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南通師專中文科以其兼容包并的教育理念,匯聚了一批性格迥異,教學方法各具特色,學術研究百花齊放,個人專項特長爭奇斗艷的優(yōu)秀教師,這些老師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在回憶四十年前南通師專中文831班委培學習往事時,針對部分老師寫了一些單獨成篇的回憶文章。但是還有很多老師因為時間久遠,我殘存的記憶太少,沒法為他們寫單獨成篇的回憶文字,在此我將記憶中還殘存的姜光斗、顧平、吳祖鎦、戴聰升等其他幾位老師的點滴印象,合并記述下來,單獨成篇,以示不忘師恩。</p><p class="ql-block">姜光斗老師大概四十七八歲的樣子,性格沉穩(wěn)而堅毅,說話平實而有底氣,身材敦實像個體力勞動者,沒有文人的酸腐氣,提任南通師專中文科的主任后,教過我們一個時期的唐代文學課。當年姜光斗老師是唐詩研究專家,主攻唐代詩人韋應物研究。在課堂上他給我們介紹了自己搞學術研究課題的事,他說自己搞韋應物研究純屬偶然,有一次在參加一個唐詩研究學術會議時,與會專家提議參會的幾個中青年老師,每人選定一個唐代詩人作為研究課題,從收集基礎資料做起,進行全面系統(tǒng)研究,力爭寫出專著。等其他老師挑選完研究課題后,姜光斗老師愉快地把別人挑選剩下的韋應物確立為自己的研究課題,此前他并沒有專門關注過韋應物,自接受這項研究課題后,基本是從零開始搜尋資料進行研究的,幾年堅持下來,他已是圈內小有名氣的唐代詩人韋應物研究專家了。姜光斗老師是那種底氣十足卻又謙和不爭的人,他給我們介紹這件事時,絲毫沒有喜形于色的樣子,他的態(tài)度就像一個種莊稼的農人,不管往地里撒什么種子,都會埋頭耕耘,相信終有收獲。如果當時給他定的研究課題不是韋應物,隨便換成另外一個唐代詩人,他也一樣會堅持不懈研究出成果的。后來的事實也證明姜光斗老師的學術研究并不局限于韋應物研究,根據工作需要,他在唐代文學、中國古典美學,佛教文化對中國古典文學的影響等研究領域,都取得了豐碩成果,是一個學富五車的大學問家。</p><p class="ql-block"> 顧平老師教馬克思主義哲學課的老師,是我們中文831班所有任課老師中最神秘、古怪的一個人。他年齡大約40歲上下,留著小平頭,發(fā)根直立,戴一幅近視眼鏡,表情平淡而嚴肅,進了教室他只講課,課上課下都板著臉,從來不跟學生討論思想,交流感情,上了一學期課,我從來沒見他笑過。所有老師講課時,都是一邊講,一邊寫板書,把重要內容、字詞隨手寫在身后的黑板上,起到突出重點,加深印象的作用。而顧平老師卻與眾不同,他講課最大的特點是從來不寫板書,全靠一張嘴講。顧平老師雖然不寫板書,講課卻非常認真負責,他個頭不高但精力充沛,他講課時的普通話帶有濃重方言味,聲音響亮,中氣十足。他講課時空著兩手,只動嘴不動手,對所講述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內容熟悉得幾乎到了倒背如流的境界,每次兩節(jié)課連上,近兩個小時顧平老師都是不拿書本,不寫板書,口若懸河,從頭講到尾,滔滔不絕,按照他自己的思路邏輯講下去,說話從不卡殼,沒有一句口誤。對于顧平老師這種灌輸式的講課方式我有些不適應,上課時要強打精神聽講才行,否則就容易打瞌睡。有時下課鈴響了,顧平老師已走出教室,我還會望著不寫一字的空黑板發(fā)呆,耳朵里滿是顧平老師的講課聲音,我想他用嘴講課都那么敬業(yè)費勁,不寫板書肯定不是為了省力氣吧?就專業(yè)知識而言,顧平老師無疑具有深厚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知識,那些深奧的哲學理論,嚴密的邏輯語言,一般人用文字寫出來都要費些心思,而顧平老師卻能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口比心快。顧平老師特立獨行,上課不寫板書的做法,在南通師專的老師中絕對是個另類,不寫板書不代表他專業(yè)理論水平低,并不會影響他作為大學教師的任職資格,這充分體現(xiàn)了南通師專兼容并包的辦學理念。</p><p class="ql-block"> 吳祖鎦老師教外國文學,他五十歲左右,身材偏胖,圓臉,體格健碩,額頭上的發(fā)際線較高,飽滿的大額頭特別顯眼。他講課時笑容可掬,自帶喜感,看起來像個彌勒佛,課堂上模仿果戈里、巴爾扎克小說中貴族、資本家虛偽社交儀禮的動作表情活靈活現(xiàn)。在南通師專眾多老師中,吳祖鎦老師的學歷起點較高,他是五十年代復旦大學名校畢業(yè)生,他常常以此自豪,富有優(yōu)越感,在課堂上常常說起當年在復旦上大學時輝煌往事。他說自己是五十年代復旦大學摩托隊的運動員騎手,參加摩托隊集訓,曾經從上海一口氣騎行到杭州,說到高興處,他就興高采烈用手比畫著雙手握把騎摩托車的姿勢,滿臉是無限風光的爽快感,讓我們男生無比羨慕神往。也許是教外國文學的緣故,吳祖鎦老師對西方社會的事情非常感興趣,他說中國的毛布料子以上海生產的最好,不過比起英國生產的毛布料子還是差很遠,他說他有一套英國毛布料子做的衣服,幾十年不熨燙,褲角線還筆挺筆挺的,滿臉都是溢美的之情。上世紀八十年代前期物質貧乏,信息閉塞,在我們這些土包子學生眼中,吳祖鎦老師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p><p class="ql-block"> 戴聰生老師教過我們一段時間的明清小說。他戴一幅眼鏡,身材粗大,胡子拉碴,一副憨厚的樣子。他講課有一個特點,就是特別愛笑,每次上課講到有趣的情節(jié)時,剛講了幾句他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先笑起來,憋也憋不住,而學生還沒有進入小說情境,感覺不到可笑之處,不明白他為什么笑。戴老師一旦笑起來就停不下,像是撿到了別人不知道的什么大寶貝,我們講臺下的學生常常被戴老師這開心的笑態(tài)逗樂了,也跟著一起笑起來,課堂上常常師生笑成一團,戴老師既不生氣,也不尷尬,等笑夠了才會停下來,給我們繼續(xù)講課。坦誠、憨厚、平易近人的戴老師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上他的課學生們感到最輕松愉快。</p>