql-block">打車回酒店時，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洗了把熱水澡，倒在床上就人事不知，連夢都沒做一個。直到今早被鬧鐘叫醒，渾身骨頭還在隱隱作痛，可想起面線糊的香、漲潮時的險，倒也覺得值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律·大墜島記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晨霧沾衣覓早香，銀絲漫碗慰饑腸。</p><p class="ql-block">飛舟犁破千層碧，野島驚窺半畝荒。</p><p class="ql-block">三百肥雞柴勝骨，一輪明月冷如霜。</p><p class="ql-block">潮生偷渡狼狽夜，卻枕濤聲入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注：頷聯(lián)"飛舟"句記乘船赴島，"野島"句諷開發(fā)缺失；頸聯(lián)"三百"直述挨宰經(jīng)歷，"一輪"轉(zhuǎn)寫海上月色；尾聯(lián)自嘲中見豁達(dá)，以濤聲作結(jié)呼應(yīng)開篇面線糊的暖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